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廣美徹底興奮起來了,她聽著傅調的音樂,看著傅調在舞台上釋放著屬於他自己的光芒,她就感覺自己有點癢,身體有點顫抖。


    聽著這種音樂,看著這種演出,這種感覺真的是……


    太爽了!


    既然傅調正在釋放著他自己獨特的光輝,石原廣美也自然不會就這樣輕鬆地認輸,她舔著自己的嘴唇,無比興奮地與傅調一同砸著鋼琴。


    傅調在上麵刮著鍵盤,扯出一大段絢爛的旋律線條,石原廣美就在傅調的線條之下,雙手用力砸著能夠與傅調旋律線條相配的第二旋律。


    兩者相互交錯,誰也不讓誰,完全沒有那種一個主旋律給另外一個主旋律伴奏的意思在其中,可是同樣也沒有相互碰撞,導致音樂支離破碎的程度。


    兩人全部都是職業演奏家,在麵對能夠和自己相互對抗的音樂之時,他們並不會腦子一抽,以對抗為主要目標,完全不顧音樂究竟是什麽樣的。


    而是會以音樂為主體,保證音樂能夠平穩進行的時候,再進行對抗。


    音樂才是根本,兩者的爭鬥隻是音樂之外的裕興。


    傅調並不是不接受鬥琴之類的音樂對抗,他最不接受的,是對音樂不尊重的鬥琴,毫無意義隻為了炫技的鬥琴。


    音樂必須是第一位,你演奏的音樂作品之中丟失了音樂的本質,那麽你演奏的就完全不是音樂。


    這個就是傅調的想法。


    而很巧合的是,石原廣美也同樣如此。


    正如同她對外麵從來不承認自己是一名爵士音樂家一般,她一直對所有人說的,都是自己是一位音樂家,不是什麽什麽流派的創作者。


    而她創作那些獲得無數獎項的作品的目的也隻有一個。


    那就是創作出好聽的音樂,一個精心製作的,不隨大流用簡單套路和弦,用更為先進精銳音樂的同時,還好聽的音樂


    隻是恰巧,她所創作的音樂很符合爵士的特性。


    也剛好,爵士音樂之中這種先進,叛逆的音樂創作邏輯也同樣符合她對於自己創作音樂的需求。


    所以她才成為了一名眾人常說的爵士音樂家。


    如果有一個新的音樂在符合她對於音樂需求的同時,還能夠滿足眾人對於音樂幻想的音樂。


    不管是現代派作品,又或者是古典作品,甚至是一切其他奇奇怪怪的作品。


    隻要足夠好聽,隻要足夠漂亮。


    那麽她就可以不再是爵士音樂家,而成為現代派作曲家,或者古典作曲家,乃至於實驗派作曲家,先鋒派作曲家……


    一切隻需要,音樂表現的足夠好。


    兩人雖然性格完全不同,生活習慣完全不同,理念也完全不同,但是在針對音樂的這一個點上,他們倆是相同的。


    他們所想的,全部都隻是一點,那就是讓音樂表現的足夠完美。


    這也剛好創造了他們倆現在正在演奏這一首作品。


    傅調偏向於傳統的爵士與石原廣美偏向於現代的爵士居然能夠涇渭分明地融合在一起,明明分割的非常清晰,卻有一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奇怪感覺。


    一直到最後一顆音落下,石原廣美身體停在鋼琴上微微顫抖。


    她喘著粗氣,臉頰泛紅,雙眼迷離地看著傅調,無比滿足地開口道。


    “爽,真的太爽了,好久沒有人能夠讓我這麽爽了,傅!我好喜歡你的音樂,我喜歡你給我的感覺!嘶哈嘶哈……哈哈哈,這個才是音樂應該有的超越性,音樂上的靈感感,對於靈魂的考究以及思考!真的,真的是……太爽了!”


