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是大兒子出事,王福家的知道他不會悔改,索性就不管,可她沒想到他居然喪心病狂抓了小兒子,這就要了她的老命。


    賭這種惡習,很難完全戒掉。二夫人與她雖然多年主仆,能體諒她的難處,卻也不會幫她去填這個無底洞。正在她走投無路之時,公孫荼卻找上門來了。為了自己的兒子,別說斷公孫慕一隻手,就算殺人她也在所不惜。所以後來公孫荼讓她趁機了結了北山衡的時候,她一點都沒猶豫。是幫公孫慕,也是幫她自己。


    王福家的知道丁春意是必死的。但公孫荼卻沒有告訴她做了什麽安排,因為公孫荼也沒打算讓她活著。


    敬雲堂中的人都是在世族之中摸爬滾打的人精,閱曆豐富,一聽公孫岐風說出這一遭,便想到了前因後果。


    王福家的需要銀子。


    但為什麽丁春意身上會出現這麽多的銀票,紫芝又是怎麽迴事?王福家的又為什麽要殺北山衡?眾人依舊一頭霧水。


    “紫芝醒了沒有?”


    大夫人薛氏和三夫人譚氏已經迴到宴席上招待客人。公孫岐風聽見老夫人問話,便答道:“已經醒了,但發現自己身遭不幸,陷入崩潰之中,此時情緒還未穩定。若要問話,恐怕還要等些時候。”


    丁春意身為集秀樓的人,對府內婢女做出此等下流之事,定然是脫不了幹係的,此時全部被關押在府上不得隨意走動。老夫人皺眉道:“既然如此,便先各自散了,老大將事發那間屋子讓人守好,等今日宴席散了再行定奪。”


    今日之事出的好沒道理,眾人都覺得奇怪,又有些晦氣,生怕老夫人不高興,不敢多說趕緊散了去忙。蔣氏在原地遲疑了一會,看見老夫人疲憊的跟她擺擺手,這才帶著公孫荼出去了。


    公孫嵐看了愣怔的公孫慕一眼,低聲說道:“四姐姐,先迴去吧。”


    公孫慕咬咬牙,轉身帶著菘藍和蕊朱出了敬雲堂。府上出了事,周圍下人們都垂頭忙自己的,不敢隨意說話,生怕惹事。公孫慕走了幾步,迴頭看見公孫嵐正往岔路上走,便叫住她:“五妹妹請留步。”


    公孫嵐歎了一聲,轉頭朝她走過去,悄聲說道:“我知道四姐姐心中難受,但我也沒想到她心機如此深沉,竟連世子也敢利用,殺了那婆子滅口,還能片葉不沾身的全身而退。此時不僅需要周密的算計,還需運氣。她運氣不錯,全都在她預想之中。”


    公孫慕說道:“是我高估了自己。”如果她早開口求公孫嵐幫忙,興許還有機會留住丁春意或劉婆子的命。但她沒開口,公孫嵐不可能主動插手,也不過留意她別出事罷了。“五妹妹……現在我該怎麽辦?這件事真的查無可查了麽?”


    公孫嵐看了看她,說道:“死了幾個下人,府上的主子們都不會太過在意,不會下死力去查,你若強求,對你也不太好……多防備著些吧,趁機將身邊的人好生理一理,清一清,別再著了她的道。我覺得,她以後也不會善罷甘休,早晚還要對上。到時候再見真章吧……”


    公孫慕心裏堵得難受,但也知道她說的沒錯,她朝公孫嵐點點頭,失落道:“多謝你。”


    公孫嵐不置可否,對蕊朱說道:“你們迴去吧,若有人問起,便說你們小姐嚇著了,前麵有我呢。”


    蕊朱和菘藍感激的衝她福了福,趕緊帶著公孫慕迴去了。


    到了雨蕉閣,公孫慕在院門口停住腳,麵色陰沉下來。說道:“把院門關了!”


    菘藍知她這是要查內奸,趕緊聽吩咐關了院門,又將所有人叫到院子裏等著。


    下人們整整齊齊站在院子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著被叫到四小姐麵前問話。此時天寒地凍的,眾人臉色都不太好。李婆子小聲抱怨道:“四小姐到底要問什麽?這麽一個個進去得問到什麽時候?”


    李婆子的兒媳在院子裏的小廚房做事,聽見婆婆抱怨,連忙勸道:“娘,今日府上出了亂子,聽說三小姐的院子裏的紫芝出了事。小姐怕是要問問這事,咱們且耐心等一等吧。”


    李婆子是個叼的,嘴又快,平時就看不上自家兒媳懦弱不出頭,這一會聽了她這樣說,斥道:“三小姐院子裏出事,關咱們什麽事?那紫芝從前就是個跋扈的,憑她老子娘在主子麵前怎麽得臉,三小姐都沒讓她到跟前服侍,可見這人是真不怎麽行。這種人出了事,拍手叫好的人多了去了,有什麽可查的?”


