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府的家兵一股腦的衝進了春香院,把姑娘們驚得尖叫連連。從門外,能聽到裏麵脆生生的砸缸聲,嘩啦啦的響動有些許駭人。


    老鴇抱著頭,哎呀呀的叫個不停,口中不住地念叨,“不得了了,千歲府仗勢欺人啦!仗勢欺人啦!拿泥石充當夜明珠訛人……”


    老鴇後半句還沒說完,便被下人用抹布塞了嘴。綁在院子前的那顆大樹上。春香院裏瞬時雞飛狗跳,烏煙瘴氣。前一夜宿醉的恩客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便被趕出姑娘的臥房,都是一臉驚悚和不知所措蠹。


    奢華的春香院,在一炷香的工夫,便被拆了個七零八落。老鴇急得不停嗚咽,卻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穆桃淺就這樣安靜地坐在街前,看著家兵竄上竄下髹。


    阿照從春香院裏跑了出來,身上沾著灰土。他來到穆桃淺麵前說道,“小姐,所有值錢的玩意兒都砸了,這迴可撿迴點兒損失?”


    穆桃淺揚了揚頭,阿照有些不明白。她又用手指了指,阿照順著手指的方向,才看見那塊巨大的“春香院”牌匾。


    老鴇見此,急的不停搖晃著腦袋,終於把那塊抹布從嘴裏吐出來,卻略帶哭腔地央求著,“魏夫人饒命,老身知道錯了,老身目中無人,不識泰山真麵。這春香院可是老身一輩子的心血,求魏夫人開開恩,給老身一條活路。”


    老鴇方才的囂張勁兒早就沒了,哭爹喊娘的架勢怕是連吃奶勁兒都用上了。


    阿照聽得煩,又撿起地上的抹布,重新填到老鴇的嘴裏,周身終於又安靜了不少。


    “小姐,您說怎麽辦咱就怎麽辦。”


    穆桃淺看了看牌匾,說道,“砸。”


    得了令的家兵用長矛捅下牌匾,匾很沉,摔在地上震起塵埃,一時間便四分五裂了。穆桃淺歎了口氣,老鴇在魏卿遲身上詐的銀子早就數不清了,就算自己勸過他多次,魏卿遲依然不聽。老鴇依仗著魏卿遲,對她也時常語下不恭。她今日做得如此決絕,多是那些年就結下的宿怨了。她自從嫁進千歲府,人也變得心浮氣躁沒了城府,看著滿地狼藉,穆桃淺心下卻暢快淋漓。


    “夫人,我家白玉姑娘求見。”、


    穆桃淺迴過神,才發現當時來要債的小丫頭片子,此刻正恭恭敬敬地跪在她麵前,低眉順眼,不敢造次。阿照走上前幾步,哼笑著說,“我家夫人如此金貴,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白玉姑娘隻是想替媽媽求個情。媽媽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還望夫人手下留情。”


    未等阿照發話,穆桃淺便說道,“白玉姑娘倒是重情義,一個逼她賣身的老鴇也能當做再生父母,我著實佩服。”


    “姑娘說有東西要給夫人瞧瞧,等夫人看了,自然明白白玉姑娘的一片心意。”


    穆桃淺不願看,更不願見,尤其是魏卿遲想要贖身的女人。可小丫頭卻自顧自地把手裏的帕子打開,攤在了穆桃淺的麵前。她眼神瞟過,卻倏地心跳加快,帕子裏的正是她找尋了許久的護身符!


    穆桃淺撿起插在地上的劍,卻架在了小丫頭的脖頸上。小丫頭雖然害怕,但還是結結巴巴地說道,“姑娘醅好了新茶,在閣樓上……恭迎夫人。”


    劍身從脖頸劃過帕子,劍尖一挑,護身符就落在了穆桃淺的手心裏。她緊緊地攥著護身符,卻對小丫頭嗬斥道,“帶路。”


    小丫頭自從見識了穆桃淺的厲害,自然不敢再怠慢,恭敬地在前麵帶路。穆桃淺跨進春香院的門裏,才知千歲府的家兵下手有多狠,老鴇若是還想東山再起,怕是隻能在廢墟上重建了。在一片破敗之中,卻有一座閣樓聳立在後院,小丫頭帶到門邊,便不再向前。


    穆桃淺卻一腳踹開門,走了進去。閣樓裏香氣怡人,四處擺放著開得正豔的花簇,而門裏正中卻坐著個一身鵝黃羅裙的姑娘。見她就這麽闖進來,那姑娘並不驚慌,隻是抿著唇笑著。


    穆桃淺與她隔著些距離,雖然看得不夠真切,但想必她就是白玉。


    白玉並未起身,笑眼看她說道,“昨個我還問小千歲,是我美還是魏夫人美。今日一見,才知魏大人不肯迴答的原因,想是怕傷了我的心。”


    穆桃淺不願與她寒暄,這般虛情假意,耗時耗力。她漠然迴道,“你拿老爺的護身符給我看,是何用意?”


