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樂評人不得不承認一點。


    那就是傅調在肖邦之上基本上已經做到了最頂級那一批人的水平。


    現在真的就是那種……


    隻要傅調演奏肖邦,那麽便意味著一件事。


    那就是穩!


    穩健!


    傅調的肖邦簡直就是舞台完成度的保證!


    你可以說傅調演奏其他的東西水平比較一般,達不到世界頂尖的那種程度。


    就比如說傅調的莫紮特,傅調的勃拉姆斯,你不管怎麽算傅調可能也就是普通一線以上,頂流的水平,絕對算不上頂尖,比不上那群專門演奏某個音樂家的人。


    但是說到傅調的肖邦,那麽你必須承認一點。


    那就是現在全球裏麵能夠和傅調肖邦掰掰手腕的人,幾乎屈指可數。


    你甚至拿出一些老一輩的頂級鋼琴家來討論,隻是討論他們的肖邦,他們之中能夠單純和傅調拚現場的,幾乎一個都沒有。


    如果你非要拿那些老一輩頂級鋼琴家的神級專輯,神級現場來討論,那麽可能還能打的你來我迴,不一定誰能占據最強肖邦的位置。


    可是單純討論現場。


    看看所有人在現場的表現。


    傅調現在的肖邦基本上就是神級現場之下第一人的位置。


    沒有任何吹噓的成分在其中。


    現在對於那群樂評人而言,傅調的表現就是這麽強悍,令人無法抵抗。


    甚至,甚至說一句不是那麽中聽的話。


    某些人表現出來的神級現場,隻要沒有辦法保證一整首作品都是神級現場的表現,後麵如果迴歸正常的水平,那麽他所展現出來的內容……


    可能甚至還不如傅調。


    因為相比較有缺陷的神級現場,他們其實更願意聽到完整性更強一點的作品。


    就比如說現在他們所聽到的傅調所演奏出來的唐璜變奏曲。


    年輕時候肖邦的那種氣勢完全被傅調演奏出來了。


    由於他剛剛在歐洲古典音樂圈子裏出名,加上想要和李斯特等人爭奪名利。


    肖邦在音樂上使用了特別多炫酷的技巧,以此來抗衡李斯特等人對於古典音樂鋼琴圈子的統治。


    他的心中是有一股氣的。


    音樂本身的柔意隻是肖邦本人的特色。


    而音樂之中那些絢爛的技巧,則是肖邦情緒的釋放。


    傅調他完美地詮釋出來了肖邦剛剛在世界舞台上出名的感覺。


    就他所演奏出來的內容,直接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不管是對於音樂特別熟悉的,又或者是對於音樂不是那麽熟悉的。


    一些比較熟悉的樂評人坐在一起,他們用著震撼的眼神相互交流,不由得小聲開口道。


    “傅所展現出來的水平,非常厲害!我有點震撼,我從來沒有想象過傅今天能展現出這樣的內容。”


    “是的,我也是……”


    另外一人同樣小聲道。


    他一邊聽著傅調的演奏,一邊捂著嘴嘀嘀咕咕地說道。


    “傅調在音樂上的表現超過了我的想象,就這麽說,在所有的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冠軍裏麵,沒有任何一個人的成長性能超過傅調。”


    “曆屆比賽冠軍……”


    那人有點想要反駁,可是想了想,卻沒有什麽反駁的點。


    曆屆的冠軍基本上在拿下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冠軍後,都會選擇靜下來沉澱幾年。


    速度快的沉澱一年,速度慢的沉澱一直沉澱到死都沒有出名。


    而傅調,他基本上沒有沉澱到一年,就已經打出了自己的名聲。


    魯爾鋼琴節的年度最佳。


    他獲得這個獎項的時間是差不多去年的七八月份,距離傅調第一次拿下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冠軍,還差三四個月才完成一年的期限。


    也就是說,傅調用了十個月不到的時間,成功沉澱,完成了蛻變。


    他們現在聽到的是便已經是完成蛻變的傅調。


    這個速度不說是後無來者吧,最起碼也能達到一個前無古人的地步。


    而這個後無來者……


    他們怎麽想,都感覺後麵人想要達到傅調的水平都有那麽一點點的困難。


    後麵的人可能能夠和傅調學習,剛剛比賽結束後就到處開音樂會,成為一名二流乃至於一流的音樂家。


    可是想要十個月的時間成為頂流,和郎良月那群人競爭。


    這個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嗎?


