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蠢貨,怎麽還沒動手就被人抓了!


    偷偷注意著被警員們抓走的那些大盜,白川仁和心中充滿了怒火。


    這既是對那群大盜無能的憤怒,也是對他已經失去一半財產卻沒達成目的的惱怒。


    黑市的規矩是,無論什麽樣的懸賞,都必須先交一半作為押金,除非懸賞過去一定時間都還沒人完成,成為“死賞”,否則這筆押金是不會退的,之前白川仁和出售自己的資產就是為了湊五百萬美元的押金來開一千萬美元的懸賞,現在為了將賞金提升到兩千萬美元,他又將原本作為尾款的五百萬美元當作補充押金匯給了黑市,前後一千萬美元的支出,這已經讓白川仁和傷筋動骨了,甚至若是懸賞成功,他要必須再付出一千萬美元作為尾款,這樣一來,他離家財散盡也不遠了。


    但是對於白川仁和來說,家財散盡也好過名聲盡毀,所以他必須在有馬智雄公布答案之前,將那九幅畫全部毀掉,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隻是白川仁和都已經做好了散盡家財的準備,那群大盜卻是這麽不給力,還什麽動靜都沒造成,就先一步全軍覆沒,讓白川仁和又驚又怒。


    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恐怕我隻能……


    白川仁和眼珠子一轉,已經暗自下定了決心。


    內有警視廳戒備森嚴,展覽館外部也有魯邦三世他們在積極攔截那些貪圖兩千萬美元的懸賞想要分一杯羹的犯罪分子,再加上黑羽快鬥混在人群中清除可疑人員,三重防護之下,畫展雖然陸續吸引來許多犯罪分子,但居然出奇地沒有造成什麽騷亂,讓那些真正來看畫的來賓們以為剛剛發生的事情就已經是今天騷亂的全部,殊不知實際上那隻是一個開始,隻是之後的戰鬥全部轉為了地下,不為他們所知而已。


    顏開沒有繼續留在現場,一是因為三重防護之下,他實際上的作用已經不大,二是因為,他名義上雇主有馬智雄有請。


    而在顏開離開不久之後,畫展會場中又多了一名客人,那是一個非常魁梧高大的外國男子,有著一頭蜷曲的長發,如同藝術家的憂鬱氣質,一進畫展就吸引到了很多人的注意。


    這個外國男人正是席拉,他進入會場之後先是掃視了一圈周圍,發現沒什麽值得注意的對象之後又慢悠悠地在畫展中逛了起來。


    除了是“暗武”“八煌斷罪刃”之一的“偃武的執行者”之外,席拉同時也是一位對藝術非常著迷的人藝術愛好者,自詡文化人,平素說話的時候也喜歡用俳句的格式說,雖然這讓他在組織內挺不討喜的就是了,不過也無所謂,對於席拉來說,追求藝術者本來就是孤獨的,整個“暗武”中,能和他說得上話的,實際上也就隻有另外一個有著極高藝術修養的武術家,“殲滅拳士”,亞力克卓了,而在亞力克卓為了“武國”計劃執行機密任務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那位藝術之友了。


    在畫展上逛了一圈,席拉一邊走一邊搖頭,對畫展上的作品全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虧他在來畫展之前,還對畫展上的畫抱有一定期望,現在看來,都是些“庸脂俗粉”,入不得他的眼。


    不過這倒是也讓他稍微安心了一些,不過如果畫展上都是這種層次的畫的畫,他倒也不用擔心一會執行任務的時候會造成誤傷了。


    在逛了會場上逛了一圈之後,席拉終於開始將目光投向會場的中央,也就是此次任務目標所在。


    隻是看了一眼,席拉頓時眼前一亮,走到了畫前,忍不住道:“這是何等的美麗……”


    清脆的群山,明亮的湖泊,無比舒適的自然風光,讓席拉一見就像是被拉入了世外桃源,身臨其境地體會著畫中的風景。


    一旁有人來賓聽到席拉的話不由附和道:“是啊,這九幅畫每一幅都是上上佳作,不,應該說是名作,雖然我知道白川老師的真品隻有一幅,其他都隻是假的,但我生平第一次覺得,如果是這種水準的畫,哪怕是贗品,我也願意拿迴家好好收藏,哎,也不知道那個有馬智雄是從哪裏找來的畫師,能將白川來說的畫臨摹到這種程度!”


    很多知名畫家在成名之前也會臨摹一些大師的畫作,這樣可以體會大師的繪畫技巧,有助於提升他們的畫技,其中一些臨摹的畫因為質量很高,所以也可以賣出不低的價格,這種畫在業界不能說是假畫,隻能說是臨摹畫,根據臨摹者的名氣,有的畫的價格甚至可以逼近原畫。


    說話的這名來賓甚至想過,之後哪怕無緣白川老師的真品,向有馬智雄買一幅臨摹畫迴去也足以安慰自己。


    “九幅畫?”


