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別山,山脈橫跨三省交界,是長江與淮河的分水嶺,山峰險峻,溪河縱橫,從自然景色的角度看,是極美的。


    但在風景秀麗的背後,是交通條件和經濟基礎的落後,所謂窮山惡水,便是如此。大別山山脈沿線的眾多鄉村鎮縣,經濟水平大多不發達。


    嶽水縣,就是其中的一個國家級貧困縣,而其轄區內的頑石村,因位置更入山中,屬於落後生裏還經常吊車尾的那一拔。


    14歲的李小妹把手上的雞食喂完,天已經蒙蒙亮了,她背上心愛的紅色書包,這還是在城裏打工的爸媽過年時帶迴來的,平時寶貝的得不得了。


    “我們走了!上學嘍!”李小妹帶著剛上一年級的小弟走出了家門。他們在同一所小學讀書,需要在山路上步行兩個小時才能到校。小學這幾年,她每天要在這條路上走個來迴。


    山裏的孩子能吃苦,李小妹也不覺得苦。她的同學都是來自附近幾個村的孩子,最遠的要走三四個小時,隻能是住校,每周末才迴家。她從沒想過住校,家裏爺爺奶奶身體不好,弟弟又小,她在家還能幫忙做點事。


    “姐,今天有點早。”走了近半路程,天才徹底放亮,憨頭憨腦的小弟背著個同樣款式的黑色書包,有點疑惑地看看天色。


    “戴老師說了,這幾天城裏會來很多客人做活動。我們不要遲到。”


    “噢。”


    戴老師是學校新來的老師,教大家音樂和美術,長得像電視裏的明星那樣漂亮,又特別耐心和溫柔,雖然才來幾天,就贏得了所有同學的喜歡。


    希望戴老師能多教我們一些時間。這個淳樸的山村女孩,心裏有個小小的希望。


    山路十八彎,一大一小兩個孩子背著書包,一路前行。李小妹唱起了這兩天新學的歌:


    “我終於看到所有夢想都開花,


    追逐的年輕歌聲多嘹亮,


    我終於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


    哪裏會有風就飛多遠吧……


    清亮中帶著稚嗓的歌音,迴蕩在綿延山路上。


    ******


    “咦,你怎麽提前來啦?”剛下了一堂音樂課的戴玉倩,在孩子們的簇擁下走出教室,驚喜地發現陳文浩就站在外麵。


    “我來聽戴老師上課呀”,陳文浩笑著接過戴玉倩手上的課本教材。原本圍著的幾名孩子都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兩人。


    戴玉倩笑著,輕輕地拍了拍手邊一個孩子的腦袋,讓他們去自由活動,這才轉頭看向陳文浩,“我帶你參觀下學校吧。”


    陳文浩打量著眼前的佳人,兩人已經有半個月沒見了。山裏的陽光大概有些猛,她的膚色黑了些,偏偏卻不施粉黛地紮著個馬尾,給著主人的動作來迴搖擺,看上去活力四射。


    當初確定了活動方案後,戴玉倩就帶著她的團隊骨幹去實地考察合適的首發地點,最終選擇了這裏後,更是提前帶隊過來熟悉環境,並做前期準備。如今活動臨近,她反倒化身變成了老師。


    “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這裏。”


    兩人圍著學校兜著圈子,戴玉倩介紹,陳文浩聆聽。


    學校不大,一幢三層的教學樓兼辦公樓,一個水泥地坪的籃球場兼操場,還有一排靠牆的平房算是宿舍,此外便沒了其他建築,很快兩人就逛完了,停在了教學樓前。


    “你知道嗎,這個學校有236名學生,卻隻有四位老師,每個老師都要教六個年級的課。在此之前,這些孩子從來沒上過音樂課。”


    陳文浩沒有接話,等著戴玉倩繼續說,看來在這裏的幾天,讓她有了很多感觸。


    戴玉倩轉過身,麵對著陳文浩,“過去一年的工作,我主要和條線上的各色人馬打交道鋪關係,直到這次真正和這些孩子交流,我才明白你為什麽要做這樣的決定。”


    她微微皺著眉頭,眼神卻更顯堅定,“這幾天接觸的很多孩子,聰明且努力,有的還很有天賦,可是除了僅有的課本,他們能獲取外部有益資訊,能提升能力的途徑少得可憐。對城市孩子來說習以為常的興趣班提高班,對他們根本是完全不能想象的事。”


    她的這些想法顯然已經醞釀了許久,此刻傾訴欲望很強,“學校裏超過八成的孩子,都是留守兒童,家裏大人基本都是老人,能做到吃飽穿暖就不錯了。”


    “我聽校長說,最近幾年情況算是好了很多,這裏的孩子基本上九年義務製教育能保證,但是繼續往後讀的就很少了,家裏條件差點的就直接去城市打工了。初中剛畢業的孩子能做啥?服務員?快遞員?外賣員?都是基礎崗位,沒什麽發展空間,而且很可能一次產業升級就會失去工作。”


    戴玉倩輕輕地倚靠在陳文浩的身側,遠遠看著教室裏正在認真讀書的孩子,“我現在能明白你為什麽好幾次壓下了卡摩多那邊的計劃。真要讓人工智能不受限製地發展,許多基礎的人力崗位恐怕都要被機械替代了。這些孩子的父輩,或者是他們自己,就連僅剩的可走的幾條小路都沒有了。”


    她抬起頭看陳文浩,有些遲疑和迷惑,“可是,人工智能的發展是未來趨勢,我們的企業雖然目前有優勢,但全世界那麽多國家和企業都在搞,現在技術又發展那麽快,真到了那一天,他們怎麽辦?隻能迴山裏種地放羊嗎?我有點害怕……”


    陳文浩攬著戴玉倩的肩,“世界從來都不是公平的,教育程度的不同或是天賦能力的差別,注定了會形成不同階層。但是至少要提供盡可能公平的機會,讓多數人通過努力能過得更好。”


    “如果一門技術的出現,會讓社會的階層變得更加不可逾越,有資本有技術的門閥世代,出身草根的甚至連教育和工作的機會都沒有,注定永遠是社會底層,那我覺得是我們肯定走錯了路!人工智技術本身沒有對錯,而是我們的打開姿勢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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