林沫穿著水溶的一身衣裳直接去了戶部當值,水浮瞧得分明,眼波一轉:“還未來得及恭喜泰隱。”林沫連道不敢,曹尚書笑問殿下何事恭喜林侯,水浮又細細地打量完林沫身上的衣裳,才輕飄飄地道:“本王昨兒個得知,靖遠侯府與北靜王府就要結親了,可不是得恭喜麽。”


    曹尚書訝然地看著林沫,林沫笑道:“多謝殿下。不過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得個孩兒呢,若是與北靜王府的小世子或是小縣主年歲相差太大,也是不行的、子嗣姻緣本就是那麽迴事,順其自然地,才是真緣分啊。”而後,又狀似無意間說道,“何況,北靜王府縱然是千般富貴百般得力,又不能助看賬本子,有什麽益處。”


    水浮道:“倒是看得開。”


    林沫給他行了禮就要迴自己辦差的屋子裏去,聞言輕笑,又壓低了聲音道:“不能為所用,再有用又如何?倒不如著眼以前,好好地做個打算。”


    他這說話從來都是一句三個意思的,水浮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來他的言外之意,於是也輕聲道:“難道林侯覺得會有能為所用?”


    林沫側過頭,斜眼看了看曹尚書,才道:“殿下坐鎮戶部,為們攔了不少麻煩,便是曹大,定然也是心裏向著殿下,若是殿下有什麽吩咐,定會效勞的,更不用提們這些下麵的,殿下說一句,們自然是要聽的,不光是聽,還會做。”


    水浮瞧了眼已經皺眉流下冷汗的曹尚書,隨口冷笑道:“可不是嘛,日後還要多多仰仗曹大同呢。”


    曹尚書連聲道不敢,林沫朗聲道:“大是不敢為三殿下效力,還是不敢當殿下這聲大呢?“


    文的嘴皮子本就厲害,林沫又是個慣了挖坑叫跳的,饒是曹尚書一根老薑。也有些吃不消,道:“自然是不敢王爺侯爺麵前太拿自己當迴事了。“


    “不過是沾了親戚的光,何況現如今還大手下當著差呢,一個侍郎稱大一聲大,是理所應當的。王爺向來禮賢下士,更不用說曹大這樣有用的能臣了。既然大有心為王爺分憂,王爺又怎會吝嗇對大的另眼相待?”林沫輕飄飄地說完,然後給水浮使了個眼色,“如今時辰不早,今兒個還有文書要看,一會兒呈給王爺和大過目,下官就先走一步了。”


    水浮何其精明,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水溶能幫做的,也不過是拉攏一兩個不真心的罷了,他也能做到。


    若論口才上的小聰明,這朝堂智商,怕也隻有翰林院的柳湘茹能與他鬥個高下了。水浮抿唇,笑自己的杞憂天。水溶便是跟林沫真成了又如何?這麽幾年下來,林沫身上早打下了秦王近臣的印兒,他的發跡並不因水溶,而是因狀元的身份、林海後的爵位與父皇的恩寵。倒是那些閑言碎語,該攔一攔了,水溶的心思,旁至少看不出來,可是林沫若是惹上了一身的麻煩,於他是個不小的損失。


    他手邊還沒多少呢,怎麽就一時衝動,想著要往最得力的那一個頭上潑髒水。


    林沫若是不幫他已是極大的損失,若是叫他一生氣,到了對麵去那可不好受。


    “大爺,北靜王府的宋管事來告訴小的,說是允郡王的儀仗已經到了城外,今晚上估計就能進宮了。”申寶跟林沫身後,悄悄地說了一句。


    允郡王被置於皇陵二十多年,從一個小嬰兒長到了這麽大,太上皇臨了想起了義忠老千歲來,把他做的那些錯事撇到腦後,倒是想起兒子承歡膝下的乖巧模樣了,因而下了決心要厚待允郡王,不僅叫端親王世子親自去迎接,還給了符合皇孫身份的依仗。


    “北靜王知道的還真多啊。”林沫暗歎了一聲,“實不該低估他的本事。”那日皇家圍場他負了傷躲靖遠侯府的時候就應該有個覺悟的,這家夥背後的勢力不小。而今四王之中,也唯北靜王功高,又與皇室有親,而今子孫猶襲王爵,曆代北靜王都去得早,不知道有沒有這個緣故。


    他忽然想起來問道:“昨兒個送信迴去,大奶奶說了什麽沒有?”


    “大奶奶什麽也沒說。”申寶小心翼翼地答道。


    林沫搖搖頭:“不應當啊。”心裏也懶得去猜妻子的想法,隨口道,“一會兒去城東買些奶奶愛吃的零嘴兒送迴去――還有她上迴喜歡的那個泥塑娃娃小風車什麽的,姑娘也喜歡,多買些。迴頭錢從賬房裏提。”


    申寶應了一聲,又讚道:“大爺對奶奶真是好得沒話說了。”


    “聽蘭珂說,先頭還給媳婦洗腳?是比不得了,也總不能讓金枝玉葉跟著受苦。”林沫逗了一會兒小廝,“隻是也別莫亂了夫妻本分,一個勁兒地懼內可不好,老祖宗教了男尊女卑,總有他的幾分道理。”


    申寶低頭道:“奴才知道,隻是奴才媳婦最近有了身子,反應大,奴才看她難受,實不忍心。大爺是知道的,家裏又窮,好歹跟了大爺,才有了幾分體麵,家裏給討了這房媳婦,實是三生修來的。”


    林沫抬起眼皮,道:“倒是會說話。”心裏暗道,這小子竟然也說起胡話來了,若是一段姻緣都要修上三世,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個字從何而來?


