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安衝看著盛淵春風和麵耀眼的微笑, 桌下的手握緊成拳。


    他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麽。


    但盛淵絕對沒按好心,周圍的同學都在看著他們,他不好發作。


    這時他昨天新換的室友在一旁開口:“黃安衝, 你們倆個是和好了嗎?你們不是昨天還……”


    這位同學問出了大家的疑惑,當代嘴替, 實至名歸。


    室友欲言又止,這一句簡直是黃安衝的救星。


    他隻要含糊怯懦的表達沒有,就可以把盛淵置到一個施暴者厚臉皮的地位上。


    “當然了。”


    輕快明朗的嗓子響在腦後, 黃安衝眉心一陣突突。


    還沒等他開始表演,救星被先一步截胡。


    盛淵按住黃安衝的肩膀,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我們已經和好了, 昨天也都說開了,惹到我生氣是他不小心的, 沒什麽不能原諒的, 你說是吧,黃同學。”


    盛淵捏了捏他的肩膀,笑意更濃, 一副大度模樣。


    室友:“都是同齡人, 摩擦產生矛盾沒什麽,黃安衝也是不小心, 說開就好了。”


    他想起昨天晚上:“昨天換宿舍後他還跟我說你不是故意,隻是一時衝動。”


    黃安衝臉一黑, 昨天在別人麵前的表演, 現在成了始作俑者的帽子扣在了自己頭。


    三兩句就把他歸到了先找茬的一方。


    室友那句話更加奪定了, 他是先挑事的那個人。


    周圍瞬間竊竊私語起來, 對於二人昨天為什麽打架, 圍觀者自然好奇。


    “原來是那個眯眯眼先惹的事。”


    “我還以為是那個不良少年欺負人呢。”


    黃安衝看著盛淵差點咬碎一口白牙,盛淵揚眉,緊接著肩膀就動了起來。


    他一臉難色,手扶在肩膀上,關節僵硬活動,嘴裏輕絲一聲。


    郭剛瞧見:“盛淵,你怎麽了?”


    盛淵低眉,聲音輕了一些,有氣無力,“沒什麽,就是昨天的傷處有些疼。”


    黃安衝瞪大眼睛。


    你踏馬哪來的傷。


    昨天完全是他一個人單方麵遭到毆打。


    郭剛看著他的肩膀關心:“沒事吧。”


    盛淵強顏歡笑:“沒事,昨天黃同學也是不小心的。”


    說著轉頭看了黃安衝一眼,“沒關係。”


    黃安衝:……


    一口大鍋,遮天蔽日。


    他除了掙紮之際抓了盛淵脖子一下,其餘時間都處於瀕死狀態,手無縛雞之力。


    盛淵見演的差不多了,說出最後一句台詞,“而且現在我和大黃已經成了好朋友。”


    黃安衝:……


    關於他本人不知道和盛淵成為好朋友的這件事。


    這聲大黃隨意又懶散,黃安衝怒火中燒,強壓下湧上來的情緒,看著盛淵那張好看的笑臉,他恨不得撕爛。


    他聲音如蚊喃,咬牙切齒:“我什麽時候和你是好朋友了。”


    盛淵嘴唇不動,學著他發聲,“一直都是大黃。”


    他眼中閃著明亮的光輝,“狗一直都是人類最好的朋友。”


    黃安衝:……


    對方先下手,他完全除在了被動狀態。


    而且盛淵用的話術和招式他再熟悉不過,都是他平時裝好人時用的。


    教師隊伍走近階梯教室,盛淵收迴目光,開始上課。


    冬令營最後的評選算考試分和平時分的總和,但平時分隻有十分,占比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平時分要是低於六分就會失去競賽資格。


    跟之前在校有無違規違紀一樣,在這裏違反風紀也會扣分。


    如若發生打架鬥毆,不尊重教師,品德低下或反社會情節直接給予開除。


    老師話語鄭重其事,希望同學們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盛淵細細聽著。


    之後的半個月開始了封閉式學習,每三天一個測試,大考定在第十天,這一考就仿佛上戰場定生死。


    周圍都是和自己一樣成績優異的同學,以前在校時拔尖,到這成績最多隻有五分之差,最少的隻差0.3分。


    你追我趕,幾乎沒有讓你喘息放鬆的機會。


    進入鞏固複習階段,盛淵也沒心思去作弄黃安衝,黃安衝更是沒時間去演好人的戲碼。


    他們是五十多名不同的少年,但卻有著同樣的目標。


    “隻是保送而已。”


