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遙睡了個日山三竿。


    東門那股人山人海的熱鬧勁早就散去,該送的送,該走的走,畢竟這一去就是兩年時間,東門外少不得又是一場接著一場的生離死別的揮淚場景。


    江水遙刻意來晚,最主要的還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琳桂兄妹先進入密境自己再現身。昨夜雖然還了他們兩枚骨牌,可一旦要是在這裏碰上,少不了又是一堆節外生枝的事情。


    今天的柳揚衣冠楚楚,儼然一副富家大少的模樣。下人把螢石送來後,自然又可讓他在如煙閣繼續瀟灑一段日子。


    柳揚把江水遙送至東門,笑道:“水遙兄弟,一路保重。我在這孤逢驛等你,兩年後咱哥倆好好再醉上一迴。”


    江水遙笑著拱了拱手,大步踏入傳送陣法。


    幾近眨眼時間,江水遙便已感覺身形已經停穩。舉目望去,是一片遼闊草原。江水遙從納戒中取出柳揚所贈的地圖望了望,大致可以猜到現在自己所在的位置。


    離原。


    江水遙嘿嘿一笑,且不說昨夜柳揚直接送了十萬螢石過來把自己的那三萬抹平,單單就拿送出玉簪又是送出地圖,還大致的講解了此次盛宴的目標這兩件事來說,這些消息可就不止三萬螢石。


    據柳揚所言,入境後需盡快趕到狐啼山,因為三月後狐啼山會開放進入下一段曆練的入口,但是隻開放一日時間。入口消失後沒能到達的修士便隻能在密境中自行曆練,直至兩年後方可歸去。


    而從地圖上看,離原處於密境西南極端,需朝東北方前行近萬裏才能到達狐啼山。


    至於傳送陣法的落腳地,各不相同。運氣好的人,或許傳送到密境就已經在了狐啼山附近,隻需靜待三月,便可進入下一關卡。不過更多的則是遠離狐啼山,一路上少不得經曆些苦難,才能到達。


    江水遙對此並不在意,聽聞這密境中四季並未崩塌,故而生長了不少在南承州所見不到的草藥異獸,這些草藥在南承州可都是有價無市的玩意兒。一路前行,塞翁失馬的道理在此時最為明顯。


    朝東北前行數百裏,江水遙遇見了隻瞎了一隻眼的赤狐。


    赤狐身上恨不得沒一塊好皮毛,並非疾病所致,看起來更像是被狠狠拾掇了一番。當他見到江水遙後,獨眼中既有兇光又有淚光,二話不說就朝江水遙狠撲了過來!


    赤狐口出人言,厲聲喝道:“小雜種!賠我眼睛!!!”


    江水遙嘿嘿一笑,側身躲過赤狐前爪,隨即猛然揮出一拳砸在赤狐身上,後者頓時慘叫著橫飛出去。


    江水遙叉著腰,調笑道:“你不行啊!”


    赤狐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倒在地上一陣痙攣。再抬頭看向江水遙時,神情竟有些驚恐,顫聲道:“你現在是何境界?”


    “修士鏡啊!”江水遙從納戒中取出一枚丹藥丟給赤狐,笑道:“療傷的,送你一枚,敢不敢吃?”


    赤狐稍作遲疑,將丹藥吞入腹中,幾息時間後,逐漸變迴人形。


    沈公子戴著一隻純白眼罩,隻是手裏沒了在湖心島那會兒為了附庸風雅的骨扇。要是現在沒有鼻青臉腫,白衣上也沒有腳印的話,看起來仍是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


    江水遙把手搭在沈公子肩上,眯著眼睛問道:“咋啦?這一來就被人揍成這熊樣,你姥姥沒給你安排幾個貼身高手護駕?”


    沈公子心裏那個氣啊!


    想動手,好像江水遙僅是一拳就明顯讓他有些吃不了兜著走的感覺。可不動手,眼前這個混蛋可是在幾年前硬生生的刺瞎了自己一隻眼睛。如此大仇,怎能不報?


    沈公子微微使勁想要從江水遙手中掙脫,但無論怎麽使勁都沒有效果,一時間眼裏恐懼更為明顯:“你現在到底是何境界?”


    “比你高一點點。”


    江水遙望著廣袤無際的草原,以他現在的實力不難看出沈公子已到了六轉修士鏡。見沈公子悶不吭聲,江水遙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你話呢!被誰揍了?為啥要揍你?”


    沈公子麵色古怪,剛要說話,一道笑聲從遠處傳來:“喲~這麽會兒就能俘獲一名藥奴,沈公子呀沈公子,我說怎麽修為進展如此之慢,原來全把心思放在你姥姥的控心術上了?”


    “你姥姥的!”沈公子怎會聽不出這一語雙關,恨聲道:“這是我仇人!仇人!”


    “仇人能這樣勾肩搭背?”