    她兒媳被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沒敢在搭話。一旁守院門的孫婆子冷臉道:“別的小姐院子出了事,四小姐自然要引以為戒,查一查也沒什麽壞處。”


    孫婆子聲音不大不小,在場站著的人基本上都聽得見,她是公孫慕新近提拔上來的,平時總愛聳拉著一張臉,慣常沒有好臉色,不知道怎麽就被公孫慕看上了,大家背地裏都說她這張門神臉守門正合適。


    隻有孫婆子自己知道,上次三小姐到院子裏來,守門婆子連稟報都沒稟報就放了三小姐進來,她在門前攔了攔,還挨了黃藤的訓斥。之後那守門的婆子就被攆了出去,都不稟報就能進院子,還要守門的婆子幹什麽。接著四小姐就提拔了她。


    眾人聽她這麽說,生怕她過後在四小姐麵前說嘴,便都不吭聲了,老老實實在原地等著。


    這一會公孫慕正坐在房裏捧著一杯清茶,盯著眼前跪著的荻香。綺香緊咬著下唇,悶聲跪在地上,這一個一個的叫人問,明擺著是讓她們心裏不著底。


    公孫慕手中捏著杯子淡淡道:“荻香,你也是我院子裏的老人了,誰有機會能動什麽手腳,用不著對質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院子裏這麽多人,難免誰做了事情就被誰看了去,與其我從別人那裏聽說,不如你先告訴我,或許我可以體諒一二。否則,你不仁義,我又何必在意你是死是活。”


    因為前段時間提拔了孫婆子,又暗中查了她的來曆和日常的為人處世,公孫慕很信任她的為人,劃破衣服的事不難猜,外麵的人無故進不來,肯定是院子裏人。這幾日公孫慕本就神經緊繃,菘藍和蕊朱也不敢鬆懈,什麽時候當值的是誰,都清清楚楚的記錄著,誰什麽時候去過那裏,也多有留意,稍一迴想,便能琢磨個大概。


    荻香知道公孫慕眼裏一向揉不得沙子,話說到這份上,她也不敢再隱瞞,說道:“是……是奴婢做的……求小姐饒恕奴婢這一迴……奴婢再也不敢了……”


    公孫慕冷眼看著她沒做聲,蕊朱替她問道:“你仔細說說,是誰吩咐的你?聯係多久了?以前還做過別的什麽事沒有?”


    荻香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流淚道:“是王福家的,她沒說要幹什麽,就說讓奴婢將明日小姐帶著替換衣物弄壞就行。奴婢追問原因,她隻說前段時間小姐在瑟月閣大鬧一場,給她沒臉,她就想弄壞小姐的衣裳,讓您在今日宴席上丟臉,好出口氣……”


    “那她為什麽會求到你這裏來?怎麽不去找別人?”


    荻香道:“之前家中老娘病重,奴婢府上的活計不敢耽誤,一月也不過一日假,根本沒法照顧老娘……若因此耽誤事扣了月銀,就連看病買藥的銀子也沒有了,無疑雪上加霜。之後王福家的不知怎麽聽說了這件事,拜托她的嫂嫂替我照顧了一個來月。事後奴婢雖送了銀錢感謝她,但也欠了她一份大人情……”


    公孫慕皺眉看著她,明白這就是公孫荼買通人的手段。她不禁感歎,若自己能時時體諒身邊下人的難處,也就不會被人鑽了空子。也難怪公孫荼院子裏的人都對她忠心耿耿,連母親的陪嫁也能被她捏在手裏!


    荻香見她不作聲,眼淚啪嗒啪嗒的從眼眶流出來砸在地上。“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王福家的到底是不是有別的目的,奴婢隻是想著,她既是隻想出口氣,小姐身邊又有菘藍姐姐跟蕊朱姐姐,總不至於發現不了衣裙壞了還穿在身上。所以,奴婢在她百般懇求下,就答應了……”


    公孫慕隻覺得身心俱疲,食指下意識的敲了兩下桌角,道:“這麽說,你並不知道讓你做這件事是什麽目的。”


    荻香抬起頭,兩眼直視著她:“奴婢真的不知道。”


    公孫慕看著她說道:“雖說你有理由,但為了還自己的人情就要坑害主子,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荻香嚇得連連磕頭:“小姐,您繞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不為難你,但與她人串通對我不利,也不能在留在府上了。”公孫慕示意蕊朱,說道:“將她攆出去。”


    “小姐……奴婢若被攆了,往後在別的府上也找不到活計了……求您繞了奴婢這一次吧……”


    蕊朱扯著她冷冷道:“留著一條命在,總歸有辦法活下去,還想到別的府上禍害人嗎?小姐已經仁至義盡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荻香被拖出去,蕊朱看著公孫慕安慰道:“小姐,奴婢看著您,才知道什麽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公孫慕一愣,不解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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