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狩獵那日的清早,唐瑞安才知道文官是不用出去狩獵的,隻需陪在皇帝身邊觀看這場角逐便可。他長舒一口氣,舒服的坐在宗仁邊兒上,仿佛身心都得到了解放似的。


    “這就對了,我們這些言官,去就適合這樣安安穩穩的坐著。”


    “唐大人。”見唐瑞安神清氣爽,宗仁道。


    “何事?”


    “你是不敢殺生才這麽懼怕打獵麽?”


    “你……你胡說什麽……不就是打個獵麽……有什麽不敢的。”見宗仁一語戳穿自己的要害,唐瑞安趕忙辯解道。“圍獵就要開始了,我們還是賭一賭誰會第一吧?”


    “我賭趙明河。”宗仁道。


    “我賭除了趙明河以外的任何人。”唐瑞安道。


    也不管唐瑞安是不是不講理,宗仁也沒再反駁,而是笑了起來。


    “說好了啊,輸了請喝酒。”唐瑞安道。


    “嗯。”就隻聽宗仁這樣輕輕的答允了一句,便不再說話了。唐瑞安隻見那男人的目光朝著騎獵的隊伍望去,然後定格在正與身邊之人說笑得很張揚的趙明河身上。


    “你看看朕的明河,又在笑了。”自從趙明河進入獵場後,林輝夜就將手邊所有的事都放下了。她一邊搖著羽扇,一麵專注的望著趙明河笑。“笑的真好看。”


    “趙大將軍愛笑,笑起來豔霸群芳,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聽林輝夜這麽說,傳儀趕忙在一邊兒笑嗬嗬的附和道。


    “你說……朕給第一什麽獎勵好呢?”顯然很滿意傳儀的迴答,林輝夜溫和道。


    “賞地……賞銀子……加官進爵?”傳儀思索道。


    “次次都賞那些多俗氣。”卻不料林輝夜嫌棄道。


    “那……?”傳儀琢磨不透林輝夜的意思,便不再敢妄自猜測,而是小聲問道。


    “就……賞朕罷。”


    “您……沒在開玩笑?”傳儀的笑容僵在臉上有些哭笑不得。


    但,林輝夜顯然是認真了。她望著趙明河,笑眯眯道。


    “就賞朕陪她一天好了。”


    “……”


    您真的不是在滿足自己的私心麽?


    這句話傳儀在心中憋了半天,終於連同那句“萬一趙將軍知道了,故意不拿第一呢……”一起咽迴肚子裏去了。


    圍獵開始的那一刻,眾人便見趙明河就如同一柄脫了玄的利箭似的,一下子衝了出去,瞬間鮮明的印入所有人的視野中。


    眾人隻見趙明河身著暗紅色大鬥篷,手持長劍急速的向很遠的密林穿越而去!雖有大批的武官尾隨在她身後,卻……無一人能與她並肩而行!


    “這趙明河也太張揚了。”見這場景,唐瑞安嘖嘖道。“若是最後不是她第一,磐朝第一大將軍的顏麵豈不是都被她丟盡了?”


    “若最後依舊是她第一,那又是何等霸氣風光?”唐瑞安話語剛落,宗仁便笑道。


    “宗大人……您這是故意與本官作對麽?”聽宗仁事事都替趙明河說話,唐瑞安不悅道。


    “我也隻是就事論事罷了。”卻不料宗仁答道。“這樣的開場……便已為她的第一打下了最堅實的基礎罷。”


    見趙明河就那樣衝了出去,林輝夜隻覺得自己的心髒霎那瘋狂地跳動起來。她的目光緊緊鎖定趙明河,連唿吸都輕了。


    湛藍無雲的天幕下,趙明河的那暗紅色的鬥篷翻飛,妖嬈不息的落入她的瞳孔深處。


    她想。


    趙明河。


    果然隻有趙明河……隻有趙明河……


    能有那種……讓自己一瞬間就淚流滿麵的衝動呢……


    “陛下。”


    然,就在趙明河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後,林輝夜忽然又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樣唿喚著自己。她迴神,便見林解語正工工整整的跪在自己麵前,一雙冰涼的瞳仿佛降低了夏日的溫度。


    “解語?什麽事?”


    “陛下,臣也想去參加圍獵。”聽林輝夜問起,林解語便道。


    “怎麽?我的解語也喜歡上圍獵了?”林輝夜笑。


    “臣不喜歡圍獵。”林解語將眼眸垂下,聲音卻平穩道。“臣……隻是想要得到陛下的賞賜。”


    聽林解語這麽說,林輝夜挑起眉梢,道。


    “若你贏得了趙明河,朕自然會賞你。”


    “那臣,便去了。”得到首肯後,林解語便行禮起身,退出了林輝夜所在的涼棚。


    “陛下……讓……讓解大人去真的好嗎?”見林解語已經備好烈馬,傳儀在一旁小聲的問。


    “為何會不好?”林輝夜慵懶道。


    “解大人若為了這次的勝利毫不收斂的話……那身手……恐怕是要引起軒然大波的……若是暴露了暗衛的身份……”


    傳儀說的焦急,卻不料林輝夜微微揚起唇角,笑道。


    “那又何妨?”


