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幫主，我有一事相求。”
</p>
</p>
邵群抬起頭，眼前搖曳的燭光下映著顧雨溪長長的身影，他麵龐上藏了點不易察覺的憔悴，連那素來清泠的聲音此刻也仿佛欲雨的低雲。邵群坐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這樣的神仙人物，原來也有求人的一刻。可見所謂神仙，不過也隻有這一張皮相罷了。
</p>
</p>
“顧三俠何必客氣。”邵群微笑道，“我們相處的時間也不短啦，我雖是個江湖幫主，但起先也不過是個生意人，隻要不蝕本，怎樣的買賣也是可以做的。”
</p>
</p>
顧雨溪猶豫了一霎，終於說道：“我懇請邵幫主不要為難澈兒。”
</p>
</p>
邵群拍手道：“這話可說不通了。他今日做了我家的女婿，我怎麽還會為難他？”
</p>
</p>
顧雨溪挑起雙眉，道：“可這是被逼迫的，並非他的本意。女婿雲雲，還請邵幫主再也休提。”
</p>
</p>
邵群板起臉道：“且不說當初是他自己跳上這擂台——難道他不認得那‘比武招親’四個大字？便真的是作了我邵家的女婿，又是天下多少少年想也不敢想的美事，他平白撿了這便宜，又怎能說是‘為難’？”顧雨溪一時語塞，邵群頓了一頓，臉上浮現一絲了然的表情，笑道：“為難的該是你才對罷？”
</p>
</p>
顧雨溪臉色有一些發白，他偏過臉去，續道：“若澈兒知曉了漕幫與赫連世家的關聯，他卻不明不白地做了邵家的女婿，依他性子，非得自戕謝罪不可。況且……”他略低了頭，道：“況且他並不歡喜邵小姐，他們二人也不相配。”
</p>
</p>
邵群冷笑道：“那你們兩人很相配麽？！”他猛地站起身來，手腕一旋，便將顧雨溪徒勞反抗的手臂拗到身後，整個人摁貼在牆壁上。
</p>
</p>
“我家女兒再不肖，不過是年紀輕罷了，過了幾年身為人母，一些習性便能自然改過；你倒的確貌勝仙君，溫文爾雅，書棋皆通，世間難求，可惜身為男子，卻竟妄想嫁與自己的弟弟，這未免有些齷齪了罷？！”
</p>
</p>
顧雨溪痛得悶哼一聲，又聽了這些話語，隻覺得頭腦嗡嗡作響，掙紮著道：“我……沒有想過！……”
</p>
</p>
邵群冷冷一笑，貼緊顧雨溪的身子，捋起發鬢，輕舔他的耳郭，低語道：“哦？可你也知道，你弟弟不是這樣想的。那你打算怎樣呀？”滾燙的氣息噴灑的顧雨溪的耳畔，激得他渾身一栗，卻被邵群摟抱得更加緊了。
</p>
</p>
“邵……幫主，請……自重！……”顧雨溪擰緊眉頭，勉強掙紮清醒，一字一句地說道，這話語裏倒似暗含著一股力道，邵群怔了一怔，雖仍是箍著他不願鬆手，卻也不進一步動作下去了。
</p>
</p>
“顧某知道幫主麵上不好看，可還是懇請幫主，取消這門親事，放走澈兒罷。邵家權傾東南，邵小姐定能另擇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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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邵群失笑道：“難為你這當口兒，還能惦著別人的事。隻要你願意留在這兒，我放走他倒也沒什麽——我邵家可不缺他這一個女婿！隻是你不走，他又怎麽會走？”
</p>
</p>
顧雨溪緩緩低頭，咬牙說道：“勞煩幫主……將我帶去他尋不著的地方，然後替我轉達書信，他看了之後，縱使還放不下，也該明白我的一番心思……那時自然會走。”
</p>
</p>
邵群道：“這件事情倒很容易。隻是這樣一來，你該知道你唯一的希望也斷絕啦。你便永遠在這邵家宅院裏陪我解悶，倒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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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顧雨溪怔了一會，臉上竟浮現出一絲微笑來，他緩緩說道：“雨溪本就是廢人一個，整天要死不活，處處掣肘，連累澈兒陪我受罪，耽誤他錦繡前程。——可我不能累他一生！他和我的路……是決然不同的。”
</p>
</p>
他頓了一頓，續道：“若幫主不以悖反綱常之事強加於我，雨溪此生便囚於此處亦無不可——所謂江湖，與邵莊相比，對我來說，也隻不過是稍大一些的牢籠罷了。”
</p>
</p>
邵群望著他微微顫動仿佛蟬翼的眼睫，笑道：“原來你早有了覺悟，好得很。我這輩子交道的美人無數，到這一步時，大多不是以頭戧地，便是尋死覓活。如顧三俠這般人物，倒是頭一遭見著……”他說到此處，再忍耐不住，趁顧雨溪不備，拗過他的臉，猛地吻住他的雙唇。
</p>
</p>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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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邵群將麵如死灰的顧雨溪丟在地上，得意地舔了舔嘴唇，道：“這定金，我便不客氣地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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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顧雨溪慢慢地站直身子，臉色也漸漸恢複平常。他的心底在發瘋似的大叫，但臉上卻克製著不泄出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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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想極了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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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知道，也不過是想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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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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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邵莊裏，大約隻有邵大小姐邵利恬睡得算是安穩。頂著倆黑眼圈的路永澈，和頂著倆黑眼圈的邵群不期而遇。路永澈顧不上什麽禮儀，劈頭問道：“我三哥呢？！我找遍了整個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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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微微笑了，他手中現已有了足夠的籌碼，這兩個不諳世事的兄弟，又如何能鬥得過他這個精明世故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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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說他不想見你，美人既有求於我，我怎能不應？因此把他帶去你尋不著的地方啦。”邵群撚須笑道，“你定是做了什麽不合常理之事，惹他討嫌你了，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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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路永澈臉上一紅，心下忐忑，道：“三哥怎會不願見我？定是你胡說，快帶我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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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邵群道：“你是我邵家的女婿，我與你胡說作甚。我是堂堂一幫之主，這點事情怎會誆你？受人之托，終人之事，我既應了他，自然不能帶你見他。”
</p>
</p>
