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下?


    怎麽打了一個轉兒讓許氏認下來?


    “不可以,不可以!”朱妙華跪坐在旁邊,這個時候膝行了幾步爬到朱欽的身邊,攀著朱欽的手哭道:“父親,不能這麽冤枉母親啊。父親,母親怎麽說也是宣國公夫人,無憑無據的怎麽能認下這麽的大事。父親,父親,不能這麽冤枉母親啊,父親……父親!”


    有朱妙華起頭,朱秒聰和朱洪也跪到朱欽的身邊求饒,母親口口聲聲的一直在否認,到底沒有證據,他們做兒子做女兒的,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父親把母親推到萬劫不複之地,在說了,他們都是許氏所生,許氏的汙點就是他們一生的汙點。


    李斐看著聽著,隻覺得渾身不適,李月是冷心冷麵的,握著李斐的手,母女兩個人靜靜的坐在一旁,這一場還沒有完,朱欽的臉,許氏的臉,朱妙華朱秒聰朱洪的臉,這些人都要看清楚。平日個和和氣氣的顯不出來,遇到急難的時候,才能把這個人磨礪出來。


    朱欽臉上剛冷的神色絲毫不為三個子女所動,這是一個□□的男人,他抓著許氏的衣領子把人提起來,冷道:“你這性子,我有什麽不明白的。雙眼炯炯就盯在富貴二字上,可是十七年了,你哪有一次承認過,倒是見天的老爺表哥,把那點虛偽的情誼反複唱念。如今殺身之禍落到了身上,你當然是不認的,抵死不認的,但是你自己心裏門清兒,是冤枉了你還是你罪有應得!”


    說完這些朱欽放了手把許氏大力推了出去,他沒有往別的地方推,就把許氏推到了三個子女身上,朱妙華朱秒聰朱洪正並排跪著哀求,許氏蹌踉後退,一壓三,把他們三個都壓倒了。


    “娘……母親,娘!”


    四個人亂作一團,許氏幾乎是整個人壓在了三個子女身上,忙手忙腳一通掙紮,許氏被三個兒女圍著,但是朱欽從剛才到最後說得一席話,幾乎是把許氏剝光了,她明明穿著簇新的錦衣華服,卻像被扒光了裸著身體一樣,沒臉見人,尤其是見她的孩子們。朱欽說得那一席話,是把她為母的尊嚴都踐踏了。


    朱欽右手握著左手的手腕,左手緊緊的握成拳頭,身背筆直,居高臨下的看著朱妙華三人道:“你們有這份孝心,要孝敬她這樣一個母親,你們要敬孝也隨你們,隻是這樣又哭又求是沒有任何作用的,等稟明了皇上,處置了下來,你們要是願意陪母受過,是殺還是□□,你們也陪著她進去盡孝吧!”


    所有的聲音全部嘎然而止,許氏的心被人狠狠的拽住,倒抽了一口氣才艱難的吐了幾個字:“稟明……皇上?”


    朱妙華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抬頭難以置信的看著朱欽道:“為什麽?”


    視線轉到泰然坐在那裏,毫發無損的坐在那裏的李斐,朱妙華淚水洶湧的道:“為什麽,再怎麽說也沒有傷到她的性命,為什麽要把這件事鬧到天上去?”


    這是朱妙華最不甘心的地方,如果成功殺死了李斐,賠了一個蔡氏,賠了一個許氏,這還可以算作‘代價’,可是李斐好端端的坐著,她五月就是襄王妃了,怎麽她這一邊就如此的慘,慘不忍睹!


    “蠢貨,蠢貨!”朱欽第一次指著朱妙華的鼻子狠罵,這件事情演變到現在,早不是刺殺李斐而論罪那麽簡單的事了。


    朱妙華瞬間被罵得漲紅了臉,這不是朱欽隨口的一句,朱欽是真的覺得這個女兒蠢透了,才一點兒都不顧及她女兒家的顏麵,刺拉拉帶著失望透頂的指責出來。


    李月聽著都好笑了,道:“照你的意思,我的女兒性命還在,作惡的人就沒必要遭到懲處。待到我的女兒性命沒了,才可以計較嗎?反正殺一殺,也沒有殺死,我們母女何必咄咄逼人呢。”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朱妙華慌張的把頭底下來,說道:“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情要爛也爛在家裏,稟明了皇上,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家裏?大姑娘還以為這件事是家事?”