    她如同瘋了一般對著傅調說道。


    與傅調之前見到的其他音樂家完全不同,石原廣美並沒有那種音樂家溫文爾雅的氣質,反而有點像是貝多芬的那種瘋狂。


    一切都隻為了音樂,至於其他的一切,她完全不在乎。


    至於會不會被人吐槽說什麽她說話葷素不忌……


    她本來就是這種人,為什麽要在乎別人的吐槽?


    她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著眾人歡唿道。


    “伱們聽到了嗎?兄弟們!聽到剛剛傅還有我的演奏了嗎?這簡直完美!這就是神的恩賜!這是上帝賜予我們的音樂!不……不是上帝,是傅!是迪奧!如果沒有我這一套作品還能出現,但是沒有傅,這一套作品根本不可能出現!這就是迪奧!哈哈哈哈……”


    說罷,她一個蹦躂從舞台上跳了下去,結果差點把腳崴了,不由得踉踉蹌蹌地走到舞台下,扶住桌子,麵色潮紅道。


    “對的,就是剛剛那個音樂,我對於我等一下要創作出來的新作品有了新的想法,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我好喜歡這種感覺的音樂,我要寫下來,我必須現在將這一切全部都寫下來……老板?”


    “誒,我就知道……”


    之前給傅調遞卡的那人拿著一疊五線譜指無奈地走了過來,將五線譜遞給石原廣美。


    “諾,譜子,我就猜到你們要用。”


    “嘻嘻,老板你最好了,迴頭下次請你吃飯,吃壽司!你想吃什麽都可以,我最近經紀公司把我上次音樂會的錢給我了,手頭寬裕了許多。”


    石原廣美嬉笑道,然後看向傅調,同樣挑了挑眉毛。


    “傅,你也一起來,如果沒有你,這一首作品就完不成了。”


    “不,我就算了,我對於壽司沒什麽……”


    “壽司不喜歡嗎?那麽你喜歡什麽?意大利麵?法餐?還是其他什麽?你說,你隨便選!如果不喜歡吃飯喜歡奢侈品的話我也能送你一份!如果沒有你,就沒有我今天的作品,我真的真的,真的是太高興了!”


    傅調無奈起身,將位置讓給其他的爵士樂手,對著石原廣美攤手道:“這個應該是我和你兩個人一起做出來的,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對於爵士有那麽多新的想法。”


    “別廢話,我說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功勞,讓來讓去有啥意思,迴頭我就把你的名字寫在我的新作上頭,別給我廢話。”


    石原廣美白了傅調一眼,然後惡狠狠地看向周圍其他的人,齜牙道。


    “你們真的沒用,大家一起搞了那麽多次聚會,結果讓我爽的次數還沒有傅一個人多,你們究竟行不行啊?看看人家傅,再看看你們,你們實在不行就早點切了吧,別寫音樂了。”


    “hiromi!你別欺人太甚了!我們雖然弱,但是我們慫啊,我們不跟你爭你還罵我們廢物,這就不太好了吧?”


    “就是就是,我們廢物怎麽了?我們廢物我們驕傲,我們自豪!”


    “沒錯!你羞辱我們可以,但是絕對不可以罵我們認慫的態度!”


    “……”


    周圍眾人也不在乎石原廣美的嘲諷,端著啤酒杯就哄笑起來,隨後忽悠著下一位選手上台去演奏他最新想到的音樂。


    傅調也下來了,舞台空了下來,可是音樂不能空。


    大家都是爵士樂手,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讓這個舞台空下來,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不太敢上去演奏。


    畢竟這種場合的即興已經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基本功了。


    等傅調從舞台上下來後,另外一個人也已經走到了舞台上,和眾人開始了談笑,然後手中開始跑動一些比較正常的爵士作品。


    隻不過他的爵士作品相比較傅調來說依舊偏向於新爵士,而並非純粹的老爵士。


    傅調則是從舞台上走了下來,坐到了何深的身邊,安安靜靜地聽著那些舞台上那些人的演奏。


    這些人的演奏並不如同傅調以及石原廣美那般瘋狂,也並沒有特別多的炫技,甚至節奏也並不是特別快的那一種,但是在他們的演繹之下,卻非常耐聽。


    很有趣,很有意思的詮釋。


    傅調將身體向著後方仰躺而去,石原廣美則是拿起一杯一升的白啤坐在桌子上噸噸噸了起來,何深看向傅調,不由得笑著開口問道。


    “怎麽樣?對於你自己剛剛的演奏,你有什麽想要說的嗎?感覺自己演奏的如何?”


