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雖然說上級沒有把羅格斯列入這起案子的調查人員中,羅格斯自己卻還是去搜集了一些證據,打算親自調查這起案子,現在他手上的就是他靠關係要來的屍檢報告,隻是看著看著,他的眉頭漸漸鎖了起來。


    越是思考,他越是疑惑。


    從墨洛維夫人報案說克洛塔爾失蹤,到現在發現屍體,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之久,但報告顯示,死亡時間也在兩天左右,也就是說,她失蹤後不久就已經死亡。


    但他暗中調查過,保鏢迴去稟報墨洛維夫人的當晚,她並沒有著急地要報案,是到了第二天臨近中午,她才急匆匆地趕來警局,並且謊報失蹤時間為那天上午。


    她之前不報案,極可能是因為克洛塔爾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所以她並不擔心。


    除此之外,克洛塔爾有自拍的習慣,而且可能是因為剛巧入手了迪奧的限量新款的緣故,她拍的是全身照,而核對她當夜上傳的照片與她的死亡照片,羅格斯突然發現了奇怪的一點。


    失蹤前,這女孩穿的……不得不說她的穿著風格略清奇,除了淺紅的裙子外,她還穿著白色的底褲,白色球鞋,發上別著白色墜子,腰間圍著白色環帶,總之看得出來這女孩對白色的偏愛,隻是她死後的照片中,除了一條紅色的裙子幸免於難,她身上所有的白色都消失了,甚至是頭發末端染白了的部分都被人一一修剪。


    就好像兇手不允許這個人擁有白色。


    而且他注意到,女孩的傷痕主要集中在背部,這可能是因為她被按在了地上的時候有不斷掙紮,並且,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她背部鑲嵌著大大小小的黑點,有些已經因為泡水的緣故輕鬆地掉落下來,分析結果是嵌入皮膚的石子,這些石子因為重壓的緣故幾乎是層疊著被塞入了體內,可見施暴地點很可能是一條石子路。


    不過,除了背部以外,克洛塔爾卻沒什麽有傷勢嚴重的地方,比如劇烈掙紮會在手臂等地方留下的擦傷,羅格斯猜測,她當時大概已經重度昏迷了。


    不掙紮的獵物,怎麽能讓獵手興起虐殺的興趣呢?


    但是,讓他覺得奇怪的是,腰,大腿等等,這些本該有著白色衣物的地方,卻是光潔幹淨,幾乎不見半點傷痕,可以窺見兇手對這些地方的珍重。


    戀白癖?


    看起來不像。


    羅格斯曾經參與過抓捕一個戀白癖患者,那時候他剛做警察不久,還對這個行業充滿著虔誠的榮耀感,而那是他經手的第一個精神失常的犯人,是以他印象深刻。


    那是一個瘋狂地迷戀白色的人。


    白天的時候他是儒雅的大學教師,總是穿著整齊的西裝,待人親切,笑容和煦,能和每一個學生笑鬧到一起,可到了夜晚,他就變成了獵殺白衣的瘋子。


    短短一個星期,就有六十多名穿過白衣服的學生或老師無辜喪命。


    如果當時不是bau插手調查,死亡人數不知道會有多可觀。


    他已經記不大清當時的情景了,省略掉那個叫做reid的家夥長長的對行為分析部的介紹,他其實至今還記得那人對戀白癖的分析——


    【戀物癖是指以某些非生命物體作為性喚起及性滿足的刺激物,且以其作為屢用的偏愛的或唯一的手段。顯然兇手所戀之物為白色的物件。那麽我暫且給這個人的症狀下達一個定義,也就是戀白癖好了。


    這名戀白癖患者瘋狂地迷戀白色,甚至到了不允許別人穿著白色的地步,越是親近越是不允許,所有的死者幾乎都是他認識的人,並且他們在白天裏穿過白色,屍體上遍體鱗傷,尤其是亡者們曾接觸過白色的地方,傷痕更為明顯,看得出來,這家夥對白色有著顯而易見的占有欲。


