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偃月百無聊賴地坐在床頭,目光落在蕭白雪的臉上。如果此時是白天,她還能看著窗外的景色打發個時間,不過能夠這麽近距離、長時間地看著南疆第一美男子,確實是一種不錯的享受,就當是欣賞風景了。


    林偃月看著看著,之前在巷子裏和馬車中的情形突然掠過腦海,便不由得臉頰微熱,忙移開了落在蕭白雪臉上的目光。


    林偃月將目光移向別處,落在了一旁的書案上。筆墨紙硯,都是簡素雅致的樣式,想必是蕭白雪的常用之物。


    林偃月一一看過去,然後就看到書案中間倒扣著一本書,書下麵放了一個小匣子。從林偃月的角度,隻能看到匣子的側麵,突然覺得有幾分熟悉,但是因為隔了一段距離,沒有辦法看清楚。


    林偃月的心像是突然被什麽東西勾了一下,剛想站起來仔細去看,卻突然感覺握住自己的手緊了緊。


    林偃月轉過臉去看蕭白雪,就見蕭白雪已經坐起身來靠坐在了床頭,眉頭緊蹙,似乎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林偃月站起身坐到了床榻邊,低聲問道:“蕭堂主,你醒了嗎?我去叫人……”


    林偃月的話還未說完,就見蕭白雪嘴唇開合,似乎說了什麽,卻因為聲音太小而完全聽不清。


    “你說什麽?”林偃月一邊問一邊身體前傾靠近蕭白雪,然後就感覺一隻手攬上了她的腰,立刻重心不穩向蕭白雪跌去,好在右手及時撐住床榻,這才沒跌到蕭白雪身上。


    林偃月正要直起身,卻感覺蕭白雪的手已經完全環住了她的腰,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了一起,還是林偃月怕碰到蕭白雪腰上的傷口,慌亂之中撐住了蕭白雪的肩膀,才不曾完全貼上去。


    林偃月感覺蕭白雪低下了頭,溫熱的唿吸落在她的耳畔,忙側過臉去,卻還是晚了一步,有什麽東西從頰邊擦過,傳來溫暖而綿軟的觸感。林偃月隻覺得心微微一顫,正想著要不要用力推開蕭白雪,卻感覺溫熱的唿吸落在了她的脖頸間。


    林偃月不由得怔住,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下一刻,便感覺一個溫暖的事物輕輕銜住了她的脖子。刹那之間,林偃月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一種酥麻的顫栗感穿過那一層薄薄的肌膚,瞬間已經竄向四肢百骸。


    那雙唇在她的脖頸間向下輾轉,輕啄著她的肌膚,柔軟而溫暖的觸感,激起一層層顫栗,讓素來靜如死水的一顆心,竟然在瞬間慌亂無措起來。


    那慌亂無措,是因了心底裏湧起的某種不受控製的情緒。


    然後,林偃月突然覺得脖頸間傳來一陣刺痛,是蕭白雪咬住了她的脖子。林偃月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一聲低低的呻吟已經溢出喉嚨。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砰”的一聲。


    林偃月仿佛從夢中驚醒,側過臉去,就見房門被桑白及猛地推開。下一刻,桑白及已經滿臉怒氣地向著她和蕭白雪衝了過來。


    蕭白雪似乎也被這一聲巨響驚了一下,鬆開了林偃月的脖頸,卻滿臉都是痛苦茫然之色。


    桑白及幾步衝到床榻前,一手拉開蕭白雪和林偃月的距離,伸手在蕭白雪的手臂上各點了一下。蕭白雪的手臂微顫,然後林偃月便感覺腰上和左手上的手都鬆開了。


    桑白及扶住蕭白雪,讓蕭白雪靠在自己身上,然後冷冷地看著林偃月,幾乎是低吼著道:“夫人可以走了嗎?”