    不過是一場玩笑罷了。


    有的命好,求得的親事,對方長相性子都合自己的意,脾氣又對的上,那就和睦,若是運氣不好,說不上話,那就尷尬了。


    如他和靜嫻,無一不相配,偏偏說不上話。


    她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他為了家事恩仇一心隻讀聖賢書。她性子清冷,帶著點憤世嫉俗,他卻是紅塵裏掙紮,一心要往青雲之上攀登。她約莫也曾看過些不好的書,愛慕裏頭的情,向往其中的義,而他,隻是一笑而過,覺得裏頭的兒女情長委實可笑又不實。


    哪家閨女會隨意見來做客的外男?又有哪家閨女會與私定終身?他不提那些事多妄想,隻奇怪――那些個上京趕考的公子哥兒,居然隻帶著一個小廝,而且隻會同家的女兒想法子見麵,不溫書考學的?而且無一例外高中狀元――一本本子出一個狀元,狀元真是滿條街都是了。


    他廢寢忘食寒窗苦讀十年為的是什麽!


    那些說著情之一字最誤的癡啊,說那些風花雪月之前,先填飽自己的肚子把。


    他就是個俗,自然與靜嫻說不上一處去。


    隻是他既然已經娶了妻子,有沒有納側室的打算,自然是希望能與靜嫻好好相處的,得一賢內助替他管理內宅,交際京裏的貴婦名媛,能幫他多大的忙。


    如今隻是不交心,其餘的,靜嫻都做的極好,


    隻是有些可憐了靜嫻。


    他也想盡了法子討靜嫻的開心,當初如何討好黛玉的,如今一股腦再來一遍,他知道靜嫻家世,不缺錢,不過是淘澄些奇形怪狀的小玩意兒,文宣公家教嚴謹,靜嫻也沒嚐過那些街頭小巷的零嘴小食,更不知道那些玩的東西的好處,一時間也幾乎動容。


    隻是終究進不了心。


    她得了林沫又送迴來的東西,一式兩樣,與黛玉的不差分毫,抿了抿唇,給了送來的小廝一吊錢:“夠不夠呢?”


    申寶忙道:“大爺已經給過錢了,可不敢收奶奶的。”


    “便拿著吧。”靜嫻不是看中銀錢的,隨口問道,“大爺北靜王府睡得還好?”


    申寶一愣,不知道怎麽答。


    黛玉覺得奇怪:“嫂嫂為何這樣問?”


    靜嫻冷笑一聲,道:“也不知道為何要這麽問。”心裏也沒有覺得如何,隻是暗歎了一聲,到底不是一路,她也沒覺得哪裏難受。


    隻是聽周姐姐的意思,那水溶也不是好相與的,怕相公他手上討不得好處呢。


    杞憂天了。


    “奶奶,宮裏天使來了。”林可家的匆匆進來通報,“請奶奶進宮


    。“


    靜嫻覺著奇怪:“不是明兒個才進宮請安的日子?”


    “天使說,允郡王迴來了,二聖請奶奶進宮說話。”


    靜嫻不禁一皺眉,她是孔家已經出門的閨女,算不得正經皇親國戚,隻能說沾點親,允郡王與她算是表兄妹,隻是到底是外男,往常她進宮,也隻有太後皇後幾個一起說說話,便是太上皇也不常見,怎麽今天反要她去見允郡王?


    她沒多少心思,卻也知道當年義忠千歲與廢太子之間恩恩怨怨的,太上皇如今諒解了,皇上可不一定。一朝天子一朝臣,允郡王這樣的,還是躲著點為妙。


    宮裏卻派來催


    “林可家的,來的是皇後娘娘身邊的,還是”


    “迴奶奶的話,奴才瞧著眼生,不像是皇後娘娘身邊的。”


    黛玉有些緊張,拉著她的衣角問道:“嫂嫂,發生了什麽事?”


    申寶卻是作揖道:“奶奶,小的迴來之前大爺說了,若是宮裏叫奶奶過去,奶奶便去,他一會兒便到宮裏問什麽,奶奶知道什麽就答什麽,並不要緊。想來也不過是老聖的親近之意,奶奶與姑娘倒也不用緊張。”


    黛玉急道:“好端端的進宮去,倒是叫不緊張!”


    靜嫻卻道:“理應沒什麽大事,上次嘉怡公主迴京,娘娘也叫了去。”


    “上次是長公主迴京,這次卻是一個郡王,公主迴京,叫外甥女作陪也罷了,萬萬沒有表兄進京,出了門的表妹還要去見見的道理。”黛玉道。


    靜嫻強壓下心底的不安,道:“為何沒有這樣的道理?都是一家子的親戚。趕明兒容家的大表哥進京來娶媳婦,若是覺著合適,倒也可以看一看。又何必多想?何況大爺說了他一會兒就到――總該相信自己的哥哥,家好生地吃飯,不許多想。“


    她說罷便迴屋去換上朝服,打扮妥當,才上了轎子去。


    黛玉屋裏轉了半圈,對申寶道:“還傻站著做什麽,去告訴哥哥去!“


    申寶撒腿便往戶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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