    這種輕狂不在乎的大話,隻有勝利者才有資格說。


    很快到了大考的日子,考試規格森嚴,五十多名學生站在大型體育館內,體育館中央一到三樓鏤空,一抬頭就能看見上方數十名高的玻璃天窗,今天是個晴天,玻璃窗湛藍。


    體育館內擺放著桌椅,每一張座椅前後左右都隔著一米多的距離,那是少年的戰場,而他們能帶上去的武器,就隻有他們手中的筆。


    草稿紙統一發放,進考場前金屬檢測,沒有網絡也沒有吵鬧聲,學生們一個個通過檢查,隨後按照考號去尋找自己的座位。


    “黃安衝。”


    有人在叫他。


    黃安衝迴頭,是盛淵。


    他一雙眼睛冷靜理智地看著他。


    “你一定要考上。”


    黃安衝瞪大眼睛。


    又一次的。


    盛淵又一次的對他說了這樣的話。


    他心中波濤翻湧,不知道盛淵到底為何意,但他也隻是心慌一陣,快速調整情緒,他心理素質極強,不會因為任何事情分心而搞砸了這場考試。


    隨著廣播的聲音這場競賽正式開考,考場瞬間寂靜無聲,像是開了靜音,筆摩擦在紙麵上的聲音沙啞,巡考老師的腳步聲悄無聲息,學生們奮筆疾書,有的緊皺眉頭有的恍然大悟,他們檢查試卷時格外認真專注。


    他們深知一分定勝負,一秒定乾坤。


    隻要心態不繃,第一名和最後一名的分數不會落差太多,而且不排除超常發揮的人,他們能做的就是找出自己錯誤,能多的一分就是一分,多零點三分就是零點三分。


    三小時後考試結束,學生們坐在座位上等著老師收卷,除了他們之前帶來的筆,其餘考場內的所有東西他們都不能帶走,就連他們在這場自我戰役中唯一能證明他們拚盡全力的草稿紙也不能。


    分數會在五天後公布,到時候清北也會特派一名老師過來,會和教育局的賽方領導一起給奪得前三名的學生頒獎。


    考試結束他們紛紛鬆了口氣,看著外麵湛藍的天覺得無比輕鬆,像是自由的鳥終於闖出了困住它的牢籠。


    置於結果,也許別人會覺得不重要,畢竟努力就好,然而考場外嘰呱一片。


    “求求老天讓我考上吧,我想迴去吹牛逼。”


    “總有人能考上,那個人為什麽不能是我。”


    “這半個月大家都相處這麽友好嗎?就沒有要打架的嗎?!要打趕緊打啊!!少一個人多一個機會,打架鬥毆,造福社會!”


    真上進:……


    是造福你吧。


    他們是真一點不演啊。


    郭剛從考場出來,“盛淵,你考得怎麽樣,覺得能考上嗎?”


    盛淵溫柔笑道:“答的可以,但大家都很努力,考不考上的無所謂,努力就好。”


    真上進頓時出現嫌棄臉,他在幹什麽,他說的話我怎麽聽不懂。


    等郭剛去超市時,真上進又問了一嘴和剛才郭剛一樣的話術。


    【係統:你覺得你能考上嗎?】


    盛淵:“大家都很努——”


    【係統:別踏馬裝了。】


    盛淵:“必有哥一個。”


    真上進:……


    他就知道。


    考完試後冬令營內便沒有了任何學習壓力,帶課老師開始帶著他們不斷的做實驗和參與新奇活動。


    快樂愉悅的氣氛渲染著,很快到了第十四天晚上,今天下午成績就已經出來了,考上的隻有三人,老師將學生們帶到一個大教室。


    “一起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眨眼的功夫冬令營也要結束了,明天你們就要坐車迴各自的學校,迴歸各自的生活,明天頒獎禮估計也沒時間跟你們說,那就現在說吧,希望以後同學們都能過上自我追逐期望的日子,在這裏老師祝你們前程似錦。”