路永澈仍然將信將疑，然而由於自己先自理虧，又聽邵群言之鑿鑿，卻是漸漸的有些信了。他想起自己親吻三哥後他那怔忡模樣，心下懊惱，隻道三哥真的被自己嚇著了，暗罵自己道：“師父們屍骨未寒，兄弟們又失去聯絡，我卻行這等事體，隻顧自己片刻旖ni，卻讓三哥心懷愧疚。——唉，其實這份心意，若不讓三哥知曉，大約還好些。他若以後再不見我，我該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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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理不清這紛紛繁繁千頭萬緒，卻聽邵群說道：“不曉得路賢婿有沒有興趣，我們做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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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顧三俠和我訂的約定，是我不得帶你去見他；但我可以告知你他的所在，你自己尋去。——這可不是違反約定哪。”邵群背起雙手，好整以暇地笑道。顧雨溪托他轉與路永澈的信件就躺在他的懷裏，可他並沒有拿出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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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看著他道：“那幫主打算讓晚輩用什麽交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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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道：“你也見著了，我膝下就這麽一個獨女兒，疼在手心裏。你這一去若不複返，我女兒不是生生地守活寡麽？恬兒雖然憊賴，本性卻也不壞，我還望她給我邵家傳宗接代。她歡喜你的緊，你也不要輕易傷了她的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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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滿麵通紅，但卻也無話可駁，他向來是指要和自己沾邊的事，便總是一人扛著，因此道：“……是我自己跳上擂台，如今也無話可說。幫主放心，我不負了小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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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道：“我是過來人啦，知道你心裏想著什麽。你說個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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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無奈，於是道：“我路永澈若背白首之盟，負於小姐，天誅地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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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笑道：“你見了你三哥時，也莫將這誓言忘去腦後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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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正色道：“幫主以為晚輩是何等人？既敢做，便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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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笑道：“我便看中你的人品，不然縱有一千個你跳上擂台來，也不頂事。既然是一家人，那麽這什麽‘幫主’、‘晚輩’的稱唿，也該換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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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道：“你快告訴我三哥的所在。”邵群板臉道：“什麽‘你’？叫嶽丈！”路永澈無奈，隻得忍氣吞聲道：“嶽丈大人，懇請你告知我三哥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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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哈哈大笑，道：“顧三俠在西郊的鳴芝山，我漕幫的別館內好生將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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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聞言大喜，拔腿便奔，誰料肩膀竟被邵群緊緊扭住，渾身力氣全使不出來。邵群笑道：“我雖說告訴了你他的所在，可卻沒說要放你這麽輕易地過去。你若贏得了我，我便教車送你去那別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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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兩眼中便仿佛燃著了火，他緊盯著邵群道：“我若贏了你，你便得放走三哥，還他自由，不準再為難他！他……不是你可以如此折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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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仍拗著他的肩膀，半步不肯退讓，道：“若你贏得了我，這便依你無妨！但你是我邵家的女婿，天下皆知，可不能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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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過的話，永澈自然不會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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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嘴角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道：“如此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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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見他答應，接道：“那麽得罪了！”話音未落，長劍已然出鞘，直取邵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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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抬起頭，眼前搖曳的燭光下映著顧雨溪長長的身影，他麵龐上藏了點不易察覺的憔悴，連那素來清泠的聲音此刻也仿佛欲雨的低雲。邵群坐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這樣的神仙人物，原來也有求人的一刻。可見所謂神仙，不過也隻有這一張皮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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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三俠何必客氣。”邵群微笑道，“我們相處的時間也不短啦，我雖是個江湖幫主，但起先也不過是個生意人，隻要不蝕本，怎樣的買賣也是可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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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雨溪猶豫了一霎，終於說道：“我懇請邵幫主不要為難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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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拍手道：“這話可說不通了。他今日做了我家的女婿，我怎麽還會為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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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雨溪挑起雙眉，道：“可這是被逼迫的，並非他的本意。