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塔爾的屍體被發現在下遊,也就是說,她很可能是順著河水從上遊或者中遊而來,如此大的搜索範圍,僅靠這幾個警員無異於大海撈針,但雷斯垂德還是將警員派了出去,並命令他們一路詢問一路搜查,希望能夠獲取一些有用的線索。


    隻不過這之中並沒有希德。


    這一次的搜尋,除了留下了一些人維持警局的基本秩序,其餘的都被帶了出來,這足以體現警方對這一案件的重視度,但希德卻被羅格斯派了出去做巡邏任務——顯然上一次他的毛遂自薦惹惱了這個心眼不大的警官,所以這人才會用這樣低端的方式給他下絆子。


    當然,這樣的結果,同樣少不了喬汐的推波助瀾。


    隻要一張希德低頭詢問雷斯垂德的照片,再加上一點點誘導,又因為羅格斯對希德先入為主的厭惡嫌棄,他自己就會腦補出整個故事。


    猜測和事實,主觀和客觀,有時候隻在一瞬之間。


    而自以為是,並且猜疑心重的羅格斯一定會懷疑起希德,再加上他接下來會遭遇的事……


    希德必然會成為他的重點針對對象。


    這真是個讓人滿意的發展。而所有的過程,隻需要一台電腦而已。


    網絡就是喬汐的天堂,這裏一直是最好的的信息傳播地。


    一個偽造的身份,一條刻意被發現的信息,成為了她計劃關鍵的開端。


    不過,在幫著羅格斯扣下了希德的資格以後,她同時還幫著宣揚了一下他的行為,嫉妒新人,遏製新人成長——在她不遺餘力的渲染之下,她幾乎能想象到這個人將會收獲什麽樣的評價。


    再加上,因著網絡世界的虛幻感和極容易獲得的成就感,大多數網民的腦海中總盛滿了所謂的正義,而伸張正義所帶來的成就感可是玩遊戲逛街旅遊之流所不能比擬的,所以,隻要足夠的暗示,他們自然會代替她去懲處罪惡。


    而她所要做的,不過是把自己放在希德的位置上,再把希德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以絕對放低的姿態,去博得大眾的同情。而那些自詡公正的上級們,怎麽敢忽視愈演愈烈的網絡唿聲呢?


    所以羅格斯的留下是必然的。


    但在羅格斯看來,他的任務申請合情合理,結果卻被駁迴了。


    而按照他“特有”的思維方式,他會覺得,這隻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不想讓他去,並且這個人權勢比他大,不然不可能阻攔地了他的仕途。


    他下意識地就想到了雷斯垂德。


    “這個家夥,肯定是嫉妒我的能力怕我搶風頭!自己沒用還不許別人出風頭的東西!”罵罵咧咧地說了幾句,羅格斯無聊地蜷在辦公椅裏,很是沒精打采的樣子。


    “羅格斯先生,您的咖啡。”希德裏克端著杯咖啡,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桌子上,然後說道。


    “咖啡?”羅格斯放下手裏的文件,“我有叫你去泡咖啡麽?你是工作到腦子工作壞了還是實在太沒有事情做?要不要我派你去做他十七八百遍的巡邏任務來讓你的腦子清醒清醒?”


    “可是……”明明是他剛迴警局就被通知說,羅格斯要他給他泡杯咖啡的。


    “沒有可是!”羅格斯將文件摔到希德身上,“你就這麽輕易地相信了別人?你是有多蠢!希德裏克·布答維斯!我嚴重地警告你,做事是要深思熟慮的!如果你出任務也這麽天真,絕對會害死你的同事!”


    “沒用的東西!”


    他最後罵了一句。


    而希德卻隻默默地聽著,一言不發,就好像對方說的是世界上最正確的話,從而使他無從反駁。


    這樣臣服的態度更是讓羅格斯心底的黑暗得到了小小的滿足,於是他似乎罵上癮了一般罵的更兇了,說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放希德出去。隻是咖啡卻是留下了。


    而此時希德已經走遠了。


    為了杯咖啡再將人叫迴來顯然是不可能的,況且罵久了,他也的確有點口幹。


    於是很自然地,他端起咖啡小酌了一口。


    味道倒是極好的樣子,羅格斯先是抿了抿,淺嚐了點味道,然後沒一會兒,他就一口氣喝完了咖啡,頗有些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角。


    好喝。


    有點想再來一杯。


    隻不過如果對象是希德的話……


    他禁不住冷笑了一聲。


    這個人怎麽可能敢違逆他?


