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鳳感激涕零,也顧不得脖子上的匕首,身體無力緩緩下滑,坐在地上。


    “我竟然真的被丁傳宗的鬼魂附身了!可是丁姑娘明明說……”


    夏飛韜似乎是見不得虞青鳳如此天真,蹲下麵對虞青鳳解釋:


    “哼,丁夕瑤表麵上服輸,要配合覺訣子的法事,可是我看得出,她有她自己的打算。她是丁傳宗的女兒,自然是希望丁傳宗能夠複仇啦。我的人跟蹤了她,發現她在覺訣子做法事的器具上動了手腳。而且,她並沒有參與這場法事,這會兒估計又在暗中行事,要徹底破壞這場法事。”


    “怎麽會?她,她就不擔心我會因此……”虞青鳳雙眼通紅,痛苦地揪住胸口衣裳。


    “你與她才有幾日交情?她可是丁傳宗的親生女兒,身負血海深仇。”


    “也就是說,就算你不來殺我,法事也救不了我,我還是逃不掉被丁傳宗附身,替他去複仇,然後在他鬼魂離體之時斃命的命運?”


    “沒錯,一句話,你早晚都是死,不如現在死,還能保全我和整個夏家的名譽。”


    虞青鳳掙紮著站起身,狠狠抹了把眼淚,“保全你?難道,難道你就是,就是丁傳宗的——仇人?”


    夏飛韜居然麵露愧色,歎了口氣,哀傷地說道:


    “我爹夏衛風,正是二十年前丁傳宗的師爺。我爹十五年前病故,我娘找了得道高人超度,丁傳宗自然無法再去找他複仇。父債子償,丁傳宗現在想要報仇,隻能找我,也許還會連累我的幾個年幼兒女。若我是他,定會讓仇家斷子絕孫。”


    虞青鳳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不僅如此,覺訣子道長還透露過,七日之後丁傳宗的鬼魂將徹底操控你的肉身,而隻要在這七日之內殺了你,燒了你的肉身,你和丁傳宗的鬼魂都會灰飛煙滅。”


    “你還要燒我?”虞青鳳嚇得瑟瑟發抖。


    “沒錯,我已經命令手下在郊外搭設柴火,備了足夠的燈油助燃,隻等著今晚我把你的屍身送過去。今晚,對我來說是最好的機會,不是嗎?”


    虞青鳳的眼珠子轉了幾圈,以拙劣演技詮釋思考過程,然後又一次恍然大悟。


    “我懂了,我全都懂了!夏飛韜,你當初要毀掉斷頭鬼塚不單單是畏懼丁傳宗複仇,更是為了要毀掉你爹夏衛風偷盜賑災官銀,栽贓嫁禍丁傳宗的罪證!斷頭鬼塚,就是罪證!”


    夏飛韜並未提過吃驚,反而是對虞青鳳豎起了大拇指。


    “虞姑娘,你如此聰慧,若不是死敵,我還真的不忍心殺你了。也難怪,那兩位大人會對你一個區區婢女動心,你可真是難得的才女,配得上當朝第一大理寺女官。”


    麵對反派給自己點讚,虞青鳳哭笑不得。


    “我倒是很想聽聽,你是怎麽會想到是我爹偷走了那五千兩的賑災官銀。”


    虞青鳳不屑翻了個白眼,“怎麽?羨慕我聰明過人,在我死前還想從我這裏偷師學藝?”


    “不想說?這麽急著去死?”夏飛韜又把匕首搭在了虞青鳳的肩膀上。


    虞青鳳想要反抗,但馬上一陣眩暈,閉上眼頭往後仰。


    “別說你現在全身無力,就算沒有被附身,你一個弱質女子也不是我的對手。”


    虞青鳳強打精神睜開眼,“我才不要告訴你,夏衛風到底是哪裏有破綻。要殺要剮,隨你吧。”


    影視劇經典套路:隻要求饒,就一定會死。隻要求死,就一定不會死。


    反派不單單死於話多,還死於好奇心旺盛。


    虞青鳳決定賭一把。


    “說,說了,我還可以給你個痛快,不說的話,我會讓你體會什麽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夏衛風急了,一把揪住虞青鳳的衣領。


    既然對方已經上鉤,不妨再來一招欲擒故縱。


    “哼,你真要知道?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對你沒什麽好處。”


    “快說!”夏飛韜的手從衣領處移到脖子上,用力一掐。


    虞青鳳一驚,這夏飛韜該不會玩一邊死命掐她脖子,一邊死命讓她說話的陰間套路吧?


    虞青鳳艱難點頭,示意夏飛韜鬆手。


    夏飛韜這才意識到他剛剛的確是強人所難了,放鬆了力道。


    “我說,我說,”虞青鳳咳嗽兩聲,“其實我之所以會懷疑夏衛風,有兩點緣由。第一,吳鑫悠,第二,周浪。”


    “什麽意思?”


    “先說吳鑫悠。他當年不過是一個雲遊道士,能有多少錢?怎麽就在丁傳宗枉死之後不久,自己創立了翔雲觀?別說他是靠威望,再有威望也得有錢才能自立門派。更何況,他就是一個江湖騙子,能有什麽威望?”


    “你怎麽知道他是江湖騙子?”


    “在我看來,鼓吹鬼神之說的都是騙子。”


    夏飛韜不屑地訕笑,“你如今的境況,還說這種話?”


    虞青鳳不搭茬,繼續自己的分析:


    “平川縣當地人可能不知道這位吳鑫悠道長不久後自立門派,成了道觀住持。要不是丁夕瑤出現,我也不知道。但現在我知道了,便猜想,吳鑫悠自主創業的錢是不是就是那筆賑災官銀中,他分贓得來的一部分?也就是說,吳鑫悠與嫁禍丁傳宗的師爺雖然表麵看屬於兩個陣營,實際上,他們是一夥的?”


    “自主創業?”


    虞青鳳撇嘴,一不小心又口不擇言了。罷了,跳過去,繼續。


    “接下來是周浪。周浪的命案,一看就是嫁禍,兇手一定藏於墓室之中,也就是說,要麽墓室有其他出口,要麽有隱藏空間。”


    “你就那麽肯定婁安易不是兇手?”夏飛韜不以為然。


    虞青鳳自然不能說她如此篤定是因為影視劇套路,案子既然是男主選定的,那肯定就是另有隱情啊。


    “沒錯,棺槨重達二三百斤,婁安易就是個養尊處優的胖子,怎麽可能有那個力氣舉起來砸死人?而且卷宗上有關於周浪屍體的描述,人都給砸扁了,血肉模糊,除了沒被砸到的頭部,身體一塌糊塗,肯定不是一般人力所為。”


    夏飛韜冷哼一聲,不再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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