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長樂沒說去,也沒說不去,她笑了笑。


    許少卿意識到自己直接這麽問不妥,他立即解釋,“臣下是覺得,皇上當真不希望您去。”


    “您若是醫治好了梁國景帝,對梁國來說,您就是救駕的大功臣,梁國若是許您高官厚祿,您不樂意迴來,皇帝豈不要後悔莫及?”


    許少卿說完,便低下頭去。


    梁長樂低笑一聲,“倘若我獨自前往,齊王在京都,我豈能不迴來?”


    許少卿卻驚異道:“顧長卿嫁於齊王,難道不是因衝喜之故嗎?”


    這迴輪到梁長樂發愣。


    是啊,都知道她當初嫁給齊王,乃是衝喜隻顧。


    雖然後來,她不叫齊王下葬,甚至沒日沒夜的彈琴,最終守著齊王醒過來……


    可是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她害怕做“寡婦”,卻不見得是有多喜歡齊王。


    像她這樣一路往上爬的女子,應當更看重的是功名利祿吧?


    梁長樂哭笑不得,這是當初她自己刻意營造的形象。


    現在她忽然改變心意,但別人未必相信。


    那麽她佯裝答應葉從容,好叫他快點離開夜國,甚至她同行,在離開夜國之後弄死他的計劃,隻能暫且擱置了。


    “許少卿說的是,日後鴻臚寺的事情,你要多多操心。”梁長樂誇讚了下屬,正欲寫封信給關山馬場的幾個人。


    叫他們加緊訓練,準備執行任務。


    在葉從容離京之後,他們要伏擊在路上,要了他的命。


    此時,葉從容正在城郊一個荒僻的院子裏。


    他猛地打了個噴嚏。


    “相爺,可是身體不適?”身邊隨從立即關切問道。


    葉從容冷哼了一聲。


    他不是身體不適,而是心理不適。


    在他麵前跪著兩個人。


    遍體鱗傷的葉泉,以及麵無人色的侯思晴。


    那晚宴席結束以後,葉從容就像瘋了一樣,他親自揮鞭,狠狠得鞭笞葉泉,把他打得從頭到腳,都沒有一塊好肉了。


    他們帶來的那些隨從,皆心驚膽戰。


    葉泉以前是最得葉相信任的人,也是在底下人麵前最有臉麵的。


    可顯然,他觸及了葉相的底限。


    他竟然動了葉相的女人。


    眾人有些看不上葉泉的做法,也有好些,替葉泉寒心。


    倘若葉相很在意這女人,他這麽打葉泉,眾人也更能理解一些。


    可葉相在意的是這女人嗎?他在意的不過是他自己的麵子、尊嚴而已。


    事情被他發現之後,他是怎麽對那女人的?


    不管是打死她,還是浸豬籠,亦或者把她幽禁起來……也多少顯得葉從容憤怒之下,還是有人性的。


    可他呢?


    他把這女人賞給了那些跟隨他的暗衛們,他們身強力壯,力氣大人又狠。


    他們自從來了夜國之後,就素了起來。


    忽然得了個女人,還是曾經服侍葉相,高高在上,多看一眼都膽怯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恐怕會大大的刺激他們,叫他們無比興奮。


    這一舉動,不但折辱了這個女人,也是往葉泉臉上狠狠甩的一巴掌。


    你不是背叛我嗎?


    你不是惦記這個女人嗎?


    我葉從容可以把她賞給所有人糟踐,就是不給你。


    眾人都讀出了這個意思,也越發覺得葉從容從裏到外,都透著狠辣。


    侯思晴不知被折騰暈了多少次,撕裂的痛楚,叫她痛不欲生……她清醒的時候,一直在喊:“葉從容,你殺了我,你給我個痛快……”


    “你們兩個,打也打了,罰也罰了,應該遭的罪都遭過了。”


    葉從容臉陰沉沉的說話,“現在,我的氣也消了,準備跟夜國皇帝談好了條件,就迴大梁了。”


    兩個人都抖了一下,卻也都沒敢抬頭看他。


    “我要帶一個人迴去,兩個,隻能迴去一個。”葉從容笑了笑,“你們告訴我,誰可以迴去,誰該留下?”


    兩個人皆身子一僵。


    一時間,屋子裏安靜,隻聽兩人急促的唿吸聲。


    “葉相……”葉泉猛地抬起頭,他眼底紅紅的。


    侯思晴抖了一下,也緩緩抬頭,“相爺,婢子跟了您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葉相,她先前勾引贏國來使秦逸,後來又勾引卑職,她本性裏就是這樣的水性楊花,您這次饒了她,帶她迴去,難道還能叫她伺候您嗎?她於您無用了啊!”


    葉泉急聲說完,忽然覺得臉上熱辣辣的。


    他迴眸一看,侯思晴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葉泉別開視線,低聲說:“別看我,我說的都是實情。”


    葉從容笑起來。


    侯思晴也咧嘴笑起來,“葉泉,你急什麽?當初你爬上我的床時,可不是這麽說的。”


    “是你勾引我。”葉泉皺了皺眉。


    “就算是我勾引你,褲子不是你自己解得?事兒不是你自己辦的?這種事情,我一個人能辦得到嗎?”侯思晴桀桀笑起來,笑容陰森可怖。


    “再說,你急什麽,我一開口,你就把所有的屎盆子往我頭上扣,你聽我把話說完了嗎?”


    “我本想說,相爺,念在我伺候您這麽多年的份兒上,還求您把我一把火燒了,骨灰帶迴梁國,撒在閩江裏。”


    “我本就不想活了,隻是想落葉歸根而已,不料,葉泉竟是這樣的人。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侯思晴說完,忽而抬眸看著葉從容。


    “相爺,這樣的人,他會為了一個女人,背叛您一次,就會為了別的,背叛您更多次。留著這樣的人在身邊,是要等著被賣嗎?”


    “我不想活了,生死都在相爺手裏。隻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勸您一句,斬草除根。”


    “你……”葉泉瞪眼看著侯思晴。


    他又急又慌,還有些深深的悔意。


    至於是後悔他和侯思晴之間的事兒,還是後悔剛剛說過的那些話……他也說不清楚。


    葉從容冷眼看著兩個人,“你一心求死,還要拉著葉泉陪葬,是怕自己在那邊太寂寞嗎?”


    侯思晴抿著嘴,不說話。


    葉從容道:“你想得美,你想死?那我就偏要叫你活著。”


    葉泉聞言一驚,迅速抬起頭來,“相爺……”


    “來人,把這叛徒拖出去,亂棍打死。”葉從容說。


    葉泉被拉出屋子,按在院中,兩個人手持木杖,砰砰……鈍響之聲,一下接一下的傳來。


    葉從容看著侯思晴,冷汗從她臉上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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