    不過是杯咖啡而已。


    ########################


    工作時間之外,希德有時候會和喬汐在聖詹姆斯公園一起坐坐。


    這地方很漂亮,並且尤其精致,公園占地麵積不大,但有條富有靈性的小河貫穿整個公園,河上有一座精致浪漫的小橋,橋上風景美地讓人驚歎,是以這裏同樣是情侶幽會的聖地,當希德和喬汐走過這裏的小樹林,偶爾還能看到擁吻著的男女。


    這讓希德覺得尷尬的同時也有著隱隱的滿足感,畢竟現在,他正和她喜歡的女孩正在這裏閑逛。


    小橋上風景很美,讓人仿佛置身美麗的童話世界般,這個世界一麵是叢林中的夢幻的城堡,配合著聳入雲霄的浪漫倫敦眼;一麵是貴氣十足的皇宮,配合著耀眼生輝的小金人雕像。當他們坐在童話世界一角的林蔭道一旁的座椅上休息,喬汐總是安靜地微笑不說話,她穿著白裙子,周身縈繞著幹淨的溫柔的氣息,於是偶爾會有可愛的小鬆鼠落在她肩膀上,用它們蓬鬆的尾巴蹭蹭她的臉頰,仿佛在表達著它們的愛意。


    喬汐有著世上難得的獨特氣質,這毋庸置疑。


    而每每喬汐也總是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捋順這些小東西的毛發,這個時候,希德就會默默地看著她,眼神中是滿滿的歡喜。


    “又遇到什麽煩心事了麽?”喬汐關切地問道。


    這是他們常態的交流方式,希德常常會把近期內遇到的煩心事傾訴給喬汐聽,而她總是認真傾聽,偶爾的出口建議,也是一語中的。


    而不出她所料,希德煩惱的,正是羅格斯的事。


    最近羅格斯對他處處針對,動不動就打罵幾句,而且他每一次都能找出看似正確的理由來責罵,讓他無力反駁,再加上對方又是上司,他不方便頂嘴,是以這段時間他過得壓抑而憋屈,如果不是喬汐一直鼓勵著他,他可能早就爆發了。


    “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我一直相信,希德是最棒的。”喬汐拍拍希德的頭安撫道,她的目光柔和地像是看著自家不爭氣卻又實在討喜的孩子,滿滿的都是安撫味道,希德終於閉了閉眼,仿佛又心平氣和了一般,而睜開眼睛,他已無方才的埋怨神色。


    他不想喬汐替他擔心。


    但希德不知道,情緒就像彈簧,愈是壓抑,它爆發的那一刻就愈是可怕。而為了更強勁得壓製這個彈簧,她甚至給羅格斯的咖啡裏放了些美味的小東西。


    咖啡的味道,何等美妙?


    女孩卡列娜,她果然是上好的棋子。


    這個女孩漂亮而且聰明,但常年寄居他人屋簷下的生活讓她的性格裏有了不可掩飾的自卑,隻是她漂亮的外觀還有闊綽的出手又為她帶來了無數的追捧者,於是她形成了自卑又且自傲的偏執性格。


    她渴望父親的陪伴與疼愛,但長久以來的獨自一人讓她恨上了父親,但恨同樣是一種深刻的感情,是以,當父親的死訊傳到了她的耳中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崩潰地哭了。


    她的確是恨父親的,但她更恨的,是兇手。


    於是,喬汐貼心地將拷問視頻發給了卡列娜——而那一份視頻的拷問官,正是自告奮勇的羅格斯。


    而羅格斯信奉的,是暴力才有真相。


    飛行員先生絕對想不到,他為了不拖累卡列娜而做出的自殺選擇,會成為卡列娜走上犯罪的導,火,索。


    世事難料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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