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溶迴了家,深惱林沫看穿自己心事,又憂心他要以此為要挾,同時心裏暗暗氣惱,想不到林沫這個看著正經的書呆子,居然是深諳此道的,雖說三皇子從沒想過這些子事,對下頭人蓄養孌寵更是嗤之以鼻,但架不住他對林沫推崇有加,心向往久矣啊。


    越想越不自在,恨不得立刻撕了自己賢王的溫文表麵去揍他一頓出氣。隻想著這麽個滿身刺頭的小子,怎麽就沒人去狠狠地踹他兩腳呢?


    所以,當他聽到有關榮國府跟林沫的笑話傳出來的時候,心情頗好。


    這事真的隻能算個笑話。


    那日自林沫走後,賈母氣得太陽穴都疼了,眼睛前一陣金光,唬得王夫人等連忙讓喊太醫,好容易安頓下來了,叫姑娘們同寶玉自迴園子裏歇息,她同王夫人有話要說。邢夫人本來就絕了討老太太歡心的心思,樂得迴自己院子裏逗弄大姐兒去了。


    賈母歎道:“我活了這麽多年,就沒有見過這麽不給長輩,不給榮國府麵子的!”


    王夫人勸道:“老太太何必為了他氣壞身子?想林小子這麽不識時務,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去,總有人收拾他的,三丫頭不跟他也好,省的連累咱們家。”


    更有周瑞家的在一邊加油添醋:“可不是麽,這林哥兒不知好歹,連三姑娘這樣的品貌也看不上,我看誰家敢把女兒嫁給他,奪榮國府的麵子呢!”


    賈母眼神裏頭透出一股子狠厲來:“噤聲!誰說我們要把三丫頭給他了?哪個說的!”她的聲音老邁卻流露著不容置喙的威嚴來,“誰要是敢讓我聽到什麽不該聽到的,仔細你們的皮!”


    王夫人同周瑞家的咋舌,訥訥不敢言。及至迴了自己的屋子,王夫人才冷笑道:“成天的說是高看我們二房一等,叫大老爺大太太指著說偏心,你瞧瞧,這哪裏有偏心的樣子呢,橫豎府裏頭她最大,我們好心勸她,她不樂意就是一通罵。我是笨嘴拙舌的了,說兩句心裏話都不行了。”


    周瑞家的趕忙勸道:“太太,老太太怕是擔心三姑娘的名聲吧。”


    探春的名聲王夫人倒也不算太在意,不過向來慈祥寬厚,當然不會直說,隻道:“老太太房裏才幾個小丫頭,都是她自己挑的,我們娘倆就說說話,誰會傳出去,真要有人說了,那些丫頭,可是老太太自己挑出來,說是多機靈多貼心,就是我們也不敢輕易得罪的好丫頭呢。況且,探丫頭是娘娘的胞妹,誰敢壞她的名聲。”


    周瑞家的深以為然:“太太,老太太也這麽大了,還能有幾年呢,您就再忍一忍,且順著她吧。”


    “不忍還能怎麽樣呢。”王夫人也歎道,“你以為我想管林小子的閑事呢?我不就是怕你林妹妹受嫂子的委屈,她老子娘留給她的東西都叫哥嫂貪了去麽。當年她娘出嫁的時候,那十裏紅妝你是見過的,林小子初入朝堂,沒得個依仗,還不得到處砸銀子,你林妹妹又是個不懂事的,不知道還剩下幾分家私呢。”


    周瑞家的陪著主子長籲短歎了一迴,又伺候她用了飯,這才迴自己的屋子去,正巧今兒個她女兒女婿來了,忙叫廚房弄兩個好菜來,一家人吃著樂和樂和,


    她女兒是個會察言觀色的:“媽臉色不大對,誰惹了媽媽不成?”


    這人吧,受了氣總喜歡跟人抱怨抱怨,叫聽得人替她罵兩句,既成全自己大方的臉麵,又聽得舒坦。周瑞家的是不敢說賈母王夫人的壞話的,因而就把那林沫的不識好歹說了一通。


    她女婿名叫冷子興,在外頭開了家古董店,認識的人多,此時聽了就笑起來:“原來是他啊。”


    周瑞家的來了興趣:“你知道他?”


    “何止聽說過,我還親眼見過呢。他打山東來,那地方您老人家是不知道,就專出那些死讀書的人,就是平頭老百姓,也喜歡畫個畫紮個風箏啥的,附庸風雅。咱們古董店裏頭一大半的生意都是打那兒來,多少山東人,變賣田產買這些,我估計林大爺家裏頭也是這樣的,他來京裏趕考的時候,別人家的世家公子哥兒,誰不買了院子專心複習?他就帶了一個書童,租了兩間土房子,一考完就退了,我估計窮得不行。”冷子興奇道,“這麽個人家,怎麽敢嫌棄榮國府的姑娘?”


    他媳婦笑道:“不是說定了人家了麽。”


    “真要是定了人家,他如今中了狀元,又封了侯,老丈人家沒一點表示?有個新貴侯爺做女婿,誰家沉得住氣,不嚷嚷上天?可是你瞧瞧,有人吱聲麽?問他是哪家姑娘也不答,可不是弄個子虛烏有的來隨意糊弄老太太的麽!”周瑞家的冷笑道,“我看呐,他是眼皮子忒淺,覺著咱們家沒合適的姑娘托生在太太的肚子裏,也不想想,榮國府這樣的人家,隨便拆幾塊磚板就夠他吃一輩子呢!”


