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


    “王妃,王妃,小姝,開開門。”


    聽到院外傳來焦急的叫喊聲,趙靜姝對床上熟睡的身影咽了咽口水,走到院門處不耐煩地壓低嗓音吼了一句。


    “叫什麽叫,大晚上不睡覺你想幹什麽?”


    總算聽到了應答,齊王狠狠鬆了口氣,湊近門縫說道:“王妃,你沒事就好,外麵出大事了。”


    趙靜姝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皺著眉頭剛想說什麽就聽到婆婆開了口,“兒媳婦,如果方便的話,我們看你一眼就走。”


    吱呀!


    見人完好地站在自己麵前,老太妃眼角餘光掃到院子裏的斷枝,隨後裝作什麽不知道的樣子,直接拖著傻愣的兒子離開。


    齊王很不理解親娘的舉動,前幾年他和王妃很不對付母妃也沒擺過臉色,今天這是怎麽了。


    “母妃,等等,留王妃一個人在這裏太危險了。”


    老太妃狠狠瞪了兒子一眼,也不是很理解,自己怎麽會生出這麽笨的兒子來。


    你要真心喜歡人家,前幾年幹什麽去了?


    “走吧,馬上就天亮了,賊……咳,對方不會冒險出現在離皇城太近的地方。”


    左邊是來自親娘的嫌棄,對麵是王妃不耐煩的眼神,齊王無奈哀歎一聲,“好吧。王妃,我留一隊衛士在你的院子門口,有事就大叫一聲,他們會衝進來救你的。”


    “知道了。”趙靜姝不是不知道好賴,幹巴巴地應了一句後,低頭道謝,“謝謝。”


    夫妻兩人都感覺有些不自在,讓一旁的老太妃看得發笑,兒子和兒媳婦的對手戲,那是怎麽看都不膩。


    可眼下不是看戲的好時候,她隻能心有遺憾地把人給拉走,轉身之前眼神示意兒媳婦注意腳下。


    直到院子重新恢複寧靜,趙靜姝才發現,自己的白底繡鞋邊緣,不知道什麽時候沾到了一點點暗紅的印記。


    “看來,你過得不錯。”


    “啊,姐,姐姐,您醒了?”


    白芨突然出現在身後,差點把人家的頭發都嚇得豎起來。


    她一臉興味地打量著眼前的人影,比起六年前那個滿身戾氣的侯府小姐,還是這個動不動就炸毛的王妃順眼。


    “有吃的沒?”


    “有,姐姐您等會,我讓香蘭吩咐小廚去做。”


    “好。”


    由於太久不幹業務,導致白芨手藝生疏了不少,加上又要趕時間,身上難免沾了些痕跡。


    她來到房裏脫下外衣,迴身進門的趙靜姝見狀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快速走到衣櫃裏麵拿出一套衣服。


    “姐姐,這個我沒穿過的,您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叫水進來。”


    白芨說了聲謝謝,轉身路過屏風的時候又加了一句,“之前的事,咱們兩清了。”


    “好。”


    趙靜姝以生平最快的反應接了嘴,唯恐對方反悔,去叫水的路上還高興得擦了擦眼睛。


    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會如此在意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姐姐,生怕對方不肯原諒。


    在確認親娘就是害自己受苦的罪魁禍首以後,緊接著外家就被抄沒,帶著仇恨轉生的人卻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反而是無盡的恐慌。


    後來,趙靜姝發現跟親爹和兄弟相處,相互之間總是隔了一層,人生連個寄托感情的地方都沒有。


    那個擁有同樣的經曆,但無比優秀的姐姐,逐漸成為自己渴望變成的人。


    因此,哪怕對方帶著一身血汙進來,她也毫無顧忌地打開了大門。


    “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麽?”


    洗去一身的疲憊和血氣之後,白芨愜意地坐在桌邊吃飯。


    隻是,某人的眼神太過露骨,讓她想忽視都難。


    “姐,您昨晚幹什麽去了?”


    “現在才想起來問這個,是不是太晚了點?”


    “不方便也沒關係的,我不打聽。”


    這話一出,白芨直接放下筷子,心裏的感覺有些複雜。


    難以想象,這人到底挨了多少毒打,才會變成今天這種性子。


    “沒什麽不方便,你府裏現在談論的事就是我做的。”


    趙靜姝確認了心中的猜測後,反應相當有意思,下意識用手捂住嘴,眼睛卻比之前亮了幾分。


    “姐,你不是說,要善於利用自己的身份,很多時候用不著自己動手的嗎?”


