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襯得所有事物都靜悄悄的, 事物靜止定格,風吹草動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平時聽不見的細微聲響, 隻有安靜時才會被注意到。


    距離灰牆兩米遠的灌木叢聲音沙響,窸窸窣窣, 灌木叢是四季常綠灌木,名字十分直接,一年四季都綠著, 冬天葉子也好好的長在枝上,不舍離開。


    灌木叢上麵葉子時不時顫動,側麵也會跟著幅度抖動, 這處聲響在寂靜的深夜尤為大, 也尤為……


    “你ma……瘋,嗶——”


    “喻……嗶—嗶嗶——”


    “滾!”


    灌木叢中猛地躥出一個人, 頭上和肩膀上還掛著葉子, 衣服皺皺巴巴,整個人看上去潦草淩亂。


    盛淵罵罵咧咧地從灌木叢中邁出來,嘴巴紅腫, 又麻又脹, 嘴唇都比平時看起來厚了些。


    他現在是明白了,這狗東西不能給好臉。


    那麽一大個壓在身上根本動彈不得, 掰著他下巴讓他吃他舌頭。


    一開始盛淵本著對方來都來了的原則,深夜造訪給點冬令營紀念品, 也算對喻左今長途跋涉的慰問。


    盛淵跳下牆頭, 喻左今抬起手臂穩穩地接住了他。


    盛淵一直都是個聰明、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的人, 不避諱也不逃避, 之前失去理智的失控和胸膛中的揪疼與憤怒, 讓他深想了許多,或許吧,他可能有那麽一點喜歡喻左今。


    親一下就得了。


    大半夜的,對方一會還要迴去,而且……


    真的像偷情。


    盛淵雙手攏上喻左今的腦袋,把他往前拉,直接在人嘴上親了一口,帶響的。


    行了,都走吧。


    盛淵轉身想走,半夜氣溫低,凍得他手腳冰涼,然而卻發現他在喻左今身上下不去了。


    盛淵眨了眨眼,托著他大腿和後腰的手像鐵拷焊在了他身上一樣紋絲不動,他嘴角勾出一抹假笑。


    “我該迴去了。”


    眼神中帶著警告。


    趁我現在跟你好好說話,立馬撒手。


    喻左今一雙黑眸盯著他。


    我不。


    盛淵:……


    大半夜的別逼我扇你。


    之後就進了灌木叢,手腳也不涼了,火氣也上來了,喻左今骨架大力氣大,重量也不小,壓得他無法動彈,打沒用,罵也沒用,越罵越來勁,盛淵下巴都要張脫臼了,他還沒完。


    最後直接破口大罵,奮力從灌木叢中跑了出來。


    真上進被屏蔽中放出來就聽見了盛淵一連串的電報。


    又看看從灌木叢從站起來一臉平常的喻左今,厚著臉皮,不疼不癢。


    黑色眼眸中透著愉悅。


    一副知錯不改的模樣。


    兩廂對比,盛淵衣服皺巴,腦袋上還有樹葉,慘的不止一兩分。


    真上進搖搖頭。


    你說你剛才撩撥他幹什麽。


    剛才發自內心的忠告盛淵不聽,現在好了。


    【係統: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係統:聽統勸吃飽飯。】


    盛淵:……


    他不吃也氣飽了。


    盛淵這次沒耽擱大步往灰牆那邊走,腿都有些軟,這牆不矮,盛淵剛才從喻左今手裏逃出來花費了不少力氣,站在牆根下想先把氣喘勻。


    喻左今也走了過來,看了牆一眼,隨後在盛淵身邊矮身。


    盛淵:“幹嘛?”


    喻左今將肩膀往他那邊靠了靠,意思踩著他迴去。


    盛淵有些猶豫,但現在屬實腿軟,也沒推拒,喻左今肩膀寬,有力量,手臂半懸在空中以免盛淵摔下來。


    盛淵一隻腳踩上去,一隻手虛扶著牆,喻左今肩膀繃緊,確認盛淵站穩當後向上起身,盛淵借著助力一躍而上,喻左今仰頭看著他。


    “迴去吧。”盛淵臨躍下牆頭前迴頭:“放心,等迴去哥還愛你。”


    喻左今在那片牆下站了許久才離開。


    喜悅的氣泡水浸著他。


    盛淵從牆頭上跳下來,還不忘把之前放在地上的單肩包拿起。


    真的沉。


    重量估計有高三所有科的教材書加起來那麽重。


    盛淵將包掛在肩上這樣能緩解很多。


    根本想不出來喻左今到底是怎麽帶著這個包翻牆的。


    盛淵原路返迴,輕手輕腳地迴到306,宿舍內郭剛裹著棉被熟睡。


    他也有些困了。


    前半夜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但現在剛踏進宿舍,困意如巨大的龍卷風向他襲來,盛淵將包放在床頭的地上,脫下外套和長褲,跌進了床鋪中,不到一分鍾便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等再醒來已經是早上七點半,郭剛剛洗完頭從洗手間出來。


    “早上好。”


    盛淵打了哈欠:“早。”


    他掀開被子起身去洗手間洗臉。


    郭剛在外麵吹頭發,他注意到盛淵床頭邊的包。


    ?


