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快馬加鞭,趕了一天的路,終於在第二天中午時分,進入了阿蒙丁城。皮平爵士讓貝裏昂在自己的馬車裏換上一身貴族常服之後,就領著他來到了郡守官邸。


    貝裏昂見到戴維伯爵和梅裏子爵後,鄭重行禮,並讓人把自己準備的禮物進獻上去。一座純金騎士像,一隻精致的銀瓶,一件奧利安出產的熊皮披風,一套彩陶酒具,還有一個木匣子,裏麵裝著一個漂亮的紅寶石,看起來就價值不菲。


    貝裏昂當著梅裏子爵的麵給戴維伯爵進獻這些禮物,主要是不擔心梅裏子爵眼紅和厭惡他巴結更高級的上司,因為貝裏昂跟梅裏子爵關係非比尋常不說,在貝裏昂迴來的時候,就讓甘姆吉將自己在楊維克朔準備的禮物給梅裏子爵捎帶過去,比這份禮物還要有價值,畢竟是直管上司嘛,貝裏昂理應暗地裏更加尊重些。


    再者,梅裏子爵跟戴維伯爵關係也很近,老師和自己非常信任的學生,都是自己人,自然也不害怕會傳出去怎麽的。


    戴維伯爵見到這些禮物,再加上貝裏昂鄭重其事的行禮,對貝裏昂的好感度直接上升了不少,本來這兩天梅裏子爵已經說了不少貝裏昂的好話了,已經打好了底子。


    在瓦隆布雷城裏,因為有大騎士長哈歐伯爵在,自己這個副職,平常可得不到下屬的足夠尊重,就連宮廷裏的大臣們對待自己和哈偶伯爵的態度也不一樣,當了十多年的副職,戴維伯爵心裏受的委屈可不小,但今天,在貝裏昂這裏,他獲得了極大的滿足。


    “哎呀,貝裏昂爵士,你也是宮廷禁衛裏的老人了,也算是我的老部下,怎麽還這麽客氣,如此貴重的禮物,我要是收下了,讓別人怎麽看我?你還是拿走吧。”戴維伯爵心理上獲得了滿足,這些禮物對他這個富裕伯爵來說,雖然也喜歡,但他更在意的是態度。


    貝裏昂一聽,趕緊彎腰再次行禮,然後惶恐不安地說道:“我尊敬的伯爵大人,都是屬下考慮不周,讓您為難了,不過,這些東西,都是屬下精心準備的,離開宮廷禁衛軍一年,我無時不刻不懷念在禁衛軍的日子,思念伯爵大人,這幾樣小禮物,都代表了屬下的一番赤誠之心,您要是不收下,我會難過好久的。”


    貝裏昂說的時候,還特意把“小禮物”強調了一下,暗示戴維伯爵,他是誠心用厚禮來獲得伯爵大人的認可。


    “是啊,老師,貝裏昂爵士的真誠,您可不能拒絕啊!再說了,原來他在禁衛軍裏,是您的屬下,在您的學生我這裏,依然沒有離開您的庇護,也是您的屬下,都是自己人,這些禮物收下,也不會有人亂說什麽的。”梅裏子爵也在一旁幫腔道。


    戴維伯爵麵帶微笑點了點頭,“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先收下了,不過,下不為例啊。”


    貝裏昂一聽,一臉笑容的說道:“如此,我就安心了,感謝伯爵大人的賞識與愛護。”


    “你確實要多多感謝伯爵大人對你的賞識與愛護,要是沒有伯爵大人,你這個從男爵的爵位可就沒了。”梅裏子爵在一旁,一臉正色的告訴貝裏昂。


    梅裏子爵說完,隻見戴維伯爵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下去,“誒,梅裏,有些事,就不要說了。”


    “嗨!”梅裏子爵歎了口氣,繼續說道:“老師,您不讓我講,可我還是要給貝裏昂爵士說一說,要不然,您受得委屈有誰知道呢?”