    “感覺……還行吧,確實正如同石原廣美說的那樣,感覺上非常的舒爽,但是很明顯我也感覺到了我自己的缺陷,在想要表達一些特別新的東西的時候,我雖然可以繼續用老的方式去表達出來,可總感覺不如之前石原廣美演奏的時候所使用的現代爵士那麽順暢。”


    “嗯?順暢?”


    “是的,現代爵士裏麵有很多東西很有意思,例如一些和聲的前進我之前演奏的似乎有點太慢了,在現代爵士和聲進行裏麵,他們省略掉許許多多沒有用的部分,將很多的進行濃縮濃縮再濃縮,讓音樂之中的矛盾感覺也變的越來越明顯……”


    傅調摸索著自己的下巴,緩緩道。


    “這種感覺真的非常不錯,很有意思,我越聽越感覺能學到許多,就比如說你現在正在聽的這位。”


    傅調指著麵前這人,隨意地開口道:“你聽他的演奏,他所演奏的是一種比較慢的爵士,也就是正常的咖啡廳爵士,聽上去似乎整體進行的都比較慢,和我之前演奏的那一種傳統爵士沒有多少的區別,但是實際上,他們在前進的時候省略了太多太多和弦,讓音樂的張力在擴張的同時,還變的不那麽尖銳……”


    傅調是用華語和邊上何深說的,一直站在一邊噸噸噸喝啤酒的石原廣美完全沒有聽懂傅調在說什麽,隻是用餘光看了一眼傅調,看著他一臉感慨的模樣,不由得咧嘴笑了起來。


    “嗝……哈哈哈,傅,你在想什麽?感覺這些人水平不行嗎?”


    說罷,她不等傅調說話,便直接對著舞台上的那人開口道。


    “哈裏斯!聽到沒有?傅說你彈的真的太爛了!下來吧,噫……”


    “hiromi,你給我滾蛋,你就知道在這個地方亂起哄,傅,你自己說你有沒有說我彈的差!”


    “不,沒有……”傅調話沒有還沒有結束,石原廣美就起哄道。


    “你看,傅都不好意思說你彈的不行,這個就是東亞人的謙遜,你懂個屁!”


    “hiromi,你給我等著,這一次我新作的銷量必然超過你,狠狠滴超你!”


    “略,別特麽在這邊給我說大話,你有種超一個試試看,這一次我的作品有傅的加持,我必然天下無敵,你想超?想想吧!”


    說罷,石原廣美一把摟住傅調的脖子,舉著手中的啤酒再次大聲吼道:“老板,再來一杯!”


    “……”


    石原廣美絲毫沒有遮掩自己情緒的行為讓周圍的其他人氣氛直接炸了起來,眾人同樣舉著自己的酒杯高聲歡唿道。


    還有一些人打趣石原廣美,說讓石原廣美去追求傅調,結果人家石原廣美絲毫就不在乎這些男女的事情。


    直接放言如果傅調願意,她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她比傅調大整整二十多歲,如果傅調同意了,她反而占便宜。


    這種性格讓周圍人反而說不出什麽話來,石原廣美和周圍眾人相互噴了幾句後,就跑到人群中端起一個小提琴就開始拉了起來。


    並不是之前老板拿出來的那個斯琴,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小提琴。


    她在那個地方瞎拉著,把原本感覺還不錯的作品給搞的亂七八糟,被其他人給拉了下去,不允許她再觸碰小提琴。


    屋子內甚至還有那些傳統的爵士舞者走到舞台的中央跳了起來,整個酒吧的氛圍瞬間就起來了許多,變的更為熱鬧。


    何深摟著邊上的趙紫彤樂嗬嗬地看著這一切,看著一臉無奈的傅調,不由得往他那邊湊了湊,在他耳邊小聲道。


    “怎麽樣?考慮一下?要不就從了石原廣美?人家雖然四十多了,可人家保養的好,身材也不錯,考慮考慮?”