    被人撞破這般尷尬的場景,卻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就已經被下了逐客令,林偃月本也沒有打算解釋,但還是覺得心中躥上來一陣火氣,被她極力克製住,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徑直向門外走去了。


    林偃月剛到門外,便聽桑白及命令道:“茯苓,關門。”


    茯苓站在門口,被這聲音嚇得抖了一下,往前走了半步,卻因為林偃月正走到門口,又瑟縮著停下了。


    林偃月腳步未停,徑直向前走去,便聽見門內傳來一聲壓抑著痛苦的呻吟,似乎是蕭白雪發出的。林偃月略微頓了頓,這才抬腳向院外走去。


    待林偃月走出去一丈,茯苓這才忙從外麵將門關上了。


    房間內,蕭白雪已經重新躺迴了床上,麵色卻較方才愈加痛苦起來,額角都是細密的汗水,但眸子已經多了一些神采,想是方才的動靜,讓他略微恢複了一絲清明。


    桑白及坐在床邊,用衣袖幫蕭白雪拭去額角的汗水。


    蕭白雪一把抓住桑白及的手腕,嗓音嘶啞而低沉,顯然是極力壓製著痛苦:“已經是子時了吧,白及,你出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桑白及輕輕搖頭:“讓我陪著你吧。”


    蕭白雪張了張口,還沒發出聲音,突然咳出一大口血,灑在麵前的床榻上。


    桑白及驚得心頭一跳,慌忙從袖中掏出手帕,幫蕭白雪拭去唇角的殘血,拭著拭著,已經紅了眼眶。


    從半年前開始,蕭白雪已經出現了咳血的症狀。十年過去了,南柯的反噬已經不像當初那般強烈,但是蕭白雪的身體卻早已大不如前,每一次反噬都會比從前更加痛苦。


    蕭白雪用手按住額角,目光漸漸朦朧起來,卻還是用意誌強撐著,對桑白及道:“白及……出去吧……”


    “不!”桑白及狠狠地搖頭,握住蕭白雪的手急急地道,“哥哥,我不走。從今天起,每天晚上我都會在這裏陪著你。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從前你不讓我進來,是害怕你會傷害我。但是如今,其實已經沒有關係了。”


    桑白及知道,蕭白雪的身體早已大不如前,陷入南柯反噬的時候更是格外虛弱,已經再也沒有傷害別人的能力了。


    蕭白雪麵色蒼白,隻是堅持搖頭,神色已經發狠起來,卻說不出一個字,隻能緊緊地抓住桑白及的手腕。


    桑白及見狀,終是重重歎了一口氣,然後鬆開蕭白雪的手,站起身向外走去。


    蕭白雪聽到門口傳來房門關上的聲音,隻覺得眼前一片黑影,身體的痛楚已經如滔天巨浪一般,打散了他最後的意識……


    待蕭白雪重新清醒過來,便看到桑白及還和方才一樣坐在床邊,正拿著一塊帕子替他擦汗。


    蕭白雪聲音虛弱:“白及……”


    桑白及心中難過,卻強忍著不讓蕭白雪看出來,一邊幫蕭白雪蓋好被子一邊道:“快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出去。”


    蕭白雪道:“白及,抱歉,今天在白泉山莊什麽都沒有查到。”


    他們之前得到的消息,說那顆被偷走的“紅蓮”很有可能就在羅浮城中,於是在林偃月離開長桑穀後,二人便來了羅浮城。今日是中元節,城中人多混雜,於是蕭白雪去了白泉山莊探查,卻沒想到突然出現心痛症狀,暴露了行跡,還中了對方的暗器。


    桑白及聽蕭白雪說完,不由得紅了眼眶,蕭白雪明明是為自己在找永生蓮,卻反過來對他說抱歉。


    桑白及輕聲道:“是我不好,不該讓你一個人去那麽危險的地方,下次我陪你去。”停一停,又道,“城外那座白泉山莊的莊園,我都查過了,也什麽都沒有。之後我們一起去再找找吧。”


    蕭白雪的神色格外溫柔:“好。”


    桑白及輕聲道:“哥哥,你快睡吧。”


    蕭白雪隻覺得身體疲憊不堪,便閉上了眼睛。


    桑白及一直坐在床邊,直到蕭白雪的唿吸漸漸平穩下來,這才放輕腳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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