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的房裏,寂靜無聲。


    周颺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早在京中出事,宋雲飛手臂被砍,宋雲飛就一直在追查陳小虎的下落。


    他是見過陳小虎的,心中對陸颻歌不是沒有懷疑,可宋家出事,宋雲飛自知自身難保,又帶著對陸家的愧意,最後隻能遠走他鄉,陳小虎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周颺也是在機緣巧合下得了陳小虎的消息,據說,陳小虎離開京城後就帶著當初的一幫兄弟去了老家東陽郡,後又跟著一幫兄弟到了南陽。


    原本,陳小虎是想跟著一家鏢局混日子的,可因為宋雲飛查的緊,鏢局不能容身。沒辦法,陳小虎隻能帶著兄弟躲到其中的一個叫周生兄弟的家中。


    周生父母早些年就不在了,他是跟著祖父母長大的,祖父母還在的時候,周生就常受到其它孩童的欺負。


    後來認識了陳小虎等一幫孩子,這些孩子也大多都受到過周生祖父母的照顧。


    兩位老人陸續去世,周生也跟著陳小虎去了京城。這次迴來,家裏的房子是不能住人了,不過地基還在。


    大家夥有的是力氣,自己伐木和泥胚,就這麽又硬生生地在原來的地基上建起了兩間土房。


    周生的家就在城西的棚戶區,這邊的人都窮。要麽靠偷要麽靠討,要麽就在南陽碼頭做苦力,混個溫飽。


    陳小虎他們從京城迴來的時候,身上沒多少銀錢,大家夥湊了湊,買了兩條破船,輪換著打漁去碼頭扛活,多少也能掙些米糧錢。


    大家原本想的很簡單,有地方住,還有兩條船,隻要能養活自己就行。


    十幾個漢子吃穿用度都可以節省,可受了傷的兄弟不能不吃藥療傷。


    先是周生幾個,背著陳小虎在捕魚的時候找了一艘商船,借幾兩銀子花用。


    也就借了兩三次,不知道怎麽就傳出風聲,說洪湖上有水匪,不殺人不越貨,就是要收幾兩銀子的過河費。


    就這麽,陳小虎和他的一幫兄弟,就成了洪湖上的水匪。


    陸颻歌聽周颺說完,問道:“那他們現在在哪?”


    “就在南陽縣。”周颺起身,“走,我帶你去看看。”


    城西臨水,又是整個南陽縣最窮苦之處。之處魚龍混雜,住著的大部分都是偷雞摸狗之輩。


    靠近野碼頭的那一塊,是整個西城區最熱鬧的地界。


    賣菜的買菜的,賣魚的買魚的,補鍋磨剪子燒泥盆的。


    一早上,年輕的大小夥子們從茅草屋裏出來,扣了扣眼角的眼屎,打一個長長的哈欠,先到屋後的草地裏解開褲腰帶撒一泡熱乎乎的尿,再抖抖提上褲子直奔野碼頭。


    一碗豆花,一個燒餅夾油條。或者一碗苞米麵稀飯,再拿兩個實在的三合麵饅頭。


    也不能算吃飽喝足,略微填了填肚子,他們就分開,幾人奔碼頭找活,幾人上船往洪湖中心而去。


    昨晚下的網得去看看,要是魚多就可以換幾十個銅錢,要是魚少也不嫌棄,拿迴來收拾了,大家也能填填肚子。


    運氣好,遇見商船從旁邊過去,就順便借上個三五兩銀子,起碼有好幾日不用為吃喝發愁。


    這群人,每日下網的地方都不一樣,遇見商船的機會也不一樣。


    有時候,一連幾天碰不見一條商船,有時候一天卻能碰間兩三趟商船路過。


    好在,他們有飯吃有衣穿,並不算真正的水匪。


    也沒有為了幾兩銀子,整日在洪湖裏盤旋。


    說他們是匪,可他們大部分時間都靠捕魚為生。


    說他們是漁民,可他們卻又會在碰見商船的時候,攔船要錢,收了銀錢也沒有胡吃海喝,買了米糧後,還會送一大部分給附近貧困的鄉鄰。


    陳小虎以為,他大概這輩子就要在城西這片地方待下去。


    運氣好,掙得些銀錢,還能給自己蓋得兩三間茅屋,運氣再好一點,還能娶上媳婦,生兩三個娃娃。


    可他總覺得,這不是他想要的日子。


    聽說颻歌妹妹進了宮,被封了郡主。


    陳權死了,宋家倒了……


    京城的消息陸陸續續傳來,三分真裏總有七分假。


    好在,他能確定妹妹過的很好。隻要妹妹過得好,他就無所求。


    這一日,陳小虎起來收漁網的時候,隻覺得眼皮直跳。


    好像有事發生……


    難得的,今日陳小虎沒在洪湖轉悠,而是早早收了網,上了岸。


    也是他們今日運氣好,兩條船出去,捕迴來的魚加一起得有三十多斤。


    送去酒樓裏,約莫能賣一百來文,要是在野碼頭這邊賣,還能多賣個二三十是文。


    別小看這二三十文錢,不講究的人,買兩斤糙米,都夠他們十來個大小夥子吃個半飽了。


    陳小虎帶著兩個兄弟,蹲在野碼頭的小菜市賣魚的時候,陸颻歌跟著周颺已經來到了城西區。


    因怕驚動了陳小虎,周颺和陸颻歌隻帶了四海和折雪兩人,四人進了貧困區,越往裏走,陸颻歌的眉頭皺的越緊。


    三月的天氣,剛剛開始迴溫,四周已經有惡臭傳來。


    道路兩邊,大部分的房屋都是低矮的泥牆茅草屋,還有一部分人家,連泥屋都砌不起,隻能住進用木棍和茅草鋪成的窩棚裏。在房屋和窩棚之間堆積著雜亂的樹枝和垃圾,中間的路也就半丈寬左右,有些人家為了能將家中用的汙水排出去,不去清理道路兩邊的排水渠,卻將好好的路挖斷,挖出一條小溝來,任由汙水到處流淌。


    肥大的老鼠膽子極大,在排水溝裏大搖大擺地跑出來,跳過孩童赤裸著的腳背,鑽到了一處犄角旮旯處。


    老鼠從腳邊跑過,孩童也不覺得驚慌,拖著長長的鼻涕,好奇地看向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四個人。


    陳小虎和十幾個兄弟,住在城西的最角落的三間泥牆茅草的屋子裏,屋子並不比窩棚寬敞多少,卻也算又了遮風擋雨之地。


    還沒有走近,遠遠就看見院子裏,一個年輕光著脊背在劈柴,另有幾個年輕人正將濕漉漉的漁網鋪開晾曬。


    見一行四人過來,劈柴的人戒備地提著斧頭問:“你們找誰?”


    他的聲音剛落,原本在不遠處晾曬漁網的幾個年輕人就圍了過來,個個目露警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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