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很早就得到了欽差抵達的江淮的消息,卻沒有任何特殊表示,也讓各地州府的官員當不知道,讓他們自己逛。


    原本就被年會牽住全部的心神的知縣,得到了王爺的指示腰杆立馬硬了,能派個向導衙役就算重視了。


    地方麵對中央檢查,主要是看上麵使力,隻要境內不出現聳人聽聞的惡性案件,知縣做不做表麵工作,其實效果差別不大。


    這迴正好,大家都省事了。


    而各位知縣們不怕欽差的底氣除了背後有王爺坐鎮,此次在旱情中遠勝其他地方的功績也是重點,根本不帶怕的。


    周邊不屬於江淮的州府是什麽樣,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那些因為冰災過來幹活的力工們,剛迴去不到三個月,後麵又迴來了。


    這些地方的官員都不被問責,那江淮就不會有一個主政官員因為民情丟帽子,自己不爭氣的另說。


    上下都不在乎,甚至敷衍都懶得去做,讓一行十多人的隊伍省去了很多官場上的客套,看到了想看的東西,聽到了想聽到的聲音。


    “大老爺,您能不能跟皇帝老爺說說,王爺是咱江淮的王爺,不是所有人的呀,怎麽別地的人也要歸她老人家管。”


    來了這麽多天,嚴大人還是頭一次碰到敢直接提出訴求,且申訴對象直接是陛下的百姓。


    他很是好奇,笑著問道:“老丈,您指的是什麽?”


    自覺脖子都已經入土,又是孤家寡人的老者完全沒有顧忌,恨恨地指著一個方向罵道:“大老爺,你去隔壁查一查,他們絕對有問題,一個縣的孤寡老幼,全跑我們這裏來了。”


    “逃荒?”


    “對的喲,一批批的,嚇人呢。知縣老爺看到了不能不管,就上報了知府大人,後來這些人就留下了,幫著挖溝幹活討口飯吃,害的我們本地人招不上工了。”


    老人的話很現實,也是普通百姓最真實的想法。


    大家可以力所能及地去幫一把同為底層的可憐人,但要是影響到了自己,沒多少人心裏樂意,畢竟誰家的日子都不寬鬆。


    “是這樣?”嚴大人點點頭,讓書吏記下原話後,俯身對老者說道,“您放心,這事我們一定去查。可是老人家,王爺是大興的王爺,不單單是江淮的。”


    “誰說的?還大興的王爺呢,別以為我老糊塗了就不懂,王爺的封地都給小王爺了,她老人家隻是白氏的大小姐,咱江淮的那個什麽總督大人,管我們就行嘞。”


    老人家的視角極為奇特,讓嚴尚書一時語塞,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去反駁。


    好像,沒毛病。


    韓大人有點憋不住笑,連忙順嘴轉移話題,幫老嚴解了尷尬,“老丈,您的孫輩很孝順啊,這麽大點就知道幫家裏幹活,您有福氣。”


    他這話一出口,現場更是尷尬了,一旁領路的向導立刻低頭,在場觀望的百姓也不敢說話。


    顯然,老者在這個村子的地位不低,不管是因為年紀還是別的原因。


    嚴大人和老韓不明所以覺得有些奇怪,卻沒人給出解答。


    聞言,老人轉頭看著隻有五六歲模樣,正在努力用拳頭捶打衣服的瘦小身影,忍不住抬頭望天。


    “是啊,老頭子苦了一輩子,沒想到臨了還有這個福氣,能多出一個孫兒送終,也不算白來世上一遭。


    嘿,這個世道,連男娃都沒人要,真是稀奇喲。”


    老嚴和老韓震驚了,這個孩子是逃難來的?


    所以說,您嘴上嫌棄那些人,其實自己養了一個?