    哪來的黑包?


    他記得昨天還沒有啊,盛淵昨晚放置東西的時候也沒見過。


    難道是他記錯了?


    如果盛淵聽得到他的內心,會斬釘截鐵告訴對方,不要自我懷疑。


    你沒記錯。


    這個包昨天確實沒有。


    鼓鼓囊囊的,緊得鏈子都要繃開了,岌岌可危。


    郭剛好奇,等盛淵從洗手間出來,問:“盛淵,你那個包裏是什麽?我看塞的那麽滿,怪誇張的。”


    盛淵將目光落在包上,被塞的確實挺誇張的,也不知道喻左今在裏麵塞了什麽。


    盛淵打趣道:“興許裏麵有個西瓜。”


    反季水果!


    郭剛真信了:“真的嗎?”


    真上進:……


    這副天真模樣和當時鄭子路以為喻左今要跟他交朋友時如出一轍。


    盛淵走到床前蹲下,把包拉開,裏麵深綠的顏色闖入眼中。


    看著包裏的東西。


    盛淵:……


    真上進:……


    真的有個西瓜。


    郭剛:“哇,盛淵,你真帶了個西瓜來!”


    不光有西瓜,還有草莓,隻不過有的都被壓扁了,喻左今生活方麵有些笨拙,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


    看著被擠得扁扁的草莓,盛淵失聲笑了出來。


    直到把東西全部拿出來,還看見包底部壓著一隻白色花。


    盛淵不大認得花的品種,但包裝挺精美的。


    雖然此時被壓得花瓣都蔫巴了,但依然漂亮。


    盛淵走到窗邊,拿了個窗簾夾把花夾起來,看看能不能曬成幹花。


    西瓜和草莓都是反季水果,喻左今挑好的買不便宜,包裏還塞著朵包裝精美的花,外加頭來冬令營前還給盛淵塞了兩千塊錢。


    真上進瘋狂計算。


    這喻左今得刷多少盤子啊,他真的,我哭死。


    那個包就像個無底洞一樣,掏出來個西瓜,又掏出一大盒草莓,最後裏麵還壓著一束花。


    郭剛看著被盛淵夾起來的花,“盛淵你來這還帶花啊,好雅致。”


    “睹物思人。”


    “誰啊?誰啊?”


    盛淵:“對象。”


    郭剛:“你家裏還有大象呢。”


    盛淵:“……”


    真上進:“……”


    你想象力也挺豐富的。


    主要是盛淵看著不像早戀的人。


    盛淵和郭剛吃過早飯後去了冬令營主要活動的地點之一,階梯教室,教室很大,但學生不算多,一共就五十多個人,但外加上來的教師、領導和賽方人員,教室就不顯空曠了。


    高考殘酷,五十多名學生爭三個保送名額,聽起來還算可以,每天活動時間定在九點,現在階梯教室三三兩兩開始進學生。


    盛淵到時,教室裏已經有二十多人,他一進來就引來了不少目光。


    畢竟昨天剛來就打架,在學生內部一戰成名,隻要不傳到那些領導耳朵裏,私下學生如何討論老師也管不到。


    盛淵走進教室就看見坐在中間位置的黃安衝。


    嘴角勾起,笑著打了個招唿。


    “hi~~”


    黃安衝心裏一咯噔,匆忙移開視線,不知怎麽,昨天盛淵給他道完歉後,他總覺得心裏毛毛的,好像被什麽盯上了一樣。


    階梯教室空位置居多,但盛淵偏挑他旁邊的位置坐。


    盛淵邁著長腿走過來,姣好的臉上如沐春風,麵帶笑容,客氣地問:“坐這裏不介意吧。”


    周圍學生瞬間看了過來。


    !


    怎麽要坐一起?不是昨天還打的不可開交?今天就和好了?


    amazing!!!


    黃安衝是個笑麵鼠,看著盛淵,臉上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兩人昨天打的別說多難看了,本性暴露無遺,私下幾乎是看對方一眼都嫌髒的程度,現在盛淵麵上卻對他散發友善。


    周圍人都在看他們,一時間兩人成了階梯教室的聚焦點,按照他平時老好人的模樣,他一定會說不介意,再給自己按上不計前嫌大度寬容的帽子,給其他同學留下一個完美的好印象。


    但看著此時的盛淵,黃安衝心裏發虛,整個人沒有方向感在空中漂浮,他緊盯著盛淵戒備著他的動作,就像對方有毒一樣,想要拚命躲開。


    你不要過來啊!!!


    黃安衝嘴角抽搐,從牙關裏小聲擠出幾個字,“介意。”


    聲音極小,周遭人都聽不見。


    盛淵撅了撅嘴,好像在表示惋惜,隨後目光狡黠地看了黃安衝一眼,一屁股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


    黃安衝:!


    看著黃安衝震驚的模樣,盛淵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聲音一樣的小,一樣的別人無法聽見。


    “我管你介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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