女婿雲雲，還請邵幫主再也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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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板起臉道：“且不說當初是他自己跳上這擂台——難道他不認得那‘比武招親’四個大字？便真的是作了我邵家的女婿，又是天下多少少年想也不敢想的美事，他平白撿了這便宜，又怎能說是‘為難’？”顧雨溪一時語塞，邵群頓了一頓，臉上浮現一絲了然的表情，笑道：“為難的該是你才對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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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雨溪臉色有一些發白，他偏過臉去，續道：“若澈兒知曉了漕幫與赫連世家的關聯，他卻不明不白地做了邵家的女婿，依他性子，非得自戕謝罪不可。況且……”他略低了頭，道：“況且他並不歡喜邵小姐，他們二人也不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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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冷笑道：“那你們兩人很相配麽？！”他猛地站起身來，手腕一旋，便將顧雨溪徒勞反抗的手臂拗到身後，整個人摁貼在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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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女兒再不肖，不過是年紀輕罷了，過了幾年身為人母，一些習性便能自然改過；你倒的確貌勝仙君，溫文爾雅，書棋皆通，世間難求，可惜身為男子，卻竟妄想嫁與自己的弟弟，這未免有些齷齪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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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雨溪痛得悶哼一聲，又聽了這些話語，隻覺得頭腦嗡嗡作響，掙紮著道：“我……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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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冷冷一笑，貼緊顧雨溪的身子，捋起發鬢，輕舔他的耳郭，低語道：“哦？可你也知道，你弟弟不是這樣想的。那你打算怎樣呀？”滾燙的氣息噴灑的顧雨溪的耳畔，激得他渾身一栗，卻被邵群摟抱得更加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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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幫主，請……自重！……”顧雨溪擰緊眉頭，勉強掙紮清醒，一字一句地說道，這話語裏倒似暗含著一股力道，邵群怔了一怔，雖仍是箍著他不願鬆手，卻也不進一步動作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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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某知道幫主麵上不好看，可還是懇請幫主，取消這門親事，放走澈兒罷。邵家權傾東南，邵小姐定能另擇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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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失笑道：“難為你這當口兒，還能惦著別人的事。隻要你願意留在這兒，我放走他倒也沒什麽——我邵家可不缺他這一個女婿！隻是你不走，他又怎麽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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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雨溪緩緩低頭，咬牙說道：“勞煩幫主……將我帶去他尋不著的地方，然後替我轉達書信，他看了之後，縱使還放不下，也該明白我的一番心思……那時自然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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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道：“這件事情倒很容易。隻是這樣一來，你該知道你唯一的希望也斷絕啦。你便永遠在這邵家宅院裏陪我解悶，倒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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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雨溪怔了一會，臉上竟浮現出一絲微笑來，他緩緩說道：“雨溪本就是廢人一個，整天要死不活，處處掣肘，連累澈兒陪我受罪，耽誤他錦繡前程。——可我不能累他一生！他和我的路……是決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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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一頓，續道：“若幫主不以悖反綱常之事強加於我，雨溪此生便囚於此處亦無不可——所謂江湖，與邵莊相比，對我來說，也隻不過是稍大一些的牢籠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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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望著他微微顫動仿佛蟬翼的眼睫，笑道：“原來你早有了覺悟，好得很。我這輩子交道的美人無數，到這一步時，大多不是以頭戧地，便是尋死覓活。如顧三俠這般人物，倒是頭一遭見著……”他說到此處，再忍耐不住，趁顧雨溪不備，拗過他的臉，猛地吻住他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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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將麵如死灰的顧雨溪丟在地上，得意地舔了舔嘴唇，道：“這定金，我便不客氣地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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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雨溪慢慢地站直身子，臉色也漸漸恢複平常。他的心底在發瘋似的大叫，但臉上卻克製著不泄出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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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邵莊裏，大約隻有邵大小姐邵利恬睡得算是安穩。頂著倆黑眼圈的路永澈，和頂著倆黑眼圈的邵群不期而遇。路永澈顧不上什麽禮儀，劈頭問道：“我三哥呢？！我找遍了整個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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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微微笑了，他手中現已有了足夠的籌碼，這兩個不諳世事的兄弟，又如何能鬥得過他這個精明世故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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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不想見你，美人既有求於我，我怎能不應？因此把他帶去你尋不著的地方啦。”