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渝不是平白把歐陽青峰請過來的,趙長卿拜師後,歐陽青峰很給麵子的見了趙長寧與蘇白,之所以加一個蘇白,一是趙長卿同蘇先生關係親近,二則也是想著廣撒網的意思,歐陽青峰眼界頗高,萬一看不上趙長寧,能叫蘇白投了緣也是賺的。


    歐陽青峰倒是很給麵子,雖未收徒,倒也答應教他們幾樣武功。


    淩氏心下總覺不足,跟丈夫念叨,“這要是阿寧跟長卿換一換就好了。”


    趙勇倒素是個知足知樂的性子,笑,“若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能得歐陽先生教導,已是阿寧的福氣了。拜師還是要靠機緣,長卿倒沒什麽舞刀弄槍的樂趣,偏生有這樣的機緣,能怎麽樣呢?順應天意就是。”


    淩氏一笑也就釋然了,“虧得她沒舞刀弄槍的興致,女孩子家家的,還是靜些好。”


    趙勇笑,“學些功夫,以後倒也不用擔心在外頭被人欺負。”


    淩氏笑,“少說這樣的話,咱們長卿的心氣,就算不會功夫也不能給人欺負了去。”


    歐陽青峰絕對不是白收趙長卿做徒弟的,非但包管傳授武功,還教她如何賞鑒珍品,煆煉眼力,開闊眼界。趙長卿本就喜歡念一些史書,古物大多有其曆史積澱,倒是很合趙長卿的性子。便是蘇先生也說,“學一學這個並無壞處,很能長些見識。看來歐陽先生相當有些積累啊。”


    “歐陽師父是開當鋪的,邊城很有名氣的萬恆典當行就是歐陽師父的產業。”甭以為做大俠的就不食人間煙火了,若無豐厚的家底做底蘊,哪個敢做大俠來著?


    蘇先生一笑,“那就難怪了。你喜歡畫畫,若有不錯的畫作,可以多賞鑒,看書畫大家是如何用色著筆的,看得多了,定能有長進。”


    趙長卿笑,“我跟歐陽師父說了,想看一看他收的那些書畫,他也允了。我聽說裏頭極多,一時半會兒的看不完,先生,要不要咱們同去?我想著先生眼力好,瞧著若有難得的書本,咱們借迴來自己抄錄一份慢慢看才好。”


    蘇先生笑,“歐陽師父願意嗎?”


    “願意的,我已經跟歐陽師父說過了,想先生一道去,他是同意的。”


    “這是極好的主意,有一些書,不一定多麽孤本善本珍本,可市麵兒上也難以買到,還就得從這些地方淘換。”蘇先生道。關鍵是省錢啊,蘇白如今念書不花錢,用錢的地方都在以後,蘇先生自然是能省則省。


    師徒兩個說好了,趙長卿提前稟過淩氏,淩氏再沒有不允的,第二日兩人就坐車過去了。


    歐陽青峰常聽趙長卿說起蘇先生,再兼他是見過蘇白的,蘇白那樣的模樣品性,一看就不是尋常人教導出來的。歐陽青峰便有心見一見蘇先生,反正他江湖人士,不必講究什麽無用的繁縟節。


    聽到屬下迴稟,歐陽青峰於中庭相迎,舉手一揖,“早聞先生之名,今日一見,不勝榮幸。”


    蘇先生從容還禮,“嚐聽蘇白說起歐陽師父,一直無緣拜訪,多謝歐陽師父對犬子教導。”永福捧上禮盒,蘇先生道,“小小心意,莫要嫌棄。”


    歐陽青峰忙道,“豈敢,蘇先生太客氣了,裏麵請。”


    兩人客氣了一番,一並進了花廳,後分主賓坐下,趙長卿坐在蘇先生下首,聽著兩人寒暄一陣,歐陽青峰方道,“當鋪那裏,我已命他們準備著了,我送蘇先生和長卿過去。”


    蘇先生道,“我與長卿自己過去也是一樣的。”


    歐陽青峰笑,“頭一日我隨你們一並過去,帶你們認一認掌櫃,待得以後,你們自去就好。”


    蘇先生道,“有勞。”


    當晚,楚渝來找歐陽青峰喝酒,順便打聽小道消息,“卿妹妹這位先生,十分了不得吧?”


    歐陽青峰道,“隻說兩句客套話,如何能看出了不得來?”


