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郡王府。


    後宅。


    涼亭中,秦可卿一手背於身後,一首持著一本書,


    吳昕看似認真坐在那裏,眼睛餘光卻瞟著賈惜春。心裏感慨著:“女誡啊,當時我學的時候,還是很痛苦的,這次輪到你啦。”


    吳昕還是很高興的,這不是她幸災樂禍,而是...


    當初學起來真的好痛苦,嫂子平日裏溫柔,但是教導讀書的時候,還是很威嚴的。背在身後的手,可是拿有戒尺的。


    戒尺是什麽?


    這是身為老師的尊嚴,學生學不會,就要打掌心。


    她當初,可沒有少挨打。


    小嫂子年齡這麽小,要是學不會,會不會像她一樣,被打手掌心?


    那嬌嫩的小手,嫂子可是不會憐惜的。


    那是真的打!


    能打紅那種。


    到時候小嫂子會不會哭?


    會不會怕?


    嘿嘿,反正咱是王府大姑娘,唔,最近應該會被封為郡主。


    郡主...吳昕眨眨眼睛,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為郡主?


    腦袋裏胡思亂想,思緒飄飛。


    “昕兒。”


    正在走神,突兀的就聽到嫂子提到自己的名字,緊接著就問道:“三者蓋女人之常道,禮法之典教矣。


    謙讓恭敬,先人後己,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


    晚寢早作,勿憚夙夜,執務私事,不辭劇易,所作必成,手跡整理,是謂執勤也。


    你說說,這是什麽意思?”


    嘎?


    吳昕睜大眼睛,嫂子噯,我現在腦袋還停留在郡主這兩個字上。其他問題,腦袋裏騰不出地方去想好不好?


    啥意思?


    一時真不知道。


    眼睛餘光一瞥,就看到小嫂子笑盈盈的。


    吳昕大腦飛快運轉:“這這...嫂子,我有一個疑問。”


    秦可卿知道這是小姑,自己答不上來問題,左顧而言它,扯開話題,避免懲罰:“先迴答問題,待會兒再問。”


    可惜,你想啥我知道,不給你機會。


    “我...”


    吳昕腦袋一片漿糊,越是想要想起這一段內容,腦海中偏偏蹦出全是冊封郡主的事情:“嫂子,您不是考校小嫂子?要小嫂子先迴答,我待會兒再迴答?”


    “哼...”


    賈惜春一皺鼻子:“你是以為我答不上來唄,大姐,我先迴答這個問題,下一個問題讓她迴答。”


    畢竟是小孩子心性,還會炫耀的。


    賈惜春年齡也就六歲,但是真的聰慧,張口就來:“三者蓋女人之常道,禮法之典教矣。謙讓恭敬,先人後己,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晚寢早作,勿憚夙夜,執務私事,不辭劇易,所作必成,手跡整理,是謂執勤也。”


    吳昕微微一呆,大嫂子教女誡也就這兩天,為何小嫂子學的這麽快?


    “我來王府之前,就在家裏學過的。”


    賈惜春一昂下巴,要拿我擋刀?


    可是我真知道哇。


    “嫂子,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為何咱們就需要讀書?”


    吳昕很是不解:“您看看,那些進士狀元,讀書一輩子,也未必有兄長這麽厲害,兄長沒有讀過幾本書,字都不會寫,還不是成了王爵?”


    兄長莫怪,不是我故意貶低你。


    我是陳述事實。


    “你的意思是,我讀過書,我有些許才華,我就是無德?”


    秦可卿板著臉,背在身後的戒尺,被拿了出來。


    吳昕眼睛睜大,她忘記了,自家嫂子就是才華橫溢,雖然文章策問之類的,未必比得上那些進士,要說詩詞歌賦,嫂子絕對比那些男兒還要厲害的。


    “我...我不是要說嫂子的。”


    她可是很喜歡嫂子的,甚至都是崇拜好不好?


    怎麽可能說嫂子呢?


    吳昕快哭了,女誡還是半年之前學習的。


    她敢發誓,那時候她已經會背,而且能夠解釋其中的意思。


    隻是這半年多來,她都沒有翻過女誡,其內容早已經忘得差不多。


    “咱們女子讀書無法科舉,卻也可以未來相夫教子。”


    到時候有了孩子,可以為孩子啟蒙的。


    秦可卿溫潤一笑:“再說,誰說你兄長沒有才學的?再有,你兄長天生戰將,那是拿著命換來的爵位。武勳爵位,與讀書不同,自古才女豈會少了?”