    “嗯?”白芨轉過頭,疑惑道,“我什麽時候對你說過這話?”


    “這個不重要,反正意思對了就成。”趙靜姝尷尬地笑了笑,差點當場把自己和小四的秘密給泄露出來。


    白芨想起家裏又多出一間放衣服的房間,大概明白她從哪裏聽來的了。


    隻是,你們不僅差了輩,還聽小的去教?


    “多數時候是這樣沒錯,但這次的目標有點多,我沒那麽多閑工夫陪他們玩權力爭奪的遊戲。”


    趙靜姝點點頭,隨即麵色一變,驚唿道:“姐,那些人真的下令擄劫揚州府的女子和孩童?”


    “你這又是從哪裏聽來的?”


    “皇後娘娘稍微透露了一點,其他的是我猜的。”


    “不錯。這些人身份特殊,家裏的權勢不小,按照一般情況頂多找幾個替罪羊出來,等風頭一過,該怎麽樣還怎麽樣。”


    白芨重新端起碗,將麵前的的飯菜一掃而光。


    趙靜姝好半天都沒醒神,等找迴自己的腦子以後,第一件事考慮的就是怎麽幫忙。


    “姐,我今天原本打算去廟裏上香的,要不你坐我的車出去,一般人不敢查。”


    “嗬,你就不怕事情敗露,最後擔一個幫兇的罪名?”


    “不怕,出了事我自己擔著,那些人該死。”


    稚嫩的承諾一出,白芨相當無語,這人還是不怎麽聰明的樣子。


    外人又不知咱倆真正的關係,就算查到你頭上,隻要抵死不認,隨便說個受到脅迫的理由,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你身份在那裏擺著,哪有上趕著認罪的?


    算了,以後讓小四多照顧一下吧。


    她一不小心想得有點多,無意間瞥過對方的肚子,再聯想之前齊王的態度,已經猜到這個妹妹上香求什麽了。


    “陛下手裏有個老大夫,原本是我看好想拐到村裏的,結果被他給搶了先。”


    “姐,我,不是,我沒有……”


    “就當我多句嘴,前太醫院的院正是那位老大夫的同門師兄,也是他的大舅哥。他們師門,對子嗣一道鑽研頗深。”


    趙靜姝的臉立刻爆紅,咬著嘴唇再也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


    可白芨轉頭又潑了盆冷水下來,“但咱們這位陛下遠不如太上皇大方,你想找他借人,就是皇後的麵子估計都不好使。”


    “那,我該怎麽辦?”


    “傻子,女人找女人,男人找男人,讓你男人去唄,他和陛下是親兄弟。齊王越是有求於陛下,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越容易緩和。”


    聽到這個建議,趙靜姝皺了皺眉,小聲說道:“這個大夫應該很少有人知道的吧,如果直接去求,陛下會不會多想,然後查到是姐姐你告訴我的?”


    白芨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發現這人神一下鬼一下的,理解起來有點費勁。


    “隻有他知道是我告訴你的,你們才有可能成功求到人。”


    “為什麽?”


    “別問那麽多,讓齊王給陛下帶句話,‘這次的報酬不能給少了,否則我就自己拿’。”


    “哦。”


    趙靜姝乖乖點頭,眼看時間不早,趕緊叫人安排車馬外出。


    她提著一顆心,生怕被狗男人撞見非要跟上來,結果一路順利來到門前,連個過來詢問的護衛都沒有。


    “兒媳婦,拜完佛就直接迴家來,母妃煲了你最愛喝的湯。”


    “嗯,兒媳知道了,謝謝母妃。”


    這樣的對話聽得白芨直搖頭,忍不住輕輕掀開車簾的一角,與不遠處的貴婦打了個招唿。


    老太妃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快速保持鎮定,眼神往兒媳身上指了指,示意自己不方便迴禮。


    兩個頭一次會麵的女子,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多擔待’三個字,隨後不約而同地笑了。


    “嚇死我了,姐,要是被他撞上,指定要跟過來的。”


    趙靜姝一臉慶幸和後怕的樣子,著實有點呆萌,白芨不由得在心裏默默為太妃歎了口氣。


    還好嬸子年紀不算大,可以多幫襯這兩個棒槌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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