    白玉卻越發笑得花枝亂顫了,“夫人這性格我喜歡,夠直爽。這裏沒外人,何必兜圈子。既然我把護身符還給了你,自然明白你的底細。”


    穆桃淺心下一沉,她猜得沒錯,白玉便是閭邱轅安插在盧城的眼線。想到此,她不免後脊一陣發涼。這個白玉又是從何時起成了線人?或許和她一樣,從一開始就是。她穩了穩神才說道,“你這麽快就亮明身份,想必有事要我協助。”


    白玉斟了一杯茶,遞到穆桃淺麵前,“夫人錯了,是我協助夫人來完成諭令。一切,還得看您。我不過是打下手的人罷了。護身符一出,我等自然是服從調遣。”


    “我如今並不需要你的協助。”


    白玉站起,向穆桃淺走來,穆桃淺這才看清白玉的長相。白玉長得確實嫵媚,最漂亮的便是那張嘴,小巧如櫻,唇紅齒白,一顰一笑都是深情,怪不得魏卿遲會迷了心竅,要為她贖身。


    白玉關上了門,閣樓裏瞬時陰暗了不少,她又朝窗外瞧了瞧才說道,“魏夫人行事太慢,濟國公那邊可是不等人。上麵下令,要我入府同你一起尋找證據和線索。”


    穆桃淺沉默不語,許久才說了一句,“現在並不是入千歲府的最佳時機,你不要輕舉妄動。”


    白玉重新打開了門,“這樣最好,我也不想攪在這稀泥裏,惹了一身的不幹淨。夫人深諳六扇門裏訊號,若是有什麽需要白玉做的,發個訊號便可。”


    穆桃淺“嗯”了一聲,便轉身跨出門外,可剛走了幾步,卻又迴轉身來,白玉在她身後依然笑著。


    “像你這樣的人在盧城還有多少?”


    白玉攤著手迴道,“或許隻有我一個,或許夫人有需要的時候,一下子蹦出十多個,也說不定。”


    穆桃淺在白玉身上套不出太多的話,也隻得作罷。她踏出春香院的大門,阿照正在門口等著,老鴇滿臉老淚縱橫,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


    “什麽時辰了?”


    阿照看了看日頭,“晌午了。”


    “我都餓了,咱們走吧。”


    阿照跟著穆桃淺上了馬車,魏家兵在前麵開道,馬車後麵還跟著抄了家夥的下人,浩浩蕩蕩地走在盧城的街市裏,太過招搖。


    穆桃淺今日特別爽快,好像迴到了多年以前,和魏卿遲一起收拾盧城公子哥的年代。她忽然覺得自己骨子裏也和魏卿遲一樣紈絝,竟從折騰春香院老鴇這裏找到了久違的快樂。她最近活得過於壓抑,如今心裏好似開了窗,明媚而又清爽。


    “小姐,你今日做得實在太棒了,頭一次覺得自己跟對了主子。那老鴇怕是不敢再登千歲府的大門。”


    穆桃淺哼了一聲,“我怕現在她早就撲到府衙門前,去找魏卿遲評理了。”


    “那咱們怎麽辦?”


    “抵死不承認。”穆桃淺迴答地斬釘截鐵,順帶給了下人和家兵些賞銀,大夥拿了錢,自然高興地封了口。


    穆桃淺今日胃口好,竟然到五嶽茶樓用午膳。


    又是一桌子的點心,阿照吃得合不攏嘴,穆桃淺也一概往日清淡的口味,肉包子、蝦餃吃了兩籠屜。看著穆桃淺這麽能吃,阿照有些目瞪口呆,“小姐,你今天是怎麽?吃太多撐壞了可不好。”


    穆桃淺喝了一口茶才放下碗筷,“迴去我怕魏卿遲會和我翻臉,所以趁著還在管千歲府的銀子,再揮霍揮霍。”


    阿照豎了豎大拇指,對穆桃淺無比欽佩。在外麵瀟灑夠了,總是要迴去的。穆桃淺進了千歲府的大門之後,卻見院子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


    “這些都是什麽?”


    下人恭敬地答道,“迴夫人,這些都是城裏的公子哥送來的,他們說之前不知夫人是女中豪傑,多有得罪,求您高抬貴手,往後不會再來府上找麻煩了。”


    穆桃淺看了看,有李家公子送來的鬥雞,張家公子的鐵頭元帥蟈蟈,還有送真金白銀的。都是些曾來府上訛銀子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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