    那句蠢貨果然罵得不錯,這美貌的姑娘麵上看著看不出來,經過了事兒才看得出來,這人腦子裏是一團豆腐,不過這或許是另有隱情?或許是關心則亂?李月心存了疑惑,話說一半就閉上了嘴。


    朱欽望著李月,他倒是想李月主動開口多提點教導朱妙華等人幾句,但是李月打定了主意不開口,自己的孩子們,他也隻能自己教導了。許氏總是他們的母親,許氏怎麽進的宣國公府,馬上要怎麽出了宣國公府,要說清楚。


    “父親!”是朱秒聰在說話,她的臉色也已經是灰敗了,道:“這件事情已經嚴重到非稟明皇上……不可?”


    朱欽沉重了點了一下頭,歎道:“那四個殺手重傷了襄王殿下,皇上在這件事情上的為父之心也和普通的父親一般無二,皇上手下的人也在暗查,憑著皇上手上的那些人,就算不清楚宣國公府數十年的恩恩怨怨一時查不到宣國公府頭上,假以時日,難道一世就查不到宣國公府來?到時候祖母買兇謀殺孫女,朱家這群沒有人倫的東西!”


    朱欽唿哧唿哧的出氣,胸膛起起伏伏,捏著手上那張萬兩銀票,手背青筋暴跳:“□□,一萬兩還請不動青衣門動手,絕對不止這一張銀票,絕對不止一萬兩銀子,到底是多少銀子,那些銀票還有幾張像這一張一樣查得出來路?皇上手上有多少可有的人?還有時時盯著宣國公府的政敵,半年多過去了,上頭沒有動靜,就真的是一點兒都沒有動靜嗎?不是祖母買兇謀殺孫女,是宣國公府資助叛亂,暗中攪動風雨?這不是沒有人倫,是沒有君臣之義。這一個個幾乎動搖家根的後果,你們仔細深想去。”


    蔡氏死後,朱欽也查過蔡氏的銀子。花錢如流水,銀子左手進右手出,當然不是每一張銀票都查得出來去。但是蔡氏愛財,愛財之人以數錢攢錢為樂,小錢攢大錢,蔡氏每兩年都去寶昌銀號兌換整銀,蔡氏親自兌出來的銀票,就會在寶昌銀號留下辦事的手續,這些銀票花到暗道裏,待浮上水麵的時候,就是捏在別人手裏的把柄。


    朱秒聰看向李月,她這會兒明白了一開始這個李夫人囂張的底氣了,不是因為過去,她是宣國公夫人,不是因為將來,她是襄王妃的母親,是因為現在,她握住了宣國公府的把柄,而這樣流落在外的把柄,不止一張。


    朱欽站在兒女們麵前,和許氏最後說道:“我的母親不止是你的婆婆,還是你的姨母,你日日伺候在她的身邊,不是你教唆了她,就是你偷竊了她的銀票作惡。你是主謀,要謀殺斐兒,這件事這麽認也是順理成章的,你出來認了罪,已經是宣國公府可以承當的極限了。許錦,你在朱家享了十七年的富貴,你的雙肩上也該為朱家擔點責任了。這件事情上稟明過皇上,才能一招破除宣國公府暗藏的禍患。”


    朱洪震在了那裏,他說小是小,隻有九歲,可是九歲也該懂得了,他們這樣的家族盛衰榮辱是圍著皇權而消長的。因此對於他們這麽的權爵之家來說,皇上就是那個頭頂的天了。


    許氏麻木的朝朱欽的方向看過去,其實她看的是朱欽前方半暈在地的朱妙華,有些事情天知地知,還有她們母女彼此知道,如今她落到這步田地,要說沒有怨恨朱妙華發瘋似的一個勁兒的挑唆,是不可能的。但是總歸是親生的母女,許氏心裏存在的這些怨恨還不足以讓她把朱妙華也咬出來。


    咬出來有什麽用呢?


    多一個陪葬的,她們母女抱著一起死了,隻會讓李氏母女拍手稱快而已。


    朱妙華不知道何時散亂下來的頭發蓋住了大部分麵容,隻有一雙瞳黑瞳黑的眼睛睜著,這種時候一個字都說不得,所有的懊悔啊乞求啊都在這雙眼睛裏,朱妙華現在必須要有後悔的情緒,後悔連累了母親,但是她求生的祈盼又是如此的強烈,她在哀求自己的母親放她逃出生天。


    許氏咬緊了雙唇,所有的苦果強迫自己一個人咽下去,這份苦有多苦?雙唇都咬爛了,血水從嘴角流出來,像淚水一樣流出來,鮮血涓涓,看起來是觸目驚心的。


    自己,隻有自己一個人身在刀山火海裏,鬆開手把朱妙華放飛出去,就算這個人是女兒,許氏還是感覺到了孤獨承當一切的痛苦,此痛鑽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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