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


    邱氏擔憂地看著陸全,張嘴想說什麽,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陸全目光微凝,對著邱氏微微搖了搖頭,裝著毫不在意的樣子叮囑邱氏:“你先去做飯,我去看看小五醒了沒有。”


    邱氏隻是個婦人,對於沈家被官府剿滅,她沒有什麽感覺,唯一擔心的是小四。


    她怕小四惦記自己的舅母和表姐她們,也怕沈家的禍端是因為陸家而起。


    小四的舅母和表姐還在南陽縣,也不知道這孩子會不會惦記著。


    上次,小四的姨母出了那縣牢,小四去看了迴來半句不提。邱氏那心裏就七上八下沒個安穩,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惦記還是不惦記。


    現在,沈家出事,會不會讓小四想起陸家出事的情形呢?


    陸全掀起紗簾進了船艙,船艙裏,小五還在酣睡,小四躺在一旁,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陸小鯉剝好的蓮子。


    聽見動靜,她一骨碌爬起來看向陸全:“爹有事?”


    這個時候,一般陸全都在外麵忙,幾乎是很少會看見他來船艙裏的。


    入夏船艙裏釘了三層紗簾,風一吹清涼舒爽,一家人小五和小四幾乎是長在了船艙裏,小青小鯉和小魚時不時地也會進來蹭蹭涼風。就連邱氏,也會趁著給小五喂奶的時候在船艙裏歇一歇。


    隻有陸全,早上出去,晚上迴來,很少到船艙來。


    “嗯,”


    陸全仔細掩好簾子,盤腿在竹席外麵的空地上坐下:“小四,南陽縣沈家也被官府被圍了。”


    說是圍,沈家的命運和陸家應該是沒有區別,最後都是收沒家產。


    就是不知道,沈家的一家老小,能不能留下性命來。


    陸颻歌雙眸一眯,南陽縣的沈家也被圍了?


    她立刻坐直身子,帶著些迫切問道:“爹,那東陽郡有什麽消息?”


    陸全一愣,說南陽沈家,和東陽郡有什麽關係?


    見陸全沒明白,陸颻歌索性攤開來明說:“我的意思是,陸家莊被燒後,東陽郡還有沒有大戶被官府以通匪的名義給直接收繳家產錢糧的?”


    “這?”


    陸全皺眉沉思,這些他還真的沒注意。


    蔣家壩雖然算是在東陽郡和南陽縣之間,可蔣家壩因為和這兩處隔著河湖,交通卻並不十分便利。


    除非走水路,可水路隻能到南陽,要去東陽郡,還得停船步行上大半日才能到達東陽郡。


    實在要去,大家也寧願翻山越嶺,也要省下這二十文。


    陸全斟酌了一刻,才謹慎地答道:“隱約聽說東陽郡現在很亂,至於具體的,不太清楚。”


    “爹去碼頭問問,或者去找李掌櫃打聽打聽。”


    陸全有些不明白:“打聽什麽?”


    “打聽打聽東陽郡的近況,也順便打聽打聽,官府圍了沈家,是不是和陸家一樣,也是因為通匪?”


    陸颻歌想起前段時間來福順李掌櫃說的話,紅纓軍要動大概在秋收後,又叮囑道:“爹現在就去,帶上錢袋,那些從淮城來或者南陽縣經過的船隻,如果有在蔣家壩停靠的,爹可以上前去問問,要是碼頭上有熟識的管事,也可一起找個地方喝兩杯。總之,爹不要舍不得花錢,能打聽來消息那是最好。如果不能……”


    陸颻歌停頓了一下,沒有繼續往下說。


    如果不能,可能她就要想辦法去南陽縣看上一看。


    不過現在說這話還有些早,她就算要去,陸全和邱氏也未必會同意。


    陸全卻好奇地追問道:“如果打聽不到呢?”


    “如果打聽不到就算了,爹盡力就行。”


    陸颻歌並沒有將心裏的話說出,看著陸全出門,她慢慢捏起一個蓮子放進嘴裏,心裏卻在想,也不知道爹這麽老實的人辦事牢靠不牢靠。


    她更想自己去打聽,可想到李掌櫃看她的眼神,又放棄了。


    算了,就這麽著吧。


    陸全丟下碼頭上繁雜瑣碎的事情就往鎮上跑,他是個憨直的人,小四要問的事情那必定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沒有小四的事情重要。


    陸全先去了來福順,見了李掌櫃,出來順路去了丁家的肉鋪,順便聊了幾句,又揣著錢袋直奔碼頭。


    最近兩個月,野碼頭那邊鱔籠生意走的不錯,碼頭上的三小管事和陸全也熟悉了不少。


    聽說陸全要請他們喝酒,立刻喊來手下看著碼頭,幾人直奔來福順。


    雖然說陸全和來福順的李掌櫃已經開始搭夥做生意,可自己掏錢去來福順請客吃飯,對於陸全來說還是實打實的的第一遭。


    李掌櫃見是陸全請客,特意給他們備了雅間,中間還抽空送了兩壇子酒,上來陪著這三個小管事喝了兩杯。


    這麵子,給的是足足的。


    平日裏,碼頭上的大管事見到來福順的李管事都要敬重三分。


    現在,陸全一個打魚的請客,三個小管事能來,心中還覺得自己這是給陸全的麵子。


    沒料到李掌櫃的會來作陪,對著陸全也是一口一個陸老弟。


    頓時,三個碼頭小管事也不敢輕看陸全,一頓酒席下來,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他們所知道的,全部給陸全兜了個底朝天。


    夜晚的小漁船,風順著河道掠過水麵,穿透層層紗簾,吹進了狹窄的船艙。


    船艙裏,難得點著燈盞。


    小青在燈下納鞋底,陸小鯉和邱氏比比畫畫在裁剪一塊剛買迴來的料子,另一邊,陸小魚哄著已經會走路的陸小五多走幾步。


    “東陽郡的大戶在一個多月前差不多都出了事?有兩戶和陸大莊主一樣,被按了通匪的罪名。還有幾戶,是自己將家產獻給了朝廷,說是,說是給朝廷賑災用。”


    去年前年都是荒年,沒見他們捐獻。今年風調雨順,剛剛災荒開始緩解,這些大戶開始給朝廷獻糧了?


    陸颻歌放下手中的炭筆,皺緊了眉頭。


    這些大戶知道他們獻的糧去可能落進起義軍的手裏嗎?


    陸全漲紅著臉,一口飲盡陸颻歌遞過來的涼茶,繼續說道:“李掌櫃說,以後怕要不安穩嘍!”


    陸颻歌抬手給陸全麵前的茶碗斟滿,輕聲問道:“李掌櫃有沒有說什麽時候迴揚州?”


    “迴揚州?”


    陸全今日的酒有些多,一時沒明白陸颻歌話裏的意思。


    “李掌櫃妻兒都在了蔣家壩,他迴揚州作甚?”


    “迴揚州避難啊!”陸颻歌看向船艙裏的眾人,輕輕歎了口氣:“可能,我們也要走,蔣家壩也不一定是安全的!”


    當然,能不走是最好的。


    雖然說船上人都是漂泊命,可能安穩在一處度日,也好過去別處謀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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