    如果沒有傅調的話,他們甚至不相信會有人能夠做出這樣的成就。


    就目前這個肖邦的表現而言,他們完全被震撼住了。


    之前他們看到關於傅調的報告,他們可能會覺得那群人在說一些場麵話,因為傅調乃至於傅調身後的經紀公司施加的壓力,他們才不得不這樣去誇讚傅調。


    可是現在。


    他們完全相信傅調之前在其他地方的演奏震撼當場所有人的說法。


    因為他們也被震撼了。


    就這個肖邦,肖邦的第二號作品,唐璜變奏曲。


    真的就是一個仙品,值得不停地迴味分析的版本。


    雖然說肖邦的這一首唐璜在全世界的影響力沒有那麽大,刻錄這一首作品的人並沒有那麽多。


    可是這完全不影響他們對於傅調演奏的這一版本的喜愛。


    傅調演奏的感覺太絕了。


    因此,他們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後,輕聲道。


    “我打算迴頭給傅做一個專門的采訪,我真的很好奇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還給傅做專門的采訪?如果能做采訪的話還能輪得到你?”


    另外一人嗤笑道。


    “你就沒有發現幾乎沒有人能夠給傅做專門的采訪嗎?你還想要給傅專門做一個采訪?我感覺你還是不要做夢了比較好。”


    “什麽意思,傅的專訪有什麽忌諱嗎?”


    “不,好像隻是傅並沒有什麽時間罷了,僅此而已。”


    那人歎了一口氣,小聲解釋道。


    “傅現在還在柏林藝術大學讀博士,他一直都比較忙,特別是和去年相比,去年他第一年入學,沒有什麽事情,所以基本上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麵跑,但是今年不一樣了,他有課程安排了,所以每次演出結束後,都需要迴一趟學校上課。”


    “你的意思是……傅的音樂會是學習中間格外騰出一點時間來開的?”


    “雖然可能是經過特別的安排,比如說經紀公司那邊和學校雙方的交流,共同決定出來的培養計劃,但是你這麽說,似乎並沒有特別多的問題。”


    “嘶……”


    “如果你想要追上傅,我個人覺得你還是不要想太多比較好,我關注的所有樂評人都沒有一個人能夠和傅進行交流的,你就更不要說了。”


    “你說的沒錯,不過我還是想要試試看,畢竟我好歹怎麽說都是能夠給三四家雜誌部供稿的人。”


    “你這麽說的話,我也想和傅調聊聊看,畢竟這一次傅的演奏,真的非常非常厲害。”


    “……”


    他們在小聲的交流,看著傅調的目光逐漸變得有些貪婪。


    古典音樂界裏麵能夠寫的人其實並不是特別多,大家的樂評其實已經有點趨向於同步,就看誰寫的更好,而不是誰選題更棒了。


    簡單來說,就是更內卷了。


    現在關於傅調的樂評雖然也在增多,但是相比較其他那些大明星總還是少了許多。


    傅調對於他們而言,其實是一片沒有經過開墾的藍海市場。


    感覺能夠通過很多不同的方向去寫傅調,而不是比較單一的方向寫出花來。


    這種類型的音樂明星不管對於誰而言,都是最值得關注的一批。


    這也就是音樂廳裏那群樂評人盯上傅調的主要原因。


    不過傅調並沒有在乎這群樂評人。


    他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有樂評人的存在。


    對於他而言,將音樂彈好便已經足夠,至於其他的,則是無所謂。


    他將最後的和弦用力拉出,在空中拉出一到絢爛的弧線後,手指這才收迴。


    觀眾席眾人的掌聲轟然響起,感謝著傅調的演奏。


    傅調也同樣對著眾人微笑著點了點頭,便繼續看向自己麵前的鋼琴。


    肖邦的《唐璜變奏曲》是一首並不長的作品,隻有短短的十七八分鍾。


    上半場的音樂會還需要一個差不多類型的作品拉一下時長。


    因此音樂會在這邊還沒有結束。


    自己需要演奏什麽樣的作品呢?


