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宿雨皺了皺眉,懶得理他,扭開他的手,轉身就走,才兩步又被牢牢扣住,絲毫掙脫不得。


    “你幹什麽?”江宿雨終於抬眸看了他一眼,恰撞入那滿眼柔情裏,可他似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臉色十分難看,滿心戒備,“你……想幹什麽?”


    ……一次兩次不夠,還要來第三次?


    嚇著他了,陸沂心頭一跳,手上頓時鬆了些力氣,隻把人輕輕擁住,在他耳邊柔聲道:“別怕,我不會再對你用強,先前是我不好,都怪我,沒護好你,我保證,再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別再對我這麽冷冰冰的了好不好!”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江宿雨奮力推開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怎麽跟淩瓏似的,時不時還犯病!


    陸沂攬著他坐在軟榻上,依舊舍不得鬆手,拇指摩挲著他的掌心:“你剛才夢見什麽了?”


    江宿雨想也不想:“不記得了。”


    陸沂卻不讓他糊弄過去,一語道破:“你夢裏都是我。”


    “那又怎樣?”江宿雨反問,也不屑掩飾,“又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陸沂猛地抬頭,他竟承認了,死死攥著他的手:“你明明深愛我!”


    “莫說是你,我爹,阿覃,甚至連你叔父我都夢見過,我夢的最多的是廖青,難道我愛的是他麽?”江宿雨皺著眉頭,嗤之以鼻,“一個夢而已,有什麽好說道的。”


    “不一樣,你是歡喜的,明明是歡喜的。”陸沂死死盯著他,心都給他揪緊了,噩夢纏身,為什麽從來都不說!


    江宿雨冷冷別過頭去,若是連夢見以前的事都不歡喜,那日子可就太難了。


    我該怎麽讓你迴到從前啊!陸沂胸口滯痛,緩緩閉上了酸澀的眼睛,低啞道:“宿雨,別離開我,我會用一生去彌補你……”


    江宿雨默然不言,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袖,用不著!


    夜色低沉,燭火跳躍,兩人已沉默了許久。


    江宿雨對他十分抗拒,側臉在燭光下也透出兩分冷淡,默默站在那兒,不發一言。


    陸沂不肯放他走,寧願就這麽放在自己眼前看著,也不肯讓他走,好不容易才迴來的,他還深愛著自己,怎麽可能鬆手!


    忽而一聲驚雷炸響,閃電劃過夜空,頃刻間,秋日的第一場雨便灑了下來。


    江宿雨頓時望向窗外,雨聲綿長,敲打著青瓦,莫名聽得人心底也涼了起來,這一夜過後,就是秋涼,如此,冬也不遠了,他不喜歡冬天。


    陸沂從背後將他抱住,柔聲安慰:“乖啊,別怕,我在,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每逢雨夜,我想你想得整夜都睡不著,實在念得狠了,便把當初我倆寫過的信一封封拿出來看,你當初怎麽就對我那樣好呢,都快把我寵到天上去了!”


    江宿雨心頭狠狠跳了一下,那些信他都帶過來了?


    “宿雨,再寵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陸沂將他抱得更緊了些,低聲懇求。


    “……”江宿雨如鯁在喉,一字難言,鼻子有些酸。


    “我找了你許久,其實我到過北辰,明明淮安都告訴過我你在北辰,我竟還沒找到你,是我不好……”陸沂滿心痛楚,如果當初能再堅持一下,是不是就能早些把人帶迴來,也就不必被淩瓏一而再再而三地辱他!


    “別說了!”江宿雨猝然打斷他,一下子掙開了他,說這些做什麽,到過北辰又怎樣,沒找著他又如何,他這一趟不也沒白跑!


    陸沂苦笑一聲,果真是怨他,以前的事也說不得了,一說就怒!


    江宿雨想起他在北辰的事,心裏紮了根刺似的,這間屋子更是一刻都不願待,轉身拉開門,瞬時被風雨吹了滿袖,一陣涼意讓他渾身打了個激靈,怎麽突然就變得這麽冷了。


    江宿雨腳下頓住了,這樣迴去,明日怕又會犯病……


    “宿雨,迴來!”陸沂臉色鐵青,一把將他扯了迴來,又把門閉緊了,這一下著實被他氣到了,“外頭在下雨,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淋這一場雨,你又得受多少罪!”


    江宿雨抿著唇站在原地,眉心微擰,好似被他罵住了,一時竟無可辯駁,他不想待在這裏,可也不敢冒險迴去。


    “宿雨……”陸沂瞬間就心軟了,就見不得他這般忍辱受屈的模樣,暗悔自己不該對他兇,頓時伸手就要去拉他。


    江宿雨側身避開,一連退了好幾步,突然就轉身迴了內室,並不想跟他共處一室。


    陸沂跟在他後頭,將自己屋裏那兩扇窗關緊,一絲風也透不進來,轉身卻見他十分固執站在原地,整個人強的不行,喟歎了一聲,隨即替他找了件寢衣出來,道:“我叫人送水過來給你沐浴,這兒有你的衣裳,我去把瞻兒接過來。”


    瞻兒這段日子黏宿雨黏得可緊,下午送他走還十分不情願,非得答應了他晚上和爹爹一起吃飯睡覺才肯稍微離開一會兒,也怪自己這些年疏於陪伴,倒讓他養成個黏人的習慣!


