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一表正經,暗地裏心如蛇蠍,奪人財產,霸人妻女,隻恨沒機會宰了這個老色鬼!”說著這話,苗得春麵帶憤慨,夜黑洪彪雖然看不見苗得春臉色,但聽得見他咬牙切齒,話中帶恨。


    聽了苗得春的話,洪彪心裏突然冒出個想法:“今天你們二位就參加革命,願不願意?


    “革命?什麽是革命呢?我們不明白。”


    “我看你們二人也是條好漢,羊子漢罪該萬死,想不想去宰了他?”


    “當然,隻是時候未到!”


    “那我們幾個今晚就去,你們兩個敢不敢?宰了這個反動分子,革他的命,這就是革命!”


    “這就是革命?我們有何不敢!”


    “革命不能拖泥帶水,要堅決果斷,說做就做,我們現在就去!”


    “殺那老色鬼,好!”


    三郎鎮鄉政府對於苗得春來說,是非常熟悉的,去過不少次,他把鄉政府情況向大家一說,孟排長認為洪彪的想法可行,他是部隊著名的孤膽英雄,曾經深夜隻身入敵巢偵察,炸毀敵人兩座雕堡,俘虜敵人一個班,隻是他覺得洪彪把“革命”二字說得過於簡單了一點。


    四個人一商量,轉身就向鄉政府奔去。


    四個人很快就到了鄉政府門前,月明星稀,這時候已能看得見人影,門前崗的土匪發現了他們。


    “李白!”土匪一拉槍栓,喝道。


    “蘇東皮!”苗得春迴答。


    對答過口令,苗得春徑直走到崗的土匪麵前:“原來是王三娃,我有要事稟報鄉長,鄉長在不?”苗得春二人是複興軍成員,和崗的土匪相互是認識的。


    王三娃迴答:“鄉長在辦公室砌長城!”砌長城就是打麻將牌。


    鄉政府裏燈火輝煌,“梅花”、“燒餅”、“碰”,一桌子人在吆五喝六,羊子漢和一幫麻友正在激戰。


    打麻將是川西人最喜歡的休閑娛樂方式之一,羊子漢也不例外,還是個大賭鬼,下班以後,晚上經常住在鄉政府裏不迴家的原因除了害怕共產黨找算賬,還有就是要擺上麻將搓幾圈才過癮。今天晚上他手氣特別好,一鏟三,三個對手的包包快要被他鏟完了,一個女麻客輸得像是沒錢給了,嗲聲嗲氣地說:“鄉長,再欠一手嘛!”


    “沒有問題,隻要你陪我……”羊子漢浪聲淫氣地對著女麻客怪笑道,說話間乘洗牌之機捏了她的手一把。


    “討——厭!”


    “待會兒你就知道我多不討厭!”


    “三筒!”


    “開杠!”


    “嘿,杠上-炮!”


    苗得春二人戴著土匪複興軍標誌,帶著洪彪、孟排長順利到了羊子漢麵前,正逢羊子漢點了女麻客個杠上炮,羊子漢正對女麻客浪笑:“待會再給你一炮!”


    苗得春指指羊子漢,低聲對洪彪說:“說話的這人就是鄉長羊子漢。”當初洪彪被抓到三郎鎮時,羊子漢忙著和部下搓麻將,看都沒看洪彪二人,便命令土匪將洪彪二人押走了,所以洪彪並不認識羊子漢。


    “羊子漢!”洪彪一聲厲喝。


    竟然有人敢叫自己的名字,羊子漢一愣,循聲望去,洪彪一個箭步衝了過去,舉槍抵在了他耳邊:“舉起手來!”並搜走了他腰間手槍,孟排長指揮苗得春二人端起槍迅速控製了屋裏的其他人。


    羊子漢認得苗得春,見事發突然,大事不好,故作鎮定地說:“苗得春,不要和本鄉長開玩笑,如果缺銀子花,桌子上的錢盡管拿去用!”


    “如果你不好好和我們合作,今天要你的命!”洪彪聽羊子漢說完,用槍摁了摁羊子漢耳邊,這時候,屋子裏的一個土匪這才發現眼前洪彪就是今天剛抓獲的共黨分子,怎麽眨眼間和苗得春成了一夥?不由驚叫道:“共黨分子!”