    自從搭上了榮國府,生意便做得越發順心的冷子興連連點頭稱是。


    王夫人也頗是為難,她起初打得好主意,探春理家是一把好手,叫她嫁入林家的話,一進去就是當家主母,不管是書呆子林沫,還是清高的黛玉,誰會是她的對手?到時候她去要什麽東西,當女兒的敢不給麽?而探春既嫁給了林家,寶黛婚事自然不能成,叫寶玉娶寶丫頭,薛蟠是個沒用的,到時候林家薛家兩家的家產人脈,還不都是她的寶玉的?


    隻是婚事既然不成,她同薛姨媽打得好算盤就撥不動了。


    因而同薛姨媽長籲短歎了一會兒,周瑞家的說了自己的猜想,王夫人啐道:“他哪裏是擔心嫡庶呢,誰不知道三丫頭打小就是放在老太太身邊養的,她姨娘雖然不堪,我可是拿她當親女兒看,這林哥兒怕是打量林姑娘不懂事,已經把她的錢搶了來,怕了咱們家呢!”


    薛姨媽道:“這孩子的心眼太多了,可憐林姑娘那麽小一個人,父母沒了,又來了個狼心狗肺的哥哥,日子過得。。。。。。”


    薛寶釵親自給王夫人端了茶上來:“姨媽疼惜林妹妹,一片慈愛之情叫人動容,隻是林兄弟如果是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叫三妹妹嫁過去,可不是要受苦的麽。”


    王夫人道:“三丫頭雖然養在我這裏,我冷眼瞧著,也是有股子趙姨娘的潑辣勁兒的,誰敢欺負了她去!”


    薛寶釵笑道:“既然這樣,那不是好辦麽、、、、、、”姨甥三人湊在一塊,細細地討論了片刻,王夫人笑道:“正是這個理,我看他是要名聲,還是就想打光棍吞你林妹妹的家產呢!”


    於是,不久京裏就有流言傳出,榮國府為了孤苦無依的外孫女著想,想要親上加親,把孫女許給林侯爺,畢竟林侯爺同林姑娘並不是嫡親兄妹,有個親戚家打小一起長大的嫂子是件好事。誰知這林侯爺不知道是圖什麽,竟然連貴妃的胞妹都拒絕了,指不定是想著公主郡主呢!


    這流言不可謂不誅心,林侯爺圖的是什麽呢?一時間,四王八公、勳貴世家無不議論這新晉侯爺不通孝道、不知感恩,甚至有懷疑他是虐了林海的獨女,怕榮國府的人察覺才一個勁兒疏遠的。


    不然,你有什麽理由迴了榮國府的姑娘?


    隻是,卻在朝中山東籍的文臣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工部侍郎是山東人,登時就要把賈政叫過來訓一通,結果今兒個賈政沐休,他氣得胡子都吹起來了:“這賈政真是膽大包天了啊,同文宣公搶女婿呢!”


    眾人忙問何故,連工部尚書也追問,侍郎才道:“那林侯爺是下官的同鄉,幼時便天賦極高,難得的是赤子情懷,不驕不躁,在山東士子中頗有名望。文宣公有個女兒,愛若珍寶,林家的族長林澧親自帶了侯爺去他家裏頭提親,文宣公才把女兒許給了他。林侯爺那年五歲,舌鬥文宣公三十門生,定下親事,下官有幸,兩家小定時還討過一杯酒喝。”


    文官本來就不大瞧得起躺在祖宗功勞簿上不起來的武將之後,此時更是連連歎息,你榮國府的姑娘再怎麽精貴,賢得過文宣公的女兒?虧得賈氏貴妃還是封的“賢德妃”呢。襲爵的大哥住在偏院,自個兒住在正房,這種沒規矩的人,怪道會傳出這種抹黑林侯爺的話來,


    文宣公是何許人也?虧得你老子臨死前上折子給你求官時還說你自幼喜愛讀書呢。居然說出這種混賬話來。


    這賈政也是倒黴,這事兒本與他並不相幹,無論是林家還是孔家,都不是愛聲張的人,是以一個沒到處宣揚我將來要娶孔家姑娘了,一個也在山東教書育人低調行事沒到處嚷嚷看我們家眼光多好,未來女婿現在可是侯爺。山東離京城頗遠,這事京裏還真沒幾個人知道。隻是他竊居榮喜堂的事兒大夥兒是有數的,在工部員外郎一職上數十年不得晉升,與他府上混沒規矩也有頗大聯係,六部之中除兵部外多是文臣,瞧不上他的不在少數。


    這賈政算是冤屈,他向來是不理俗務,不知外人議論的,這事也就賈母在他麵前提了一提,聽說沒成,也不過稍許遺憾,誰知休沐迴班時,同僚們看他的眼神就不同了。被冷嘲熱諷了兩句,他算是明白了這事前後,氣得腦門發疼:“我真心拿林哥兒當外甥看,可有一點對不住他?他已經定了親事,不能娶我家女兒,同我說一聲不就得了,我還拿他當親外甥,何苦要鬧得滿城風雨,毀我榮國府姑娘的名聲!”因而告了病就迴去同賈母商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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