    傅調其實早有預想。


    對於他而言,這間音樂廳是比較壓抑的,所以他也會選擇更為炫技以及壓抑的作品來進行演奏。


    並且他對於這一場音樂會其實是有一個巧思的。


    就是上半場和下半場的音樂會,他打算做一個鏡像的對比。


    簡單來說就是上半場他所演奏的內容和下半場要盡可能相似。


    並不是曲目上的相似,而是題材上的相似。


    正比如他在上半場所演奏的一首肖邦《唐璜變奏曲》,那麽下半場,他便打算演奏一首同樣炫技的作品。


    李斯特,唐璜的迴憶。


    而因為上半場有肖邦,所以下半場同樣也需要有一首肖邦作為鎮場。


    肖邦,輝煌的波蘭舞曲,便是他下半場所選擇的作品。


    與此同時,因為下半場有李斯特,那麽上半場,他打算同樣演奏一首李斯特的作品。


    這一首作品不能太短,同樣需要炫技,整體情緒還需要比較壓抑。


    傅調在之前做音樂會構建的時候,其實有考慮過很多的作品。


    但是他最終隻選擇了那一首作品。


    那就是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第二首》


    也就是貓和老鼠的那一集。


    郎良月經常在采訪裏麵說到,他的音樂啟蒙便是貓和老鼠,他當時看貓和老鼠裏麵湯姆演奏的匈牙利狂想曲被徹底震驚,然後就開始選擇以鋼琴作為自己未來的事業方向。


    匈牙利狂想曲第二首,簡稱狂二,便成為了郎良月的藝術啟蒙。


    而傅調是怎麽接觸到匈牙利第二號狂想曲的呢?


    簡單來說,就是克勞斯。


    在與克勞斯學習的期間,克勞斯除了給傅調解答他的疑惑外,其實更多的時間則是在拓寬傅調的曲目庫。


    對於克勞斯而言,一名頂級的音樂家絕對不能就這樣沉浸在自己的狹小曲目庫中無法逃離。


    不僅僅是對於傅調而言,對於其他人也同樣如此。


    克勞斯在整個柏林藝術大學裏麵都是以曲目狂人聞名學生的。


    每一位和克勞斯學習的學生都沉浸在曲目庫拓寬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一個月的時間,背出半個小時音樂會的曲目庫,這個是克勞斯對於本科生的要求。