邵群撚須笑道，“你定是做了什麽不合常理之事，惹他討嫌你了，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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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臉上一紅，心下忐忑，道：“三哥怎會不願見我？定是你胡說，快帶我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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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道：“你是我邵家的女婿，我與你胡說作甚。我是堂堂一幫之主，這點事情怎會誆你？受人之托，終人之事，我既應了他，自然不能帶你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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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仍然將信將疑，然而由於自己先自理虧，又聽邵群言之鑿鑿，卻是漸漸的有些信了。他想起自己親吻三哥後他那怔忡模樣，心下懊惱，隻道三哥真的被自己嚇著了，暗罵自己道：“師父們屍骨未寒，兄弟們又失去聯絡，我卻行這等事體，隻顧自己片刻旖ni，卻讓三哥心懷愧疚。——唉，其實這份心意，若不讓三哥知曉，大約還好些。他若以後再不見我，我該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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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理不清這紛紛繁繁千頭萬緒，卻聽邵群說道：“不曉得路賢婿有沒有興趣，我們做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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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三俠和我訂的約定，是我不得帶你去見他；但我可以告知你他的所在，你自己尋去。——這可不是違反約定哪。”邵群背起雙手，好整以暇地笑道。顧雨溪托他轉與路永澈的信件就躺在他的懷裏，可他並沒有拿出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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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看著他道：“那幫主打算讓晚輩用什麽交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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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道：“你也見著了，我膝下就這麽一個獨女兒，疼在手心裏。你這一去若不複返，我女兒不是生生地守活寡麽？恬兒雖然憊賴，本性卻也不壞，我還望她給我邵家傳宗接代。她歡喜你的緊，你也不要輕易傷了她的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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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滿麵通紅，但卻也無話可駁，他向來是指要和自己沾邊的事，便總是一人扛著，因此道：“……是我自己跳上擂台，如今也無話可說。幫主放心，我不負了小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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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道：“我是過來人啦，知道你心裏想著什麽。你說個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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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無奈，於是道：“我路永澈若背白首之盟，負於小姐，天誅地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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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笑道：“你見了你三哥時，也莫將這誓言忘去腦後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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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正色道：“幫主以為晚輩是何等人？既敢做，便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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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笑道：“我便看中你的人品，不然縱有一千個你跳上擂台來，也不頂事。既然是一家人，那麽這什麽‘幫主’、‘晚輩’的稱唿，也該換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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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道：“你快告訴我三哥的所在。”邵群板臉道：“什麽‘你’？叫嶽丈！”路永澈無奈，隻得忍氣吞聲道：“嶽丈大人，懇請你告知我三哥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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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哈哈大笑，道：“顧三俠在西郊的鳴芝山，我漕幫的別館內好生將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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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聞言大喜，拔腿便奔，誰料肩膀竟被邵群緊緊扭住，渾身力氣全使不出來。邵群笑道：“我雖說告訴了你他的所在，可卻沒說要放你這麽輕易地過去。你若贏得了我，我便教車送你去那別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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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兩眼中便仿佛燃著了火，他緊盯著邵群道：“我若贏了你，你便得放走三哥，還他自由，不準再為難他！他……不是你可以如此折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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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仍拗著他的肩膀，半步不肯退讓，道：“若你贏得了我，這便依你無妨！但你是我邵家的女婿，天下皆知，可不能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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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永澈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過的話，永澈自然不會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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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嘴角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道：“如此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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