    他厭惡所有穿白的人。他覺得這些人玷汙了美好的白色。


    所以他選擇殺。】


    這就是戀白癖的症狀。


    羅格斯之所以到現在都如此印象深刻,正是因為當時那些死者的慘狀。


    他們的皮是連帶衣服一起被撕下來的。


    不,或許用切更為恰當。


    在那個教師的家中,他們發現了那些白衣服,他們被完好地保存在櫃子裏,連衣角都是幹幹淨淨的樣子,似乎從未被汙穢侵染過。


    而那些被割下來的皮肉卻被隨意地扔在角落裏,刀口齊整,看得出切割者的熟練。


    但他們接觸過衣服的地方,卻是一刀刀被切碎地不成樣子。


    那些失去了皮的身體,被兇手高高懸掛起來,下方是個水泥澆築的池子,有血順著血肉一滴滴落下,幾乎要蓄滿這個池子。


    肉池血林。


    那是羅格斯終身難忘的一幕。


    所謂戀白癖,往往是不允許別人擁有白色。


    所有穿著白色的人,都是罪人。


    但反觀克洛塔爾,她身上的白色被拿走了,但是身上卻毫無傷痕,也就是說,在拿走的過程中,兇手是十分小心的,所以他想,這一條可能性可以排除。


    那麽,很有可能是另一種可能性。


    舉個例子,白色與女性,對於兇手來說,可能有什麽特殊意義。


    比如說,他一直對某個身穿白色衣服的人一直念念不忘,而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路遇了克洛塔爾,又因為某些原因,可能是再也無法忍耐,可能是當時的容易得手,總之他選擇了下手。


    而穿白色最好看的人——他腦海裏第一個躍出來的人就是厄利希多。


    這個女孩是他見過的穿白裙子最好看,最有氣質的人,他相信這個女孩的魅力,隻是他也不敢斷定,隻是大膽地猜測,不過也確實有可能,兇手是因為想到得到厄利希多這樣的女孩,所以才對克洛塔爾下手。


    羅格斯打定主意,無論如何,明天一定要去詢問一番厄利希多,興許他會有意外收獲。


    正在他思考的當口,他突然聽到外麵的腳步聲,有人將門推開一個小小的弧度,“羅格斯先生這麽晚了還沒迴家麽?”女孩小心翼翼地探頭進來,看見了羅格斯的質疑的眼神後靦腆地笑了笑,“雷斯垂德長吩咐我留下整理檔案,所以今天我走得晚了些。也不知道長官認不認識我,我叫卡列娜,是新來的,請多多指教。”


    羅格斯記得這個人。


    卡列娜·厄裏倪厄斯,從m國遠道而來的小警察,父母雙亡,聽說這次來y國,也是因為受到父母案子的牽連,所以才會被遠調到這裏。


    一開始他還好奇,為何遠調能調到倫敦這種地方,但當他看到卡列娜的那張臉,他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這女孩太漂亮了。


    與厄利希多的柔弱不同,卡列娜的嬌弱中更多了一分風情,媚骨天成中是幾分嬌軟無力——她屬於大多數男人都喜歡的類型。


    而她能來這裏,羅格斯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某位大人物從中做了手腳,並且很有可能,倫敦就是那位大人物選定的金屋藏嬌之地。


    “羅格斯先生要不要來杯咖啡提提神呢?”卡列娜皺了皺眉,“這麽晚都未睡,一定十分困吧?”


    卡列娜不說還好,她一說,警官還真覺有了幾分困意,於是他便順勢應下了,“好。”


    咖啡很快端了過來。


    因著被希德養叼了的胃口,其實他已有幾分後悔讓卡列娜去泡咖啡,隻是對方是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妹子,他完全不忍心拒絕,甚至他都打定了主意,等待會咖啡來了,就是再難喝,他都會表現出很好喝的樣子喝完。


    就當是給這個美貌到能自成風景的女孩的一點敬意。


    隻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這咖啡倒是意外的好喝。


    有些像希德泡的味道,卻又不盡然,他本想慢慢品嚐,感受這之中的異同,隻是卡列娜一直渴盼地看著他,他有些不好意思這樣慢慢喝,於是三口兩口地,他很快就喝完了杯中的咖啡。


    “如果您覺得好喝的話,下次我還可以泡給您喝。”卡列娜笑地含蓄。這是個大膽的邀請,不過,她相信對方能理解。


    “如果有空的話。”警官笑笑,視線落迴文件,而女孩默默站了幾秒,便是轉身告別離開。


    勾,引這種事情,需要適可而止。


    她一直都是很有耐心……


    和經驗的。


    而等到卡列娜走遠了,羅格斯才突然發現,這個叫做卡列娜的女孩,換下警服穿著一身白裙子的她似乎比厄利希多還要好看,而兇案的發生時間,正是她來這裏不久以後。


    美麗吸引犯罪,就如同懸崖上的花兒,開得危險,卻總有人冒險去摘。


    難道她才是……


    他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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