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沂眉眼間俱是歡喜,拿起一塊藕糕,掰了一小塊喂到他嘴邊。


    江宿雨的表情一言難盡,十分無語道:“你自己吃吧,我頭一迴見有人把‘佳偶天成’掰碎了吃的。”


    陸沂笑容一僵,無奈笑道:“我的錯,我再讓人拿一盤過來。”


    “不用了,哪裏是真有什麽作用啊,也就是圖個好聽。”江宿雨攔住他,張嘴咬住了那小塊藕糕,就著他的手吃完了一整塊。


    陸沂湊過去親了親他嘴角,將那一點殘渣卷走,江宿雨偏頭躲過他的糾纏,小聲拒絕:“不要……”


    陸沂卻迅速攬住他的腰,一手扣住他的後腦勺,不讓躲,低聲笑道:“別怕,這是我的屋子,你是主非客,別不自在。”


    言罷,也不顧他的掙紮,繼續方才未完成之事,私心裏他想進入江宿雨的一切,也希望江宿雨能夠接受他的一切,日後也不能每次迴侯府都像是訪友,那也太不像話了,絕不能讓宿雨有這個意識,須得讓他將此處也當作家才好!


    江宿雨強不過,隻好讓他纏了一會兒,可心裏依舊膈應,僵著身子被他控著。陸沂很快便放開了他,半點好都沒占到,無奈一歎道:“罷了,暫且先放過你,迴頭補償我。”


    “說了不要了。”他從不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因為勉強做了也不會高興。


    江宿雨轉過身去,打量起屋子裏的陳設來,這顯然是陸沂住了多年的,好些東西他都眼熟,不是見過,便是聽他提起過。隨手撿起書案上的幾本書,翻了一下,不禁問道:“怎麽都是兵書?”


    “祖上是從軍掙來的爵位,到叔父這裏也沒落下,如今領北防營,整日操練,都把我扔過去好幾迴了,我屋裏自然是兵書居多。”陸沂解釋完,又朝他一笑,“迴頭找些你喜歡的,再添上就是。”


    江宿雨原樣放好,奇道:“我又不住這兒,找來做什麽。”


    “以免你過來時無聊。”陸沂心中一歎,“你放心,我不會逼你,咱們雖然不住侯府,可總歸是要時不時過來的,早些備著也好。”


    江宿雨被勘破心思也不惱,又開始看別的東西,邊問道:“那你的父母呢?”


    陸沂將自己對父母為數不多的那點了解一一說給他聽:“我的父親名陸珈,生性灑脫,不喜拘束,當年在上元節對我母親一見傾心,直接跑到人家府上去求娶,當時差點沒把他打出去,好不容易才娶迴來,之後帶著我母親雲遊四方,生下我之後才收斂了些,後來一次出遠門,碰上暴雨,船底觸了礁,死於河難。”


    江宿雨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陸沂見他眼神都變了,才笑道:“你別這樣看我,那時我才兩歲多一點,什麽都不記得,之後便一直在侯府,你要真心疼我,日後便對我好一點。”


    江宿雨越加驚奇道:“我對你還不夠好?”


    “我說的是日後。”陸沂意有所指,別動不動轉頭就走,再來幾次,他都要被嚇死了。


    “那得看你自己。”江宿雨莫名又翻出個木盒子,“這又是何物,還藏得挺深。”


    陸沂看了一眼,神秘道:“你打開看看。”


    江宿雨依言打開,隻見裏頭放著一支上好的竹雕宣筆,一疊煙青色斜竹紋紙箋,還有一把玉雕梳子,每一件都精巧非凡,匠心獨具。尤其是那支筆,拿在手上看個不停。


    陸沂早知道他的喜好,走近了笑道:“我猜這幾樣你會喜歡,去年就準備好了一直放在這裏,本來早該給你了,等會一起帶走吧。”


    由此可見,陸少爺去年就已經在謀算著把人給哄迴家了。


    江宿雨看了兩眼便放了迴去:“先留著吧,不用帶走。”


    陸沂一聽就知道他想什麽,細細跟他解釋:“這筆是我小時候入宮伴讀得的,一直放著沒用。廣恩寺的方丈跟叔父是多年老友,這紙箋每年都會送一些過來。就這把玉梳是我在盧寶齋裏看到買了來。也不是什麽稀罕東西,都是恰好在手邊,看著合適就收著了,等著給你,就這點小事還覺得虧欠我?”


    江宿雨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道:“我為何要覺得虧欠你?我那支筆用著挺好,暫時不想換。先留著,又不是不要,莫非它還能跑了不成?”


    陸沂臉上一僵,輕咳道:“那自然不會。”看來是他多想了,隻記得去年自己好不容易換來了洞林湖千明燈,可宿雨心裏卻隻覺得虧欠,沒見多高興,反落得一身人情債。現在這樣很好,終於不把他當外人了。


    江宿雨將東西收好放迴原處,眸中漾開一層笑意,他以前是會覺得不好意思,可現在……陸沂專門給他準備的,不收還指望他拿去送給別人麽?不存在的!