    準確講,應該是一周的時間就要背出來。


    一個月四節課,你需要在第一節課背出,因為這樣才有足夠的時間來進行修改調整。


    而很多的學生沒有辦法完成他的任務,隻能痛苦地讓自己的作業越拖越多,最終隻能退學,去考其他的學校。


    對於研究生而言,他們則是一個月的時間一個小時的音樂會。


    至於傅調這類的博士生,則是沒有具體的要求,隻是要求他們盡可能地拓寬他們的曲目庫。


    因為學校裏本身就有要求,一個學年四次音樂會,三次兩個小時的,以及一次一個小時音樂會加一個小時大師課。


    每次所演奏的曲目都需要和之前完全不同,不能偷懶。


    所以根本不用克勞斯多說什麽,那群博士生自己就眼巴巴地過來和克勞斯上課,提升曲目庫的數量。


    而傅調也是在這段時間內接觸了特別多,除了肖邦之外的其他作品。


    李斯特的第二號匈牙利狂想曲也在其中。


    李斯特,第二號匈牙利狂想曲,升c小調,隨想曲風格的慢板。


    此作作於1847年,獻給泰勒奇szloteleky)伯爵,這是最著名的一首匈牙利狂想曲,以匈牙利民間舞曲“查爾達什”csardas為素材,由兩部分組成。


    前一部分稱為“拉蘇ssan,意思是“緩慢”,是獨舞的音樂。


    後一部分稱為“弗利斯卡”,意思是“新鮮”,速度迅急、熱烈,是雙人舞的音樂。該作品采用自由曲式,不受一般樂曲形式的限製。


    與此同時,這首作品在鋼琴演奏技巧上有很大的創新。


    例如多次運用了鋼琴八度連奏技巧,形象地傳達出匈牙利民間樂器大揚琴的演奏效果。


    在現代看起來似乎並不是特別的新奇,畢竟現代音樂已經完全不再局限於使用鋼琴鍵盤去演奏音樂,而是開始直接上手,用手去刮鋼琴的琴弦。


    甚至用一些其他的方式,例如砸琴弦,用杯子拉琴弦,用琴弓磨琴弦燈方式,去因造出完全不同感覺的聲音出來。


    但是你必須要知道在當時,也就是李斯特那個時間點,使用鋼琴模仿民間樂器的作法,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大膽的探索。


    李斯特運用這種手法為樂曲增添了不少色彩,也進一步豐富和擴大了鋼琴的表現手段與演奏技巧。


    與此同時,因為傅調所需要演奏的作品是來自於李斯特的,而並非是肖邦的。


    因此他演奏作品的時候,並不能夠像肖邦那樣優雅,他需要更多的釋放自己。


    根據當時文獻記載,舒曼評價李斯特的演奏時表示,聽李斯特演奏,必須要看他的姿態動作,絕對不能讓他藏在幕後演奏,否則有很大一部分詩意就失掉了。


    安徒生則是表示,李斯特彈琴是從血液中彈出的音符;是如同被釘在鋼琴上的血流不止;是惡魔死而複生為聖人。


    至於那些聽過李斯特演奏的觀眾,他們每一次聽李斯特的演奏,他們都會著重記錄李斯特的動作。


    因此在演奏這一首作品的時候,千萬千萬不能夠太過於拘束。


    需要讓自己稍微放鬆一些。


    讓自己的情緒隨著音樂一起走。


    讓自己的身體,也跟著音樂一起流動。


    雖然李斯特的演奏要求並沒有肖邦那麽苛刻,很多人對於音樂之中肖邦的感覺要求那麽高。


    但是最起碼的,你不能夠將李斯特彈成肖邦吧?


    況且……


    傅調轉頭看了一眼邊上的沉默的眾人,不由得輕微笑了一下。


    況且這樣的現場,正如同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樣。


    沉默,壓抑。


    令人不安。


    而這樣的現場如果你演奏一些太過於軟弱的作品,必然會受到現場的影響,將音樂之中很多格外重要的東西丟失掉。


    所以,他在演奏第一首作品,也就是肖邦《唐璜變奏曲》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來這一場音樂會的基調。


    那就是炫!


    炫技的炫!


    盡可能地炫技,盡可能地去讓音樂炫起來。


    千萬不要將自我隱藏。


    因為他麵對的不是正常普通的音樂廳,而是設計上整體顯得格外壓抑的音樂廳。


    他不能隨波逐流,他必須用力去抗爭,去對抗這一份壓抑。


    所以……


    炫技起來吧!


    用自己的全部力量。


    傅調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對著周圍還在注視著他的觀眾輕聲道。


    “liszt''shungarianrhapsodyno.2”


    “李斯特,匈牙利狂想曲,第二號。”


    話音落下,他的手指抬起。


    帶著眾人驚訝,驚喜,激動的情緒,在空中微微停留片刻後,無比輕鬆地落在了鋼琴之上。


    演奏出輕微的兩聲單音。


    正如同那年,打開了郎良月古典音樂世界大門的湯姆貓一般。


    敲開了觀眾的心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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