    “老爺子,您手施大善,合該享大福,要長命百歲的。男娃不是沒人要,而是沒人敢要吧?王爺會給殺人犯機會,卻不會多看人販子一眼,他們幾乎沒有坐牢的。”


    “哈哈哈,大老爺說的在理。是的,村裏時不時有人過來宣講,收養孩子可以,但絕對不能買賣。


    一旦查到了有買賣孩童的事,全村會被府衙拉黑,拉黑您知道吧,就是以後所有好事都沒村裏的份了。”


    嚴大人主管戶口,對這個還是很清楚的,人販子通常會死在半道上。


    一個自己手下的老嶽,一個刑部的小孟,兩人時不時就上報一批滅絕人性的罪囚暴斃,死因都是急症暴死。


    對於這一係列的手段,他不讚成卻也沒當眾反對,“我也聽說過這事,如果確實有養不起孩童的家庭,官府會幫忙尋找外府的寄養人家。”


    “是嘞,王爺看得多清楚啊,就防著有人故意使壞,保證送走孩子的人家,以後沒機會碰到孩子。”


    實地考察到這裏,兩人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下去了,江淮目前的模式別地根本學不來。


    大家能參照的,也就是種地養豬,真正為百姓幹實事,增強信任這一塊了。


    “韓大人,等過幾年,哪怕到江淮最苦的縣當官,感覺也會不一樣的吧。”


    韓尚書搖了搖頭,震驚於本地百姓的聽話程度,他們對官府已經有很大的好感了。


    “這樣的地方,誰又不想來呢?”


    ……


    不用體察民情,聽了一路年會的消息隊伍的速度加快了許多,隻用幾日的工夫就到了寧水。


    隻是,還不等兩位尚書大人喝口茶,立刻就被一個大棒子砸暈了。


    “王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截留兩個多月的漕運商稅?”


    “嚴大人,什麽叫截留,這本來就是戶部該出的銀子。”


    這話越說越讓人迷糊,嚴尚書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直接開口詢問:“王爺,什麽叫戶部該給的銀子?”


    對方一認真,白芨也不來虛的,直接招手讓賈成進來。


    “給嚴大人報報帳。”


    “是,王爺。小人見過兩位大人。”


    賈成恭敬地行了一禮,隨後抄起算盤,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


    “大人容稟,自四月起,江淮用在運河漕渠的人手累計有八萬之多,個人每日的工錢十文,餐食另算八文,合十八文每人次,工期……”


    他每說一件,算珠就啪的一聲落位,一筆一筆往下,賬目相當直觀。


    作為這個行當的老鳥,嚴大人也是個算盤好手,隻看了打頭那個算珠的位置就覺得眼暈。


    耳邊那一聲聲的啪啪,仿佛在人心上割肉一般,聽得人心驚肉跳。


    韓大人勉強能看懂算盤,發現老嚴到最後都不敢抬頭了,主動幫了個忙,卻差點沒把自己嚇死。


    好家夥,這就大幾十萬了?


    “大人,此項是護漕的支出,下麵一項是……”


    “停。”嚴尚書抬手止住對方下一步的動作,沒有勇氣再算下去,無奈說道,“王爺,這些按理說都該是戶部來出,可是工事太大了,得一步步來的。”


    白芨沒有去爭辯什麽,拍了拍那厚厚一摞單據,封麵還刻意寫著大大的賑災二字,意思再明顯不過。


    見狀,嚴大人說不出話來了,頭一迴覺得這個尚書有這麽難當。


    地方出現旱情,朝廷要撥銀子賑災很正常,若是王爺死咬著這條不放,兩個多月的稅收估計都不夠,戶部還得倒找銀子。


    不給不行啊,真算起來,江淮幫了周邊各省的大忙,都能從對方那裏要賑災款。


    “王爺,下官認了,您確定隻是今年最後兩個月?”


    “自然,明年的事,嚴大人也不敢答應啊。”白芨很務實,飯一口一口吃。


    韓大人默念了一聲阿彌托佛,幸好自己不管錢糧,王爺變得越發可怕了。


    但顯然他高興得太早了點,解決了錢的事,白芨立刻換人。


    “韓大人,西境屯墾和漕運發生的事,你們兵部不給點表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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