    楚渝嘿嘿一笑,為歐陽青峰把盞,“師父這模樣,瞞瞞外人也就罷了。若是尋常,師父定是順情說兩句好話敷衍過去的。如今師父這般輕描淡寫,可見蘇先生的確是了不得的。”


    歐陽青峰好笑,捏起酒盞道,“雖是落魄了,依舊款款大方、從容有度,的確是不錯的女子。若是麵上未曾破相,想來亦是位美人。”


    都是男人,且無外人在場,楚渝道,“豈止是位美人?我看就是卿妹妹長大後,也不一定有蘇先生年輕時的美貌。”


    歐陽青峰險些嗆了酒,道,“你也就長卿這點兒心了。長卿論相貌雖不錯,要說絕色也算不上,你要喜歡美貌的,不一定非她不可。”


    “誰說我隻看美貌的,師父你不明白。”


    歐陽青峰不以為然,“這世上竟還有我不明白的?”


    “你若明白,也打不了這些年的光棍。”楚渝說完頭上就挨了一記,心說老光棍就是火氣大。不過,他師父雖是光棍,也不是沒有侍姬,又沒憋著,怎麽倒越發小氣了。


    蘇先生與趙長卿選了十來本好書,寫說借書條子後就帶迴家去看了。原本掌櫃連連說不用,蘇先生笑,“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怎能無憑無證的就拿出書去,若缺了少了的,難不成叫你賠上?”


    兩人迴家就埋頭抄起來,待得借得書抄完,便還迴當鋪再挑了新的來抄,這一抄就抄到了年下。趙家備了年禮由趙勇帶著孩子們送了去,蘇先生將手做的臘肉讓蘇白拎了去。


    如今淩氏說起蘇先生真是滿心羨慕,哪怕去朱家請安時亦是如此。袁氏道,“騰哥


    哥兒念書就極有出息,聽阿慶說,今年官學裏年下考試,騰哥兒又拿的優等。”


    淩氏笑,“嫂子隻知讚人,我聽說阿慶也是優等,比世人都強的。”


    袁氏這樣關心族學,與自家兒子念書出眾也有關係,聽淩氏讚兒子,袁氏心下得意,麵兒上謙遜笑道,“他們歲數大了,還算知道上進,自律一些不為稀奇。就是姑媽和弟妹薦來的那位蘇小公子,唉喲,也是靈光的了不得,今年中等班裏,蘇小公子成績最好,連學裏的先生都對蘇小公子讚不絕口。真是個好孩子。”


    淩氏笑,“是啊,阿白那孩子自小就知上進,比我家裏那個孽障強出三座山去。蘇先生也不容易的很,孤身一個女人這樣辛苦的拉扯他。阿白念書有靈性,若日後有福氣,能給蘇先生掙下誥命來,也不枉蘇先生吃得這些辛苦了。”


    袁氏讚道,“早聽說這位先生品性高潔,非同凡俗。”趙老太太身為朱家閨女,哪怕邊城民風開放,趙老太太守節之事也令人佩服。這也是趙老太太在朱家別有地位的原因。


    趙老太太溫聲道,“蘇先生為人極好,品性極佳,尤其阿白,我看他是念書的料子,就厚著臉皮薦了他來念書。”


    袁氏笑道,“姑媽這話客套了,這樣的好孩子,再多幾個都不嫌多。”其實沾光附學的孩子多了去,趙家薦的淩騰蘇白皆是出眾的孩子,這樣的孩子,便是附學朱家也樂意的。袁氏心下覺著趙家人做事實在靠譜,尤其是有小五房薦了個馮簡的對照下。這小五房也是偌厚臉皮,馮簡品性不端被學裏開除,小五房竟還有臉皮過來說情。朱老太太對學裏一麵嚴厲,小五房碰了兩迴壁方死了心。


    過年各處走動,趙家小戶人家都是從上到下忙得沒一日空閑,更何況將軍府。


    楚夫人亦得打點各處年禮,歐陽青峰到了邊城,自然也有歐陽青峰一份。楚夫人吩咐楚渝給歐陽青峰送去。楚夫人道,“歐陽師父慣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如今這來了邊城,他家裏又沒什麽人,你問一問歐陽師父,若是便宜,請歐陽師父到咱家一道過年是一樣的。”


    楚渝笑,“師父素來不在意什麽年啊節的。”


    楚將軍道,“待得過兩日我同你一道去,許久沒一道吃酒了。”楚將軍掌邊軍,職高責重,不敢懈怠。


    楚渝問,“爹,你知道師父為何來邊城不?”


