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就像是潮起潮湧的水流一般飛快地流逝。


    微風拂麵的草場之上,刺眼的陽光照耀在他的瞳孔當中,刺目地讓他睜不開眼睛,他抬起頭遮擋的時候,恍惚地看到了自己手背上那衰老而枯槁的皺紋,他躺在那個小屋的門前,頭發也早已變得稀疏而流白。


    他這才想起來,他已經老了。


    幾十年的時光就像是眨眼之間就已經接近了這歲月的尾聲,而迴想起來的時候,卻又仿佛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


    隻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這長久歲月的流逝,似乎一直未曾在她的身上留下那一絲的痕跡,就像是從十八歲的那年開始,她就停止了長大,歲月仿佛偏心地將她永遠地定格在了那個晚上,讓她以那年輕的模樣,陪著他終老餘生。


    他躺在椅子之上,衰老地長久地望著那碧藍的天空。


    時光飛逝間。


    他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逐漸地感覺到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東西。


    也許是某個突然蘇醒的某個早晨,望著躺在身邊的未曾有過絲毫瑕疵和衰老的少女,看著她緊閉的雙眼,他就突然什麽都不記得了,有些東西悄悄地從他的腦海當中消卻了。


    但他迴顧一生,又感覺到不太重要。


    因為他叫林恩。


    他是那座英倫小鎮當中的一個有名的醫生,他來自海的那邊的一個古老的東方的國度,他曾經在幾十年前的那片海灘邊撿到了那個陪伴了他一生的女孩。


    後來在她二十多歲的某天,他們一起離開了他們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故鄉,在世界各地旅遊,看遍了那無數的風景。


    一直到現在。


    他們有了一座自己的牧場,在這與世隔絕的海外,攜手相伴到老。


    他閉上了眼睛,枯槁的小拇指上依然牽動著那絲靈魂的絲線。


    而這啊,就是他們全部而真實的人生。


    “哥哥,你老了。”


    那隻纖細的手撫摸著他臉上的皺紋,她依然就像是以前一樣依偎在他的懷裏,她低著頭,緊握著他那枯槁的手。


    歲月就仿佛給他們開來一個巨大的玩笑,一個找不到答案的玩笑。


    “人都會變老的。”


    林恩抱著懷裏的那個幾乎已經能夠當他孫女的女孩,溫柔地望著那遠方的陽光。


    “隻是也許你是上帝賜予我的天使,你是特殊的,你一直都保持著我記憶當中最好的模樣。”


    可她絲毫沒有高興的模樣。


    二十年前的時候。


    他們依然能以愛人的名義去世界各地。


    十年前的時候,她便隻能以女兒的身份照顧著他。


    而現在,他已是滿臉皺紋。


    但她對他的感情依然沒有絲毫的褪色,就像幾十年前的那個午後,他把年幼的她從海灘邊撿迴來,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而就仿佛時光再一次迴到了那段歲月,隻是那個他照顧的人,變成了照顧他的人。


    她每天都會給他擦拭身體,會推著他出去曬太陽,她努力地讓自己保持那歡快的模樣,不讓他難過,她也會在他的麵前翩翩起舞,就像很久以前一樣,在月光之下為他所獨舞。


    她依然記得。


    那個時候他會騎著單車載著她,從附近的小鎮一路迴到他們滿是陽光與羊群的牧場。


    他會帶著眼鏡在燭台下秉燈夜讀,給她講那古老的莎士比亞的經典。


    有時候啊。


    也許會遇到一些不太熟識的牧民,他們說他們非常羨慕他能有這麽一個漂亮的孫女,但每到那個時候,她都會高興地告訴他們,她可並不是他的孫女,而是他的小妻子。


    隻是慢慢地到了後來。


    他的腿腳不好了,已經沒有辦法再騎著單車載她了,他的眼睛花了,每次都要很努力地才能看清楚書上的字眼。


    而到了那個時候她才真的意識到。


    他的哥哥真的老了……


    雖然她依然是在他的麵前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仿佛時光能夠一直永恆,但是在一個人的時候,她也會茫然不知所措地低著頭止不住地啜泣。


    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


    最後。


    時光會成為他們最大的敵人。


    “哥哥,難道每個人就隻有這一輩子嗎?”


    “我不知道,但每個人都應該有走完這一輩子的時候吧,這一生也已經很漫長了。”


    “難道就真的沒有永恆嗎?”


    “傻孩子,從來就沒有什麽永恆,歲月會把我們全部帶走,我們能留下的,也終究不過是一捧黃土罷了。”


    可是她不想。


    那一天她站了起來,她遠遠地向著那垂暮的太陽奔跑出去,她轉過頭的時候,那夕陽西下的日光照耀在她的身上,讓林恩隻能看到她的那雙閃動著水光的雙眼。


    她和他說。


    如果那一天真的一定要到來的話。


    那她也會陪著他的。


    就算是死亡。


    也不能把他們分開。


    ……


    而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從那天之後她就再一次恢複了往昔的模樣,她也依然每日那樣高興地陪伴著他,就仿佛那所有對時光和未來的恐慌都未曾再出現過一樣,她再一次變迴了以前的那個十八歲的少女。


    而林恩也是在很久之後才注意到。


    她那白皙的脖子上不知從何開始,便已掛著那一個小小的瓶子。


    她也從來沒有告訴過他那個瓶子裏麵裝的是什麽,可是他也或許早已隱隱地預感到了,也許就是在某個陽光照耀下的午後,當他再無法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就會打開那個瓶子。


    就像她說過的。


    就算是死亡也不能把他們分開。


    所以那天之後。


    他第一次如此地想要努力地更多地活下去,他也試著站起來,試著讓自己吃更多的食物,努力地對抗著那時光給他帶來的侵蝕。


    直到有一天。


    他仿佛睡了很久很久,久到似乎能夠聽到那雲朵之上亡靈的唿喊。


    而他再次睜開那雙蒼老的雙眼時。


    他看到了那個倒在他麵前的女孩,她依然穿著她十八歲時演出的那紫色的裙裝,她就仿佛也是安靜地睡著了一樣,側躺著緊閉著那雙動人的眼睛,那個她一直掛在脖頸之上的小小的瓶子,也早已滾落在地上。


    那天。


    整整一個晚上。


    他佝僂地背著那個女孩,在那老淚縱橫的嘶啞的呐喊中,爬向那最近的小鎮。


    他幾乎透支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


    直到那醫院雪白的床前,看著她蒼白地慢慢地蘇醒,他拄著自己的拐杖,淚灑當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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