    席拉聽到那人的話後搖頭,然後指著其中一幅道:“不,隻有這副是真正的名畫,其餘幾幅,簡直是不堪入目,我沒有從上麵看到一絲靈性和才氣,八幅畫都透著濃濃的腐朽到發臭的暮氣!”


    “天哪,是誰想出來的,把那幾幅畫和這幅畫放在一起,簡直是對它的褻瀆……”


    席拉抱著頭一副極為痛苦的模樣。


    “等等,或許這樣做也有一定好處!”


    席拉突然又安靜了下來,然後喃喃道:“就如同壽司要蘸芥末提味一樣,有這八幅不堪入目的畫作為陪襯,才能讓這幅畫顯得更加與眾不同,嗬嗬,真是個會來事的人……”


    席拉的話將一直站在九幅畫前發呆的白川仁和驚醒,他雙眼充血地道:“你是什麽人,怎麽敢這麽說!”


    麵對白川仁和的質問,席拉收起了之前有些癲狂的表情,他淡淡道:“我隻是一個普通的,被藝術所吸引的人而已。”


    同時,席拉已經在思考,要不要繼續這個任務。


    其餘八幅沒有靈性的畫,毀了也就毀了,對於席拉來說,如此低劣的畫作,被付之一炬才是最適合他們的歸宿,但是唯有那一幅引得自己讚歎的畫,席拉卻是不忍心將之毀掉。


    這次任務,要不我就用自己的錢補上吧,就算這任務結束了。


    席拉如此想道,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幅畫。


    黑市懸賞的任務是不能打一絲折扣的,並不是說,九幅畫毀掉八幅,就可以得到九分之八的懸賞,而是必須九幅畫一幅不少全部毀掉才可以拿到錢,所以如果不將全部的畫毀掉,隻毀掉八幅,對於席拉來說就算是任務失敗,不過隻是區區一個價值兩千萬美元的任務而已,席拉並不放在眼裏。


    現在毀掉這九幅畫的懸賞是兩千萬美元,這對其他人來說是一筆難以想象的巨款,但對席拉來說卻並非如此,“暗武”缺錢,這並不意味著席拉缺錢,席拉占據“八煌斷罪刃”的高位已經有些年頭,家私頗豐,兩千萬美元對他來說隻能算是一筆零花錢,如果能用一筆零花錢買到自己喜歡的事物,這對席拉來說無疑是賺的。


    而“暗武”方麵就更不用擔心了,“暗武”隻是缺錢,如果席拉願意自掏腰包,隻要錢到位,“暗武”方麵也不會因為席拉不顧任務而多說什麽。


    當然,席拉也可以假裝毀掉這九幅畫,但卻偷偷留下那幅他中意的畫,隻要他事後不將那幅畫在大庭廣眾之下拿出來,實際上也和毀掉它沒什麽區別,隻是席拉雖然不是好人,但也不算爛人,基本的職業操守還是有的,做不出這麽缺德的事情。


    “被藝術吸引的人?”


    白川仁和聽到席拉的話後被氣笑了:“你就,你懂什麽藝術,你所說的那幅畫,它隻是贗品,不折不扣的贗品!”


    說完之後,白川仁和突然捂著嘴後退了幾步,像是突然醒悟過來自己說錯話了。


    席拉見白川仁和說自己喜歡的那幅畫是贗品,頓時露出不滿之色,如果現在不是大庭廣眾之下的話,他甚至敢直接殺人。


    但就算如此,席拉也不會做出任何退讓,他上前一步,直接點出了九幅畫中的五幅,然後道:“贗品?這五幅畫才是贗品!是模仿那幅畫的贗品!是再拙劣不過的贗品!”


    席拉的話像是一記重錘,將白川仁和打得又後退了幾步,捂著的嘴巴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像是被什麽事情給驚到了。


    但是席拉卻像是不打算就這麽放過白川仁和,繼續對白川仁和道:“剩下這三幅畫,第一幅畫的都是什麽東西,簡直就像是學生為了應付作業的產物,第二幅好一些,但也好得有限,第三幅總算是像話了一點,但還是無法和我一開始說的那幅比,我可以很負責地說,這八幅畫,一文不值!”


    白川仁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捂嘴的手上青筋凸起,樣子駭人。


    有來賓看到席拉這麽不客氣地對白川仁和,忍不住上前道:“你知道你麵對的人是誰嘛,他就是你喜歡的這幅畫的作者,白川仁和老師!”