    “?”


    傅調莫名其妙地看著一眼滿眼帶笑的何深,沒好氣道:“算了吧,如果你願意的話你試試看,反正邊上的師母就在那邊呢,想必她肯定不會介意,並且我覺得何老師您和她年紀差不多,還是蠻搭配的。”


    傅調想不起來趙紫彤的名字,隻能用師母代替。


    聽到師母的名字,趙紫彤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縫,怎麽看傅調怎麽高興,雖然聽傅調說要讓何深找那個什麽莫名其妙的東瀛瘋婆娘有點不喜歡,但是他承認自己是他的師母誒。


    趙紫彤不由得摟住何深的胳膊,笑眯眯地問道:“怎麽樣?我的何老師,您對那位石原小姐感覺如何啊?”


    石原廣美碰巧這個時候也端著酒杯晃悠到三人附近,看著趙紫彤的表情,女人的直覺頓時讓她知道現在他們三人正在討論她,不由得將酒杯放下,笑眯眯地撐著下巴問道。


    “傅,你們在聊我嗎?”


    “嗯,我就是問問看我邊上的這位他對你的感覺,沒什麽其他的。”趙紫彤乖巧地開口道。


    “你身邊這位嗎?”


    石原廣美上下打量了一番正襟危坐麵露微笑的何深,不由得癟了癟嘴,沒興趣道。


    “切,小白臉,不符合我的胃口,沒意思,不感興趣……”


    說罷,她拽著酒杯又飄到其他地方去聊天了。


    傅調以及趙紫彤倆人看著臉逐漸變黑的何深,不由得同時笑了起來。


    這個可能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小白臉,要知道他不管是在華國,還是在漂亮國,他都是以自己的才華著稱的,結果誰能想到居然被一位爵士樂演奏者稱唿為小白臉?


    何深苦著臉看向身邊還在那笑的趙紫彤,不由得問道:“趙紫彤,我真的很像個小白臉嗎?”


    “誒?讓我看看哦……”


    趙紫彤雙手捏著何深的臉頰,上下搓動一番後,用力起身身體前傾,居高臨下地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口,看著何深逐漸變紅的臉頰,用力揉了揉,笑眯眯地開口道:“確實有點,可是大小姐我啊,最喜歡的就是你這種小白臉了。”


    “……”


    坐在一邊的傅調總感覺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在這個地方,他總感覺自己有點多餘,隻能將自己的目光放在那邊正在演奏的爵士樂手上。


    現在舞台上的人已經完全換了一批,不再是之前的那些人,而是換成了其他幾個不認識的人。


    從低音提琴,架子鼓,還有鋼琴三重奏,變成了鋼琴小提琴薩克斯低音提爵士鼓組合的小型樂隊。


    看樣子舞台上的人都並不熟悉,正在演奏的一些作品似乎也是他們即興出來的,新意上有許多,但是整體並不融洽,不如之前傅調他們那個組合演奏的。


    石原廣美依舊在那個地方喊著什麽,遭到了眾人的一直噓聲。


    屋子裏的一切都十分的和諧,大部分人都沉浸在爵士音樂之中,還有小部分人沉浸在惡心的戀愛上。


    傅調鄙視地看了一眼那邊卿卿我我的何深趙紫彤,歎了一口氣,剛準備起身去一趟廁所,之前那位給他送卡的酒保,工作人員就走了上來,輕輕拍了拍傅調的肩膀,低聲道。m


    “傅調先生,卡普斯汀先生拜托我來想您詢問,問問看您現在是否有時間,他想要和您去小屋子裏麵見上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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