    陸瞻在自己院裏眼巴巴地等著,瞧這雨越下越大,天色越來越暗,抿著唇,皺著小鼻子,委屈得不得了,任伺候的下人苦口婆心勸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肯吃飯,倔得不行,好不容易才見著爹的身影,立刻從椅子上滑下來,跑過去就抱住爹的腿,一言不發。


    陸沂頓時就心疼得不行,忙把小家夥抱起,柔聲安慰:“是我來遲了,瞻兒莫哭,答應了你,多晚都會來的。”


    小陸瞻抱著他的脖子,貼得可緊,繃著臉,一言不發,可委屈!


    “走,咱們找爹爹去!”陸沂一手撐著傘,一手托著兒子,一路上安慰了他許久,好不容易才哄好了兒子,又囑咐了他一些事。


    一進門,陸沂便把兒子塞進了江宿雨懷裏,又吩咐人擺飯。小陸瞻依照爹剛才囑咐的,哄著江宿雨吃了不少補身的東西,過後又鬧著要爹爹幫他洗澡,江宿雨對他無有不應,抱著他進了浴房,好半天才裹了個毯子出來,摟著爹爹的脖子,興奮的小臉都紅了。


    “爹爹給你洗澡這麽高興啊?”陸沂不禁樂了,拿過一邊的小衣裳放到了床邊。


    “看,爹爹給我的!”陸瞻舉起脖子上的玉哨,那得意勁兒都別提了!


    陸沂笑容頓失:“宿雨,你怎麽能給他這個!”


    這一下簡直又要被他氣得心肝兒疼,那是他以前給的聘禮,給瞻兒算怎麽迴事,把聘禮退迴來?


    小陸瞻才得了禮物,滿心歡喜,完全沒意識到爹已經生氣了,自顧自解釋道:“爹爹說,給我長大娶媳婦用的!”


    什麽!!!


    陸沂仿佛被雷劈了,一時竟有些詞窮,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宿雨,他才五歲,還早著呢!”要是這個理由,給瞻兒倒也無可厚非,可這也太早了!


    “他喜歡。”江宿雨淡淡迴了一句,一心給小陸瞻穿衣裳,又擦幹了他腳上的水珠,瞧著小娃娃晃著一雙白淨小巧的腳丫子,怎麽看都可愛!


    陸沂啞口無言,隱隱有些擔憂,這都能隨便給,就不怕日後寵出個混世魔王來?


    小娃娃在床上打了個滾,撒歡道:“爹爹,床大!”


    “時辰還早,過來,你今日還沒寫字。”江宿雨才醒沒多久,根本不困,瞧著他也不困,就幹脆把他抱到了書桌前,取了筆架上的竹雕宣筆,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字。


    燭光下,江宿雨眉眼溫和,神情安然,那是他許久都不曾擁有過的溫柔,而今,盡數都給了瞻兒。


    陸沂看得有些癡了,隔著半間屋子描摹他的容顏,好似時光又迴到了從前,宿雨抄書,他從背後抱著他調笑的日子,親他,跟他說悄悄話,想做什麽都行,宿雨不會答應,卻也不會拒絕,隻是紅著一張臉,到最後全依了他。


    一想到這兒,他便再也坐不住了,悄無聲息地繞到兩人背後,輕輕貼了上去,扶著他的腰捏了捏,在那白淨的耳廓上輕啄了一下,啞聲道:“宿雨,你不能有了瞻兒就忘了我……”


    江宿雨渾身一顫,瞬間一股熱意直衝上臉,又羞又惱,顧著瞻兒,又不好發怒,用力打開他的手道:“去洗澡!”


    “好!”陸沂低應了一聲,卻猶自沉溺他的羞惱裏,咬著他的耳尖用隻有他聽得清的聲音說,“宿雨,我好愛你。”


    江宿雨瞪大眼睛,唿吸都快停了,直到背後的人已經退開去,才反應過來,這人當著瞻兒的麵對他做了多過分的事,頓時又氣得不行!


    “爹爹,你怎麽了?”陸瞻抬起頭驚奇地望著他,手被爹爹抓得太緊了,寫不了字。


    “沒……沒事。”江宿雨這才清醒過來,忙鬆了手勁兒,一筆一畫地教他寫字,可心跳亂極了,不一會兒便放了筆,他這個樣子沒法教瞻兒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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