    來人是名身拖三尾的男子,握著四尺青鋒,看向江水遙時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笑道:“身板倒是不錯,收來當個藥奴應該能比你強上不少。”


    江水遙笑意盎然,問道:“藥奴?啥藥奴?”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男子笑容瞬間消失,提劍揮出一道靈力,貼著草皮衝向江水遙。


    血衣驟起,把看似淩厲的氣勁彈開,江水遙身形快到一旁的沈公子根本無法察覺,眨眼便已望見一襲紅袍轉瞬到了出手男子的麵前。


    同樣是一拳揮出。


    空氣中竟隱隱傳出炸裂之聲,那名三尾男子瞬間倒飛出十來丈的距離。江水遙身形並不停頓,躍至半空挽出那柄寒月紋鐵弓,催動靈力凝出一道兩指來寬的銀芒搭在弓床上。


    滿月銀弓講究一個唿吸之法,一吸一唿,吸是聚力,唿是放矢。隨著江水遙唿出胸間濁氣之時,銀芒瞬間破空而去,快若流光。那名三尾男子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脖頸上就已經出現了一個大洞,到底抽搐幾下後便沒了生息。


    就死了?!


    沈公子眼中全是不可思議,七轉修士鏡,一箭就射死了?!


    江水遙落地一歎:“咦,不經打。”


    沈公子全然沒了在湖心島時那般倨傲,毫無風度的拔腿就跑!


    “唉你別跑呀!”


    江水遙身影化作流光,眨眼便追到沈公子身旁,出聲道:“藥奴是啥?考不考慮當我小弟?我帶你在這密境中大殺四方!”


    沈公子恨不得化成本體亡命疾奔,江水遙追趕得倒是輕輕鬆鬆,催動鷹翔訣一點就是幾十丈的距離。時不時出現在沈公子旁邊,竟還愜意著打著哈欠,讓他跑快一些。


    沈公子在離原上跑了整整一日,最終在沒到達離原盡頭前麵先倒地癱了下去,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看著嬉皮笑臉的江水遙,沈公子狠狠道:“再往前三百裏有出暖水潭,你要是能把裏麵的綠眼碧蟒幹掉,我就認你當大哥!”


    江水遙樂道:“來來來!擊掌為誓!”


    兩人輕拍一掌,也在此時,青丘州城主府內坐著的五人,借助屋內光圈把離原上發生的這一幕盡收眼底。


    主座老者身著藍黑相間錦袍,姓玄名九,八尾。玄九是青丘州城主,除卻九尾老祖凝珠兒,玄九在青丘州中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在玄九兩側,分別坐著黃衣老者金臨,紅衣赤梅依。皆是八尾,金臨是金狐一脈族長,赤梅依是赤狐一脈主事人。再開外,是銀族族長六尾銀千靈,和一名九尾男子韋自清。按理說修出九尾這一項資本足以讓他坐上城主位置。可惜青丘州中如今由玄、金、赤、銀四族為主,其餘種族均被稱為雜色,不受重視,也正是由於韋自清即便是九尾,又是二轉悟意鏡,也隻是暫且作為雜色一族的負責人,與其餘四人坐在城主府。


    沈公子的姥姥赤梅依八尾微張,麵容隱隱不悅。像沈公子一類的大族子嗣,自然在進入密境之前得到一些額外的照顧,讓身在密境中的幾名首腦可以觀察到他們此次一舉一動,以免發生危險時可以及時救援。今日隻是五人第一次觀看密境情況,便瞅見自家孫子如此沒骨頭的抱頭鼠竄,自然是有些讓她掛不住臉。


    青丘州城主玄九坐在主座,摩挲著茶杯笑道:“此次赤狐家族想要爭取老祖傳承,怕是有些難了。”


    金狐族長金臨附和道:“依我看,此次能得老祖傳承的還得是你玄派族人。我們這些家族的小子,可就沒那個命嘍~”


    銀衣銀千靈笑道:“你金家這些年倒也出了不少天才,不像我銀狐一族,除了一個銀霜兒,就隻有那個離采薇稍微勉強一些。至於誰能獲得老祖傳承,未到最後,尚不可知呀。”


    三人交談之時,韋自清忽然冷哼一聲,盯著江水遙的背影眼泛寒光:“我怎麽覺得血衣魂宗那個小子同樣有一搏之力?”


    金臨和銀千靈笑容瞬間凝固,韋自清向來有些未卜先知的手段,他既出言這人族或許能拿到傳承,那便是說明最壞的結果便是族中傳承也要與他有所牽連。


    可狐族傳承,怎能讓一個人類拿去?


    主座上的玄九好似波瀾不驚,笑著道:“自清眼光向來準得很,隻是傳承之事並非我們能夠左右,老祖如何選擇不是我們操心的,等盛宴結束後,做好自己該做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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