    席拉聞言一怔,仔細看了下畫,又望向白川仁和,然後用極為肯定的語氣道:“不可能,這畫不可能是他畫的,其他八幅畫還差不多!”


    這話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他們道:“怎麽可能,你說的那幅我們也看了,確實是九幅畫中最好的一幅,絕對是真品沒錯!”


    “就是,這幅畫絕對是白川老師的巔峰之作,相反,其他八幅畫才是仿品!”


    “雖然你能看出那幅畫是真品確實很厲害,但是侮辱白川老師還是不可原諒的事情!”


    嗯,嘴上說著這九幅畫好難猜,但實際上真正有眼力的人都已經看出,九幅畫中最好的那幅就是席拉最開始說的那幅,也都篤定那幅畫才是真品,和其他人說猜不準不過是放煙霧彈並且誤導他人而已,這個時候他們也是上頭了,也顧不得提前暴露,都為了維護白川仁和而站出來說話。


    隻是他們不知道,他們越是說話,白川仁和的臉色就越是難看,最後他終於控製不住,突然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行為。


    他快速跑到展示櫃前,從懷裏掏出一把小錘子,將展示台上的玻璃給砸碎,然後伸手進去對著畫上塗抹了一番——這原本是他最後的最後才會做的事情,但是現在被逼到這個份上,白川仁和也無法再等下去了,隻能自己上去毀掉最想毀掉的畫。


    “你做什麽!”


    看到白川仁和的行為,席拉蜷曲的頭發突然根根豎起,崩得筆直,滔天的殺意襲向了白川仁和,想要將其立刻殺死。


    剛剛見這麽多人說白川仁和是那幅畫的作者,讓席拉呆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感覺錯了,結果就是這麽一愣神的功夫,白川仁和卻是將那幅畫給毀了。


    隻是席拉殺意湧出的第一時間,一道氣機卻是突然鎖住了席拉,感覺隻要自己有任何舉動,就會被瞬間擊殺。


    “發生什麽事了?”


    有馬智雄的聲音響起,他匆匆走了過來,身後跟著的人是顏開,剛剛便是顏開用氣機鎖定了席拉,令席拉不得動彈。


    因為突發事件而陷入呆滯的眾人們頓時有了主心骨,七嘴八舌地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向有馬智雄訴說。


    不過他們都下意識地將事情的責任都推到了席拉身上,說是席拉一而再再而三用言語挑釁白川仁和,這才讓白川仁和失去理智毀掉了那幅畫,至於說如果白川仁和是極其複雜,為什麽隨身帶著可以打碎高強度玻璃的特製小錘和能腐蝕顏料的特製藥水,這就沒人能說清了。


    有馬智雄當然不會完全聽信這些人的話,尤其是他非常清楚白川仁和對於那幅畫的憎恨,於是在聽完那些人的話後,有馬智雄瞬間看向了白川仁和。


    現在的白川仁和像是大仇得報一般,露出了非常輕鬆的表情,用得意的笑容同有馬智雄對視。


    人群之中,偽裝成貴婦的黑羽快鬥隻覺得腦袋被一記大錘錘了一下。


    這特麽都什麽事啊,為什麽畫的作者要去毀掉那幅畫?是因為那兩千萬美元的賞金嗎?但那兩千萬美元的賞金是需要把九幅畫全部毀掉,光毀掉一幅有什麽用?


    隻是,為什麽好死不死偏偏毀掉那一幅,那一幅同樣也是黑羽快鬥認定的真品,也是他重點保護的對象,結果就這麽被毀了?那是不是說,他和藥師寺涼子的賭約輸了?


    畫,在白川仁和塗抹了特殊藥水的手的塗抹下已經麵目全非,有馬智雄走到畫前,歎息一聲道:“哎,白川老師,何至於此……”


    白川仁和不說話,隻是在笑,周圍人立刻開始就白川仁和的笑進行閱讀理解,都覺得,這是一個老年藝術家因為自己最寶貴的作品所托非人而感到憤怒和不甘,最終演變成將畫毀掉也不肯留給有馬智雄的一場大戲。


    但很快的白川仁和的笑容僵住了,隻見顏開突然捧著一幅蓋著紅布的畫走了過來,將那幅畫替代被毀掉的畫放入了展示櫃,還順道給展示櫃換了塊玻璃。


    看著和之前被毀的畫一模一樣的畫,白川仁和瞪大了眼睛道:“這是什麽?”


    “就是你千方百計想要毀掉的畫啊。”


    顏開淡淡道。


    “那之前那副……”


    白川仁和難以置信。


    “啊,之前那幅啊……”


    顏開輕輕一笑,然後:“我臨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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