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禦書房。


    慶元帝看著手中的秘折,眉眼間都是一絲喜色:“讓這莽夫去參加才子宴,這一步棋,算是走對了。”


    豈止是走對,慶元帝感覺自己實在是太英明。


    一般人怕如此莽夫惹事,但是他就怕這莽夫不惹事:“做得好,做的很好!”


    才子宴已經變味,一開始才子宴,就是科舉殿試之後,一個選拔賢才的補充。


    這本身是給,那些有才華的,沒有中進士的舉人的機會。


    而且,才子宴也的確曾經,出現過一些驚才絕豔的詩詞,從而被皇帝發現,最終安排官位。事實證明,如此脫穎而出的舉人,未必不如中榜的進士。


    現在?


    已經有數十年,才子宴中,沒有舉人能夠脫穎而出了。以前或許未必每一屆的才子宴,都是舉人能夠展現才華,卻也曾因才子宴,走上仕途,最終為列朝班的名臣。


    現在,才子宴已經完全失去原有的意義,就好比楊清臣,將狀元郎朱敨招入楊府東床。再比如朱全忠,將探花收為弟子...


    如此一來,提前招唿好,並且定下才子宴流程,詩詞歌賦文章,提前擬好、修改詩詞文章,才子宴上自然可以大放異彩。


    而這些人,則成了朝臣門生,成了他們的派係,如此一來,朋黨就出現了。


    這些年,科舉之後,進士也好,狀元榜眼也罷,逐漸形成歪風邪氣,必須要找朝臣拜師,以此為跳板,留任神京。


    如此一來,真正的賢才,就因為這才子宴,而難以被發現。


    這些年朝政...吏治糜爛,幾近不能治。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次輔迴家看,婆娘會老王...嘖嘖...”


    慶元帝臉色古怪,這莽夫還挺有歪才:“朱全忠府上,可曾派人留意?”


    對於這個,剛入神京,就開始拉攏朝臣,形成黨派的內閣次輔,慶元帝其實很是不喜歡的。


    這首歪詩,必然是那莽夫瞎編的。


    什麽大街小巷,到處傳唱?


    要是真有,錦衣衛會不知道?


    朱全忠如此急匆匆的迴府,顯然曾經心裏也是有懷疑的,否則,不會因為這莽夫一首歪詩,就這麽著急迴家。


    對此,慶元帝也很好奇,朱全忠的府上,是不是出現了問題?


    “陛下...”


    錦衣千戶趕緊說道:“是有人在那裏,次輔朱大人迴府之後,恰是其夫人與老王被抓奸在床...”


    “嘶?”


    慶元帝滿臉不可思議:“還真有?”


    這莽夫,難道真的知道之後,才會如此提醒朱全忠?


    未必。


    那莽夫又沒有錦衣衛傳遞消息,而且迴來之後,就在府中沒外出,與朱全忠的第一次接觸,還是在軍營的時候。


    這莽夫的嘴,如此邪門不成?


    “是...”


    錦衣千戶微微一歎:“次輔大人家門如此不幸,續弦做出如此敗壞綱常之事,本是一件醜事,末將還沒來得及說。”


    “那個管家老王,被活活打死了,這個續弦妻子,不出意外,要被浸豬籠的。”


    這是倫常敗壞,不守婦德。


    絕對活不成的。


    錦衣千戶眼睛眨了眨:“現在錦衣衛封鎖著消息,陛下...是繼續封鎖著,還是直接放出去這個醜事?”


    管家老王是朱全忠私奴,可以任意處置。


    被打死了,官府也不會管。


    朱全忠要是要臉麵,他的續弦,浸豬籠的話,也可秘密進行,然後向外隨便給一個死法就是。


    慶元帝眨了眨眼,朱全忠是他從地方調來的,對他還有大用。雖然不喜歡,也不到動他的時候:“暫且封鎖消息,不要傳出去。”


    朝中大臣,家裏出現這種事情,這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的。


    這件事情,早晚一天能用到。


    “繼續盯著。”


    慶元帝笑眯眯的揮退錦衣千戶,嘴裏念念有詞:“可惜,那莽夫沒有給楊清臣作詩一首,唔...作了...為國選才忠臣事,奸佞徇私亂定人。老狗如此絕子嗣,心已爛透無良知。”


    是啊,鐵頭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鐵頭,也開始徇私,拉攏朝臣,形成黨派。朕一手提拔你,你卻不為朕分憂。


    這已經不是忠臣所為。


    “嘖嘖,罵得好哇,雖然韻律不對,確實著實讓人解氣。”


    再想想楊清臣嘴不能言,慶元帝臉上一樂:“朕一直收你證據,楊清臣啊楊清臣,不要讓朕失望。”


    何為忠?