    梅裏子爵起身,走到貝裏昂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把你的戰功報上去之後,並給了老師一封私信,讓他在君主跟前為你美言,確保你能晉升上去。


    說實話,你的軍功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要是有大人物不想給你晉升,那你的這些軍功就屁都不是。


    你的軍功報上去之後,雖然軍事大臣和治安大臣為你這位他們提拔的少年勇士說了很多好話,但由於南方派的反對太過強烈,君主那裏並不打算給你晉升,而是計劃賞賜一些財物算了。


    多虧了老師,他麵見君主後,據理力爭,尤其是告訴我們的君主,禁衛軍裏出來的人,是君主最忠實的仆人,就不能比地方上領主騎士晉升得快一些嗎?


    君主聽了這話,才決定給你晉升爵位,不過,我的老師,也因此受到了南方派大臣的排擠,這不,在大冷天,被趕過來,為你主持爵位晉升儀式。


    戴維伯爵其實不想讓我告訴你這些事情,但我想來想去,還是要告訴你,你要知道,在你爵位晉升這件事情上,是誰幫了你,你要感謝誰,雖然老師不會要求你做什麽,但你可千萬不能忘記幫助過你的人啊。”


    梅裏子爵這番聲情並茂的長篇大論說完,貝裏昂整個人都哭成了淚人,他在梅裏子爵說完之後,哭著給戴維伯爵行禮,一邊哭一邊說:“尊敬的戴維伯爵大人,貝裏昂·塔克不會忘記您的大恩大德,我永遠是您忠誠的屬下。”


    戴維伯爵看貝裏昂感動地稀裏嘩啦的,笑著拉他起來,抱著他,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好孩子,別哭了,你這樣的優秀人才,還是我的老部下,我就是受些委屈,但能幫到你,又有什麽呢?以後,你隻要安心做事就行了。”


    貝裏昂抽抽嗒嗒的止住了哭聲,鄭重地對戴維伯爵說道:“謝謝伯爵大人栽培,貝裏昂永遠銘記在心。”


    “誒,這都是君主的栽培,個人的表現。”戴維伯爵笑著糾正到。(看過《潛伏》的,都知道)


    貝裏昂笑著點點頭,迴應說:“屬下明白!”


    “要說感謝啊,你也要感謝你的郡守大人,要不是他,我也不知道你這個人才啊。”戴維伯爵投桃報李地讓貝裏昂也要牢記梅裏子爵的幫助。


    “感謝郡守大人……”貝裏昂還沒把感謝的話說完,梅裏子爵就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了。


    隻見梅裏子爵說道:“對我,你就不用如此表示了,以後踏實為伯爵大人、為我做事就行了,我還是很看好你的。”


    “嗯嗯!”貝裏昂含淚點頭,表示明白。


    “哈哈哈!”梅裏子爵拍著貝裏昂的肩膀,“去喝酒去。”


    這一頓酒,從中午時分喝到了月上中天,得虧是貝裏昂前世積累的喝酒經驗豐富,再加上喝的都是酒精度不高的紅酒,而且還都是好酒,要不然貝裏昂非被喝垮不行。


    酒局結束後,布蘭和哈克扶著醉得一塌糊塗的貝裏昂上了馬車,待離開郡守官邸之後,貝裏昂跟換了個人似的,很清醒得坐了起來,布蘭和哈克也不奇怪,他們的老爺經常這樣裝醉。


    貝裏昂看見傻笑著盯著他看的布蘭和哈克,抬手拍了他們倆一下,然後笑罵道:“你們這倆臭小子,老爺我要是不裝醉,不得被他們真灌醉啊,現在的我肩上擔子太重,喝多了可不行。”


    “嘻嘻,老爺,如果您去演話劇的話,一定也很厲害,您真是一個好演員。”布蘭嬉笑著調侃說。


    貝裏昂抬手就又要打,可被布蘭奪過去了,但貝裏昂嘴上沒饒他,“演員?你才演員,你全家都演員!”