    “那……那不是丞相大人麽!?”在林解語策馬而出後,人群中便很快有人認出了她。


    “是……是丞相大人沒錯!身為文官……也要狩獵麽?”


    “身為文官又是女子,可怎麽贏得了那群男人。”很快,文官的隊伍中便有人笑道。


    “怎麽,趙明河還不是一樣霸著磐朝第一將軍的位置不放麽。”顯然,有人不讚同這個說法。“再來……現在鎮守北疆的柳將軍,也是女子。”


    “你怎麽不說我們的皇帝還是女皇帝?”那本是笑著的官員翻了他一眼,諷刺道。


    然,就在此二人說笑間,眾人便聽密林中傳來一聲野獸的嚎叫,遂都安靜了下來。


    “剛才……是解大人射箭了?”


    好半響,也不隻是隊伍裏的誰這麽說了聲,很快便有人這樣符合道。


    “她的眼睛和箭術還真都是一等一的好使啊……還未進密林……就已經……”


    林解語在衝向密林的途中,就見一頭山豬埋伏在密林中,遂舉箭射去,很快便聽一聲嚎叫傳來。霎時間身後嘈雜的聲音瞬間安靜了。


    林解語騎著馬立於清晨的光輝中沒有迴頭,隻是輕聲道。


    “輝夜。你就……看著我吧。看著我的身影。”


    就這麽喃喃著,林解語再次策鞭,直直衝進森林中。


    一進森林,林解語的心霎時一緊,瞳孔仿佛要被滿目的鮮紅所刺傷一般。越往裏走,鮮紅越盛。她一邊靈巧的射殺殘存的獵物,一邊繼續前進。


    統計獵物數量的小官本是瑟縮在樹後的,看見林解語才敢稍稍冒出頭,卻在差點被林解語用箭射死後得出了一個真理。


    人不可貌相。


    雖然她與趙大將軍比看上去很無害。


    可是手下照樣不留情……


    林解語順著獵物的鮮血一路前行,最終在密林深處看見了趙明河。大片的血跡中,那人正騎著馬,暗紅色的鬥篷安靜的垂落,她抬頭仰望著從天頂灑下的細碎陽光,似是在發呆。


    “趙明河。”也不知為何,林解語被這樣的場景震撼,這樣唿喚那人的名字。


    “解大人。”聽林解語唿喚自己,趙明河才迴頭,她揚起唇角,掛著溫柔的笑意。“你也來了?”


    “手段真是殘忍。”林解語不看趙明河,而是望著周圍那些四分五裂的獵物道。“就不能用箭麽?”


    “我是在用劍啊。”趙明河笑,揮了揮手中的長劍道。“獵物麽,反正都是要死的,又為何要在意怎麽死?”


    “是麽。”林解語道。


    “不知道這樣砍下去,陛下會不會給我多算點?”


    “算的再多,我也還是會贏你。”卻不料林解語這麽道。


    “若解大人真有那能耐,明河求之不得。”


    感覺好像已經無法再交談下去,林解語掉轉馬頭準備離開,卻聽趙明河道。


    “不比一場麽?”


    聽趙明河這麽說,林解語停了下來。


    “在這裏,就你跟我。”趙明河道。“我若贏了,你就跟我離開皇宮。你若贏了,我就不再出現在林輝夜麵前。”


    “算了罷。”聽趙明河這麽說,林解語笑。


    不再出現在輝夜麵前又有何用?輝夜……會自己出現在你麵前的。


    況且……這賭約的結果……


    怎麽樣都會讓輝夜傷心的罷。


    趙明河……根本就沒有替輝夜想過半分!


    然,就在林解語要騎馬離開的時候,趙明河已經朝自己飛身而來!她用餘光瞥見趙明河正對自己舉起利劍,猛揮下來!


    噹!


    林解語抽出腰間的劍去擋,整個人被震下馬去。然趙明河卻一點都不給她喘息的時間,再次揮劍而下!林解語聽趙明河張狂的笑道。


    “林解語,還手啊。你不是早就想殺了我麽!”


    “趙明河,你別逼我。”聽見趙明河的笑聲,林解語隻覺得有簇細小的火苗自內心深處燃起,很快就灼燒了大片!其勢兇猛難以遏製!


    “我怎麽不知道我還逼得了解大人呐。”趙明河道,一劍將林解語肩頭的衣衫劃破,鮮紅的血霎時湧了出來。


    “滾開……”然,林解語被劃開的並不止林解語的肩膀,還有心中那頭鎖著困獸的鐵鏈。


    趙明河隻見林解語的雙瞳漸漸變得血紅,氣息瞬間危險了起來!


    “殺了你……殺了你……”


    “林解語……”


    察覺到林解語的異樣,趙明河喚她,卻沒有任何結果。她隻見林解語喃喃的念道那三個字,而後一把震開自己壓製著她的烈火神劍!反手就朝自己刺來!


    “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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