    何為奸?


    未必就是幹幹淨淨就是忠,也未必貪墨貪財就是奸。


    忠,隻要為國分憂,隻要幫著他這個皇帝分憂,那就是忠。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迴家賣紅薯。為官一任心無愧,隻為清白留史書。”


    這莽夫,還有如此胸襟。


    “不過,這莽夫是一個聰明的,幫著朕解決了一大麻煩。”


    慶元帝微微沉思:“如此不是明君所為,但是才子宴已經變味,那群臣子也已經不是忠臣所為,亂世當用重典,非常事當用非常法。”


    “這件事情,還是需要這莽夫多多出力才行,而且如此才子宴,沒有這莽夫此等人參與,也難讓裁判捐銀子。”


    這莽夫,以後還是要繼續參加才子宴才行。


    隻要有如此一次,下一次以聖旨方式,直接下旨?


    慶元帝挑了挑眉:“每一次春闈之後的才子宴,為了裁判之名,朝中爭吵一番,都想要能夠仕途平順的進士、狀元為門人弟子,以後想做裁判,就要花費銀子...你們還搶不搶?”


    慶元帝不是沒想過不用內閣三臣做裁判,而是從朝臣中選三個。


    太上皇試過,朝臣已經串通一氣,暗中早已經完成了交易。


    選誰都是一樣的。


    “如此雖未根治,有這莽夫攪局,朕需要推波助瀾,幫他一把。”


    慶元帝向外喊了一聲:“來人,將北平郡王定下規矩,才子宴裁判,北靜郡王、內閣首輔與次輔,願意為國分憂,因國庫空虛,每一位才子詩稿,付銀千兩。”


    “寒門子弟,貧苦士子往返家鄉京城路費,由此處撥付。再有,剩餘者,填充國庫,修繕府學。”


    ......


    才子宴還在繼續。


    但是,神京城內,先是大街小巷,隨後是酒樓茶館,突兀的因為才子宴,而被人們議論起來。


    在一處茶樓,本來閑聊的幾個人,突然聽到隔壁桌“小聲”議論著:聽說了嗎,咱們神京城才子宴上,出現了問題。”


    才子宴,關注度極高。


    沒有多少娛樂的人們,因為某一件事,都會盯得很緊。


    茶錢飯後,酒樓茶樓,談論一番,也是消遣。


    “哦?出了什麽問題?”


    這個人“壓低”聲音:“小聲點,這是才子宴,不要被人聽了去,順天府拿咱們打板子。”


    傳播謠言,可是要被順天府打板子的。


    這是規矩。


    “嗨。”


    這個人反而不怕了,嚷嚷起來:“怕啥,現在大街小巷都在說,咱們說一說怎麽了?不就是才子宴上,內閣首輔揚大人,內閣次輔朱大人與北靜王爺,感慨國庫空虛,意欲以參加才子宴的才子們手中,每一張詩稿一千兩的銀子,捐給國庫?”


    這個人“大膽”起來:“大家都在說,咱也不怕,這不,北平王爺作保,這件事情還能有假?”


    “北平王爺?”


    這個人也“不怕”了:“北平王爺可是咱們大晉英雄,且從來不會欺負平頭老百姓,有北平王爺作保,這件事情出不了錯,快說說,後麵呢?”


    這麽一說,茶樓中的人,一個個豎起耳朵。


    北平郡王在勳貴圈子,在官宦圈子,被人恨得牙癢癢,一旦提起就會破口大罵。


    但是,在普通百姓心裏,這個從未欺負過百姓的王爺,是很值得他們尊敬的。


    甚至,當真有人,通過關係,要把自家姑娘送到王府...


    至於目的,不言而喻。


    “嘖嘖,北平王爺先是讚歎他們高風亮節,忠心許國,建議先給寒門子弟,貧窮考生每人報銷往返路費,剩餘全部上繳國庫,朝廷拿銀子,修繕各地府學...”


    “好人呐...這堪比聖人啊。”


    人們感慨著,於是感慨到了剛剛處理了家門不幸,要去教坊司的朱全忠耳朵裏。


    朱全忠滿臉迷茫:“我不在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家裏的事情,朱全忠本身就因為羞憤,因為怒火,而理智都快被衝散,此時還不能精準的把握住這件事情的核心。


    下一刻,朱全忠恍然而悟。


    “肏嫩釀啊!”


    老夫沒銀子啊,你們有銀子可以騷包,我拿不出來哇!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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