    兩個匪兵欲拔槍射擊,孟排長眼疾手快,連發兩槍斃了匪兵。


    “誰敢再輕舉妄動,格殺勿論!“洪彪舉槍抵著羊子漢,屋子裏的土匪早嚇得屁滾尿流,不敢輕舉妄動。


    “我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鄉政府已被我解放大軍包圍,羊子漢,命令你的部下繳械投降,否則首先將你就地正法!”孟排長虛張聲勢,震撼羊子漢。


    聽說被解放軍包圍,羊子漢嚇得篩篩發抖,解放軍簡直如神兵天將,怎麽這麽快就打過來了,悔不該當初聽了李四平蠱惑來當這個鳥鄉長:“我隻是個小鄉長,手下就隻有這幾個打麻將的,複興軍歸李大隊長……李四平管轄,我作不了主啊!”


    “李四平在哪?”洪彪問道。


    “去蜈蚣嶺見黃耀明去了,還沒迴來。”


    “什麽時候迴來?”


    “這個嘛……我確實不清楚,按理是早該迴來了,”


    “那複興軍副大隊長呢?”


    “是……是……”


    “是個啥,休要吞吞吐吐!”


    “是卑下代當了。”


    “我知道你還兼任副大隊長,既然李四平不在,那你就是複興軍的頭目,命令你的手下投降,爭取一條活路,否則等解放軍平了三郎鎮,你會落得……”洪彪故意沒說完,羊子漢還是知道緊接著的話肯定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聽到槍聲,外麵的土匪已衝到了門口,見他們的鄉長被人用槍抵著,也隻好幹瞪著眼睛。


    孟排長見匪兵不敢輕舉妄動,大聲說道:“弟兄們,國民黨幾百萬大軍都快要被人民解放軍消滅幹淨了,一個小小的三郎鎮還成得了什麽氣候?整個中國都將解放,迴到人民政府手中!哪個隻要膽敢與人民解放軍為敵,隻有死路一條!我知道你們都是受苦大眾,不要被李四平、羊子漢一夥蒙騙了,放下你們手中的槍,向人民政府靠攏,走向光明,這才是你們的唯一出路,懂得起的就放下槍迴家,共產黨既往不咎!”


    羊子漢冷汗直冒,不得已,隻好把手一揮:“願迴家的就迴家吧,不願的就……”羊子漢說到這裏,這才想起自己已不能發號施令,也不知道不願意迴家的該怎麽辦。


    洪彪說:“沒有人不願迴家是吧!迴家後隻要不再當匪作惡,人民政府既往不咎,同樣分給你們每人一份土地,做到人人有飯吃!”


    一個土匪問:“你說的算得了數麽?”


    洪彪說:“共產黨說話算話,我們的宗旨就是人人平等、人人有田種、人人有飯吃!”


    土匪交頭接耳,一個土匪煽動道:“不要聽信共產黨的胡言亂語,共產黨就是共產共妻,弟兄們,放下槍沒有我們的好果子吃!”


    屋內屋外鬧哄哄的,土匪們蠢蠢欲動。


    洪彪用槍抵住羊子漢,聲震四周:“誰敢亂動,我首先打死他!”


    洪彪又說:“羊子漢,命令你的部下放下槍!”


    苗得春朝腰間摸去,準備拔腰間手榴彈,洪彪見了,對苗得春大說:“苗得春,把手榴彈給我!”邊說邊用左手去拿苗得春的手榴彈。


    三郎鎮的土匪是黃耀明武裝起來的,黃耀明到成都參加“遊擊幹部培訓班”迴來,除了領迴每個學員應分配的武器外,他還格外申請了一批手榴彈和炸彈,三郎鎮的土匪每人至少發了一顆手榴彈或者一顆土製炸彈。“遊擊幹部培訓班”是成都解放前夕,國民黨妄圖在大陸作垂死掙紮,在成都北校場舉行的培訓國民黨反革命遊擊分子的訓練班,學習課程有“遊擊戰術”、“國父遺教”等,教官王旭夫竟然還講授共產黨領導人毛澤東主席的經典軍事著作“論持久戰”,參加培訓者來自全國各地,四川成都本地人居多,最後兩期,蔣介石、毛人風分別親自前去訓話,鼓勵留守大陸的國民黨殘餘分子繼續在大陸潛伏,或組織烏合之眾與紅色人民政府為敵,伺機等待配合國民黨軍隊反攻大陸,這些學員畢業後,每人發給一挺重機槍、二挺輕機槍、八十支步槍和一百六十箱子彈等武器彈藥帶迴家。


    苗得春不假思索,拔下手榴彈就交給洪彪,洪彪迅速擰開蓋子,一手握槍,一手拉住引線,說:“誰要起什麽歪主意,我手中這個東西就讓你上西天!