    “比如女誡書寫著班昭,再比如此人李清照,不都是與男兒一樣,名傳千古?”


    這的確都是比男兒還要厲害的女子,秦可卿是佩服的:“咱們不求與她們一樣,千古留名,咱們讀書,為的就是提升內在,豐富自身氣度,能夠明理辨是非。最直接的就是,勳貴之門大多女子讀書,未來你也要嫁人,門當戶對,到時候嫁的必然不差,總不能大字不識吧。”


    如此,咱們王府郡主,竟然不識字?


    不會讀書?


    再有,女誡可是勳貴女子必學的。


    該說的都說過,之前解釋過幾次,這次小姑再次提出,不如簡單直白解釋。


    “王妃娘娘...”


    這時候,瑞珠拿著幾張詩稿而來:“現在大街上,到處都在議論王爺呢。”


    “怎麽迴事?”


    秦可卿一驚,夫君不是去參加才子宴?


    怎麽好端端的,都在議論夫君?


    夫君,這是又做了什麽?


    打了誰?


    以夫君的脾氣,習慣性用拳頭說話,不管對方是誰,得罪了就打。雖然每次都是占理,但是...才子宴,天下士子都關注著呢。


    在這裏鬧事,得罪的是天下文人:“誰又惹王爺生氣了?”


    必然是!


    夫君從來不主動惹事,都是別人上趕著招惹夫君,才會被夫君反擊。


    要是...這些文士敢亂來:“寶珠,你去庫房支取銀兩,讓人外出收購臭雞蛋!”


    不能要夫君吃虧,要是敢招惹夫君,到時候臭雞蛋就送過去,讓夫君砸他們一身。


    秦可卿可是知道那群士子的厲害。


    無理狡辯三分,死的說成活的,到時候夫君必然吃虧。


    那就,讓夫君發揮長處,直接揮動拳頭!


    夫君是武勳,不是文臣,不講大道理,隻要心裏明白是非就成。


    至於會不會被奪爵罷官...


    大不了不做這個王爵,我們迴鄉下種地去。


    “娘娘...”


    瑞珠拉住寶珠,趕緊解釋道:“都在議論王爺是聖人呢。”


    街上傳聞,酒樓茶坊的議論,瑞珠知道的都一一講了出來:“王爺等同為天下士子謀取利益,他們都會很感激王爺的。”


    “啥?”


    秦可卿先是心中一鬆,內心湧現出欣喜。


    夫君是聖人?


    嗯,就是的!


    要裁判們捐銀?


    而自家丈夫,僅僅作保?


    也就是說,一兩銀子沒出,收獲名聲最多的,就是自己的丈夫?


    我的夫君果然是最聰明的。


    臉色一正,秦可卿吩咐道:“臭雞蛋暫且不要去買,現在,將王爺的詩拿過來。”


    接過瑞珠手中詩稿,秦可卿看了一眼,眸光柔柔,眉宇間都是驕傲:“昕兒,誰說你兄長毫無才華的?這是什麽?”


    看著傲嬌的嫂子,吳昕滿臉迷茫。


    她的記憶中,兄長大字不識幾個,讀書也就讀了幾天,因為打架,被私塾開除,之後父親去世,兄長就成了青皮。


    那時候,兄長算賬都很困難的。


    啥時候,這麽厲害了?


    還能作詩?


    接過詩稿一看,吳昕臉色有些黑:“這...這...”


    也叫詩?


    這是罵人的吧,就算勉強算得上是詩,也是打油詩。


    毫無美感!


    秦可卿則是傲嬌的說道:“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迴家賣紅薯。為官一任心無愧,隻為清白留史書...”


    粗鄙,卻蘊藏大道理!


    粗糙,卻蘊藏警世之論!


    夫君,竟然會有如此遠大理想與抱負!


    天下君子,滿朝文武,誰有我丈夫這般,心懷天下百姓?


    “昕兒,你兄長,雖然讀書不多,但是胸中有錦繡,有大誌,有為天下萬民請命的英雄氣概。”


    秦可卿眼睛裏的崇敬與傲嬌,幾乎化作水溢出來:“雖不讀書,卻比那些書生強萬倍!”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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