    若尋常人行事,隻要知曉此人性情便不難猜,獨歐陽青峰這種江湖人士,萍蹤浪跡的,誰知道他為何要來邊城?不過,兒子這樣問麽,楚將軍道,“為什麽?難不成又有什麽習武奇才入了青峰的眼?”


    “不中亦不遠矣。”楚渝道,“師父收了卿妹妹做弟子。”


    楚將軍眉心一動,“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楚夫人笑,“你妹妹那樣喜歡習武,當初歐陽師父還不收她。長卿一個閨閣女孩兒,又不通武功,年歲也大了,歐陽師父怎會收她為徒?”


    楚渝道,“這可要從前年說起了。母親可記不記得,前年卿妹妹生了場大病,險些沒了性命。”


    事情雖遠了些,楚夫人倒還有些印象,道,“我記得你跟你妹妹還叫了府上的大夫過去,後來就大安了。”現在趙長卿活蹦亂跳的,較尋常閨秀身子都好。


    “這事兒就從她這病上說起,其實她那不是病,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就昏迷不醒起來。誰知她這一跤就跌出了奇遇,說是做了個古怪的夢,夢到觀世音菩薩。”


    楚夫人不信,笑,“你少拿這故事糊弄我。”


    “娘聽我說,要平白說起這夢,尋常人都得以為是假,可你猜怎麽著,自從卿妹妹醒來,就有了一身古怪神氣。師父說,尋常人練數十年的外家功夫都不一定有她力道大。”楚渝說得有鼻子有眼,“她一個小丫頭,沒什麽見識,隻覺著力道大反不如先前自在。須不知這是上天所賜神力,說不得是有大用。後來還是我察覺了,悄悄問了她,才知道這事。我也覺著稀奇,就寫信去問了師父,師父說她有此奇遇,想來自有天意,就破例收了卿妹妹為徒。”


    楚夫人驚歎,“竟有這種事?”


    “卿妹妹隻告訴了我一個,我也隻跟父親母親講,你們可別說出去。”楚渝道,“我親眼所見,師父給了卿妹妹一錠銀子,卿妹妹隨手就瞅著我給我捏了個小像。就是我現在也自認沒這等武功,所以說,遇著卿妹妹這樣的,我師父哪肯放過?”


    楚夫人深為稀奇,再三道,“天下竟有這樣的奇事!”


    “若不親眼所見,我再也不信的。”楚渝信誓旦旦,道,“娘你說卿妹妹夢到菩薩是假,可除了神仙菩薩所賜,她一個平常女孩兒,怎會平生出這樣的神力來?”


    楚夫人道,“若是個兒子,長卿倒可以馳騁疆場,隻是她畢竟是女孩兒家,即使一身神力,也無處使去。”


    “天意如何,誰能知曉?她家弟弟妹妹不少,怎麽別人都沒這等奇遇,偏她有呢?”楚渝繪聲繪色道,“我聽說卿妹妹出生前,她母親曾做一個夢,夢到一棵大樹,枝繁葉茂,直入雲霄,所以才給她取名叫長卿。取得就是繁榮之意,說不得她以後就有什麽運氣呢。”


    楚夫人到底是女人,平日裏就愛搞些燒香拜佛的迷信活動,何況趙長卿這事的確稀奇,楚夫人道,“那丫頭本就聰明,我看她人確實極好,說不得以後是有大運道的。”


    楚渝一笑,淡淡道,“這事也不好說。卿妹妹本就心好,她又會做事,時常去師父那裏孝敬,師父喜歡她的很。看在卿妹妹的麵子上,卿妹妹的弟弟阿寧到了習武的年紀,師父也願意指點阿寧一二。卿妹妹也是我跟阿越看著長大的,去歲父親還提拔了趙百


    戶,咱們兩家本就關係不差,自然是盼著她家好的。”


    楚夫人笑,“這話很是。既然歐陽師父收了長卿為徒,你們也是正經師兄妹了,以後待她要更莊重才是。”


    楚渝很是受教的模樣,還道,“不必母親說我也會的,雖是看她長大,如今她年紀漸長,過兩年就是大姑娘了。即使是師兄妹,也不好同小時候那般隨意的。”


    楚夫人欣慰的點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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