    羊子漢渾身顫抖,他明白隻要他的部下輕舉妄動,他的腦袋就得首先開花,“國民黨已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了,共產黨才是新中國的主人,你們不要再為滅亡的國民黨賣命了!放下槍,迴到人民的懷抱,才是你們唯一的出路!”洪彪大聲說道。


    “說得好!”一個宏亮的聲音由遠而近,“果然不愧是紅玉大小姐的弟弟,一身是膽!”


    洪彪抬頭望去,隻見一個虎形大漢,闊步前來。


    “你是哪位?”洪彪並不認識來人。


    “我是九龍山英雄趙子龍!”


    洪彪一看,老鼠子也和趙子龍一起來了,沒等洪彪開口,老鼠子走到洪彪身邊,輕聲說道:“洪老弟,放你出獄的,就是這個趙大隊長!”


    洪彪不明白老鼠子話中意思,居然有人自稱英雄,這個趙大隊長臉皮還真厚,他認識自己,自己倒不認識他。在以後的時間,洪彪才弄清楚,當初自己被土匪抓上九龍山,趙子龍時任複興軍九龍山大隊長,他得知抓住的洪彪是紅玉弟弟後,派老鼠子深夜暗中去放洪彪和孟排長,老鼠子便和心腹弟兄苗得春和何文龍連夜劫獄。


    趙子龍當初沒有歸附於紅玉,但一向敬佩紅玉,聽說現在紅玉是共產黨解放軍領導,但自己對共產黨了解不多,便派人到紅玉部隊探聽,得知國民黨大勢已去,三郎鎮的土匪如螳螂擋車,成不了氣候,共產黨才將是新中國的主人,及時認清了形勢,積極向共產黨靠攏,但自己一向以英雄自居,又不願主動投誠,私自放了洪彪後,心裏總有些不安,就到鄉政府複興軍總大隊部來探虛實。


    “洪兄弟說得不錯,國民黨已經完蛋了,兄弟們,放下槍,隻有跟著共產黨走才是我們的出路!”


    三郎鎮的土匪分為兩個大隊,趙子龍任九龍山第二大隊長,李四平不在,趙子龍開了口誰敢不聽,眾匪紛紛放下了武器投降。


    形勢急轉直下,完全出乎洪彪意料。


    據誌記載,解放初期,中共積極爭取一些川西土匪參加革命,這些土匪大多是被逼上梁山,都是義匪俠匪之類,大邑縣土匪邱升廷加入川西南人民武裝工作隊,後加入中國共產黨;土匪楊德孚加入中國民主同盟,派任實為革命武裝的縣民眾自衛總隊巡迴組組長,趙子龍是自動更新,靠近人民政府的土匪,後來協助解放軍剿匪和為人民政府做了不少有益工作。


    接下來,孟排長飛速趕往崇慶縣城向獨立團紅玉、縣委通報了洪彪脫匪窟,夜襲三郎鎮,兵不血刃,降服土匪的經過。


    縣委張書記聽匯報,表揚了洪彪,紅玉心裏感到高興的同時,也感到洪彪的這次行動有些魯莽和冒險,但是過程還是可以用勇敢來概括,結果令人滿意。


    紅玉立即派出一個連和三十名農民自衛隊員趕往三郎鎮駐紮,鞏固勝利果實,以防李四平和黃耀明前來報複。


    經過整編,趙子龍的複興軍更名為“河西革命自衛隊”,趙子龍仍為隊長,另派了一名解放軍班長作為指導員。


    黃耀明聽說三郎鎮落入共產黨手中,氣急敗壞,狠狠臭罵一頓李四平,李四平便率領匪徒不斷襲擾山下共產黨掌管中的懷遠鎮以報複。


    黃耀明的妹妹黃耀星,騎著赤色馬,手持雙槍,冒充紅玉大名搶劫百姓,搞得懷遠鎮一帶老百姓人心惶惶。


    話說這個黃耀星,小名嬌嬌,人如其名,是個大美人,在哥哥黃耀明的耳濡目染下,練得一手好槍法,有一股男子漢的剽悍之風。


    三郎鎮迴到人民政府手中,隔江(西江)的元通鎮駐軍大大減輕了壓力,紅玉就從元通鎮駐軍中抽一個排調駐三郎鎮,元通鎮由一個排解放軍和二十餘名農民自衛隊員鎮守。


    剿滅蜈蚣嶺土匪迫在眉睫,紅玉率領一個連的兵力和趙子龍自衛隊員五十多人向懷遠鎮進發。


    一場艱苦的剿匪鬥爭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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