    主仆三人在車廂裏笑鬧了一會兒後,哈克問道:“老爺,您今天為什麽在戴維伯爵和梅裏子爵哭得那麽厲害,我還以為您要對他們宣誓效忠了呢。


    我記得,您給我們講,這個從男爵的爵位,是南北兩派鬥爭,還有君主想要跟瓦倫迪人開戰的結果,根本不可能是戴維伯爵為您求情就換來的。”


    貝裏昂伸手把馬車上的車窗打開了一條縫隙,讓涼風吹進來,有新鮮空氣進入,封閉的車廂裏,一下子清新了很多,貝裏昂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說道:“你既然問了,那就說說你的猜測吧。”


    哈克略微思索了下,迴應說:“老爺,明擺著就是他們兩個人利用您沒有宮廷渠道這一點,欺騙您,想要您感恩於他們,這樣,以後他們有事情找到你,您也會盡心竭力去做了。


    至於您為什麽那麽誇張的表演,就是為了不得罪他們,同時也跟他們建立一個良好的關係,也給自己多爭取一個有實力的盟友。”


    貝裏昂點點頭,看來哈克這個小家夥,還是很睿智的,“是的,你說的基本上正確,他們倆以為我不知道宮廷裏的消息,就聯手欺騙我,想要讓我對他們心存感激,我也是逢場作戲,哄騙他們,都是出來混的,有誰真的能騙得了誰嗎?


    戴維伯爵是我們布裏克中間派貴族的代表人物,這些年來南北兩派貴族鬥爭的厲害,都想獲得中間派的支持,但他們不知道,中間派正在想辦法挖他們的牆角,將自己的勢力做大,隻有削弱了南北兩派這些地方貴族領主的勢力,他們才能不再局限於君主的直屬地,才有機會,從地方領主嘴裏奪下肉來。


    可笑的是,南北兩派在宮廷裏、地方上鬧得挺厲害,卻不知道有人已經在一點點掏空他們的家底,這就好比一隻螳螂想要捕捉一隻蟬,但這隻螳螂沒想到,後麵有一隻麻雀,想要把他們倆都吃掉。”


    布蘭和哈克聽完之後,直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布蘭說道:“老爺,您這個螳螂捉蟬,黃雀在後麵捉他倆的比喻,真的好有趣,我一聽就明白了。”


    貝裏昂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道:“我知道的這種比喻多著呢,有機會慢慢給你們講。”


    “老爺,您那樣涕淚橫流,恐怕不僅是為了哄騙他們吧。”哈克繼續問道。


    “嗯嗯,是的!”貝裏昂迴答說,“你知道的,這些中間派貴族們,雖然領地的實力沒有南北派地方領主們強,但他們可是君主最信任的隊伍,他們得到的武器裝備是最好的,他們還占據了聖馬丁湖周邊的大片平原,這可是主要的產糧區啊。


    除此之外,他們統治區內的人口也多,工商業發達,生活較為富足,他們的潛在實力不可小覷,我跟他們結交,這屬於兩頭下注,一旦北方派貴族們失勢了,我還有的依靠。


    再者說,就算是北方派們在南北鬥爭中贏了,有戴維伯爵、梅裏子爵這樣被君主信任的近臣在,我能得到的將更多,要知道,我可不是北方派的嫡係,我隻是被北方派提拔的小貴族而已。


    反過來也是,南方派贏了,有了君主近臣保我,我也能在殘酷的清洗中活下來,並保住諾蘭登堡的封地。


    我這樣做,或許在你們看來,很小人,但我也沒有辦法,為了家人、為了你們,我必須要這樣,這個世道,想要靠一身正氣活下來還活得好,那可是太難了。”


    哈克聽貝裏昂講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歎了口氣說道:“老爺,之前我師父給我說過,真正能做成事的人,在很多時候,看起來不像是個好人,但因為他們懂這個社會運行的規則,他們才能排除萬難,獲得成功,並幫助到很多人,我們不能隻憑個人觀感上的愛恨,就去評價一個人的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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