    教室內掌聲一片,這時老師也拿出來了放在口袋裏的紙信封。


    “這裏是成績競賽前三,獲得保送名額同學的名單,五十多個人裏隻有三人,老師知道競爭殘酷,失落也好,難過也好,人之常情不可避免,但老師希望落選的同學不要灰心,考上的同學不要自傲,這隻不過是你們人生路上的一條小小轉折,人生的勝負不是試卷上的成績,而是自我的救贖和提升。”


    他緩緩打開紙封,拿出那張寫有三人名字的信紙。


    “讓我們由衷的或不由衷但不得不地恭喜盛淵、吳正王、黃安衝三名同學在本次冬令營物理知識競賽中奪得耀眼的成績。”


    掌聲四起,摻雜著笑與哭,遺憾和欣喜,有人低聲落淚,有人牢記於心,人生就是這樣有輸有贏,總有一天破開重重疊嶂,他們也有天光大亮的一日。


    可能會輸,但沒有人會一直輸。


    明天就是頒獎典禮,老師叫來盛淵三人迴去好好想想獲獎感言,明天頒獎典禮上說,每個人都有三分鍾的時間,不長不短。


    三人的喜悅溢於言表,迴去的路上黃安衝和另一個人相談甚歡,全然無視身邊的盛淵。


    走到宿舍樓,吳正王宿舍在一樓,盛淵和黃安衝兩人繼續往上走。


    就在黃安衝要在二樓樓梯口轉彎時,盛淵開了口,“黃安衝,你有想過給喻左今道歉嗎?”


    冬令營即將結束,這半個月的心慌即將終結,他考上了獲得了保送名額,這估計是盛淵根本想不到的。


    他現在想想盛淵之前跟他說一定要考上完全就是用心理戰術,讓他考試不能正常發揮,但是……


    黃安衝在盛淵麵前大笑出聲,“你在想什麽,到現在你還在抱著這麽可笑的想法,我還以為你個不良頭目能有多厲害。”


    他上前逼近,和盛淵隻有幾厘米距離,口吻憤怒,將這半個月的怨恨一並爆發出來。


    “你盛淵不過如此。”


    盛淵麵無表情:“我給你兩條路,一條懺悔地去給喻左今道歉,另一條好自為之。”


    黃安衝:“你以為你是誰。”


    “你真當自己是什麽神仙,妄圖左右我的人生,你以為我會因為欺負過喻左今愧疚?盛淵,我踏馬告訴你,欺負喻左今我踏馬根本一點不後悔!”


    “我人生的路能左右的隻有我自己,每一條都是我自己選的,沒有別人給出其他選擇一說。”


    盛淵冷冷看著他,沒再多言。


    黃安衝終於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意。


    這一次是他贏了。


    這一晚就連收拾行李黃安衝都是笑著的,他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用了一個多小時寫出了獲獎感言,之後走進禮堂到了後台側方,準備一會上台。


    清北的老師也來了,和三人一一握手,隨後和賽方領導上台,念了稿詞和安慰了落選的學生們,到了競賽前三名發言的環節。


    由第三名的黃安衝開始,他念了自己精心準備的演講稿,講完鞠躬下台,之後是吳正王他聲淚涕下,之後更是拿出手機給媽媽打電話,手裏握住話筒泣不成聲。


    最後輪到了盛淵,他一步步走上前,接過吳正王遞過來的話筒,看著台下沾沾自喜的黃安衝,眼眸沒有情緒波動。


    開口的第一句不是感想,而是……


    “大家對校園暴力怎麽看。”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但卻聽得人心裏一沉,台下的同學都有些狀況外,校園暴力?那當然是畜牲才幹的事!


    但對方是不良少年,從他口中說出暴力這兩個字總覺得怪怪。


    有同學大聲迴應:“禽獸不如!”


    “對,隻有廢物才霸淩別人!”


    盛淵:“如果大家身邊有校園暴力的施暴者會怎麽做?”


    “曝光他!”


    盛淵握著話筒:“我也這麽想。”


    黃安衝不知道盛淵要搞什麽名堂,但對方的每一句話都針對著自己。


    直到盛淵拿出了手機。


    黃安衝瞳孔劇縮,大腦瞬間斷弦,隻有一句話不斷的繞在耳邊。


    那是兩人剛見麵第一天時盛淵反複對他說的話。


    黃安衝,你我都是聰明人。


    那一天在醫務室裏,用手機的,不光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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