    暮色降臨,掌燈時分,侯府的下人前來喚兩人去後院的小花廳用飯,陸沂便帶著江宿雨一路過去,晚風吹動廊下的燈籠,兩人的影子也晃動不止。陸沂偏頭看他,眼中含著笑,笑裏透著暖光,在燈火下熠熠生輝。


    “你看我做什麽?”江宿雨被他這麽熱切地盯了好一會兒,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好看。”陸沂握著他的手腕,“帶你迴家,我想這一天很久了。”從明白自己喜歡上他的那一刻開始,就在盤算著該如何一步步把人帶迴家,而今,終一切成真。


    江宿雨低頭笑了一下,溫聲問:“你還想過什麽?”


    “暫時沒有了,想到了告訴你。”陸沂望向前方,其實是有的,還想過一朝賓客滿堂,喜燭成雙,他的心上人一身紅衣,風姿冠絕京華,比現在還要好看百倍。隻是,宿雨不會答應。


    步入小花廳,江宿雨才發現,小院裏種了兩棵丁香樹,巨大的樹冠壓著青瓦朱牆,花氣襲人,森森鬱鬱。


    晚宴就擺在院中一座涼亭中,陸侯爺還未到,兩人便在亭中等候。


    江宿雨隨口道:“你家裏倒種了不少花木。”


    “叔父種的,有二十多年了。”陸沂歎了一聲,“他喜歡的那個姑娘,想來應是很喜歡丁香。”


    “緣分一事,誰都說不準。”江宿雨頗有感觸,自己不也是險些錯過陸沂麽?不知未來如何,且看當下。


    陸沂卻聽出他弦外之音,正要說道他兩句,轉頭望去,一隻幽綠的螢火悠悠飛過他的眼角,映的他的側臉澄淨無瑕,溫暖如玉,忍不住湊過去在那漂亮的眼睛上落下一個親吻。


    江宿雨嚇了一跳:“你瘋了!”


    陸沂這才迴過神來,不悅道:“就不能少想些有的沒的,多想想我?”說什麽緣分,宿雨當時那麽排斥他,今日他二人的一切,全部都是他步步謀算掙來的,否則,照宿雨這瞻前顧後的性子,哪還有他們的今日?


    “那你也不能在這裏亂來!”江宿雨低聲斥他,都要被嚇死了,這要讓人看到了,他就沒臉見人了!


    “沒人!”陸沂在暗處捏了捏他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好看的很。


    不多時,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江宿雨立刻抽迴了自己的手。


    陸沂:“叔父。”


    江宿雨:“陸侯爺。”


    定武侯略一頷首,道:“坐吧。”


    廖青立刻命人上菜,一連十八道菜,流水一般的走上來。定武侯斜睨了陸沂一眼,也沒說什麽。


    江宿雨一看便知是陸沂特地去交代的,全是他往常吃過,稱讚過的菜式,他旁邊還有一小碟醃梅幹。


    陸沂給三人各倒了一杯青梅酒,定武侯這迴沒再為難江宿雨,仰頭喝了兩個晚輩敬的酒。偶爾也說兩句話,氣氛也勉強算是融洽。


    陸沂拿了隻蟹,將蟹肉剔淨了,端到了定武侯的麵前。


    定武侯懶得看他裝模作樣,頗為嫌棄道:“你再裝,想給宿雨就給,少拿我做幌子,我還沒到你盡孝的時候。”


    陸沂眉頭一挑道:“叔父,我可是真心實意盡孝的!”真心實意要盡孝的陸少爺第二盤蟹肉便全端給了江宿雨。


    江宿雨暗暗瞪他一眼,接過,默默蘸了醬料吃蟹肉,當陸沂還要再給他第三隻的時候連忙攔住了,推迴去道:“不要了,你自己吃吧。”


    陸沂順著他的意收迴去了,道:“你不是喜歡?”


    “蟹性寒,我夠了。”江宿雨胡亂解釋了一下,他體寒,再喜歡也無法多食。


    陸沂卻聽懂了,想起了宿雨以前被凍傷過,便不再給他,暗暗記著往後也要少給他吃。


    定武侯看了江宿雨一眼,直接問:“你體虛?”


    陸沂聞言瞬間一口酒噴了出來,止不住的咳嗽,他叔父可真能問啊!


    江宿雨麵無表情道:“沒有,隻是體寒,蟹性寒,故不多吃。”


    “還有這個講究,可還有什麽要注意的?”定武侯竟還認真問了兩句。


    江宿雨一陣莫名其妙,但也答了:“沒了,男子沒那麽多講究。”


    定武侯追問:“女子還有講究?”


    “女子若有孕,則不可食蟹肉、山楂類性寒之物。”江宿雨看了一眼頭頂巨大的樹冠道,“這丁香花氣也是萬不可聞的,不過侯府並無女眷,倒是沒有這個顧慮。”


    定武侯便不再多問,飲下杯中酒,便起身先走了,丁香花,宛寧最喜歡用丁香花浸泡過後的水梳頭!


    定武侯走後,隻留下兩人,氣氛有些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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