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沒有經受住裝修的“磨難”,更不堪“心力交瘁”的“重負”;又是突發眩暈、嘔吐、血壓升高,又是在夜間,又是急救車把我送進醫院,我又住進了四院的心內科病房。對於四院的心內科病房來說,我算是老“熟人”了,原本我就是一個比較特殊的“人”:高位截癱二十多年的一位老人、乘坐的是一架很少見的電動輪椅、病床上還必須捆上自帶的、特別的、輔助上下床及翻身用的床架;這種人見一次就會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病房的醫生、護士和護工都認識我,他們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又來了。”


    是啊,這些年來我成了四院心內科病房的常客,盡管我很不情願,但每年至少要來一次。和醫生護士混熟了,在沒住院的時候有些例行的檢查比如做心電圖、做彩色超聲波心動檢查、做24小時血壓檢測什麽的,我就徑直到住院部找醫生開處方做就是了(省了好些麻煩)。


    由於我住院時隨身物件太多,除了床架還有輪椅和大便凳,還要有我被抬上抬下的足夠大的空間,還要安排24小時護理陪伴的位置等,所以他們都知道我最好是住單人病房,或者是雙人病房(用兩張床位)。可是每次入院時都不可能能滿足我的要求,隻能是先住進去後再作調整,這一次我就住的四人間病房最裏邊的一張床位。


    照例給我上了心髒監測儀、照例給我輸上了液,直到第二天護理才陸續把我的床架、我的輪椅、我的大便凳等等搬來病房,這下就熱鬧了。盡管我的病床已經“越界”犯規,侵占了與鄰床之間的通道,可是容我上下床的這邊還是顯得很“擁擠”,由於我最煩老是躺在病床上,隻要捱過了漫長的輸液時間,我還是要下到病床下來坐到輪椅上的(有時候我甚至還坐著輸液),在那種擁擠的空間我被搬上搬下,還要就地旋轉,事情就發生了……


    那天我坐在大便凳上進行大便“作業”時,由於褲子被褪下,我發現露出的右腿膝蓋有些紅腫(別忘了我的大半截身體是完全沒有感覺的),我百思不得其解,醫生們也感到疑惑,推論是風濕?(因為發生在膝關節),疑似軟組織受傷?疑似靜脈曲張?……一時間也不了定論,隻好把我抬去翻來覆去的作b超,又是驗血什麽的,結果還找不到病因(起先是誰也沒有向骨折那個方向去想,一個高位截癱人怎麽會骨折!?),直到最後不知是怎麽想起要去照片,才發現是右股骨下端臨近膝蓋處骨折了。


    事情發生了再反思,倒也覺得是在情理之中:一般來說老年人多患骨質疏鬆,截癱人由於不能運動則更,再加上截癱這麽多年來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我也習慣於“隨意”地被搬來抬去的,必然就發生於疏忽之中了;不過直到後來好多 ,我始終沒有弄清楚那次骨折究竟是怎麽樣發生的。


    在不知道骨折時還好,還能“正常”地生活(因為沒有疼痛感),抬上抬下、翻來翻去,做b超時把腿扳來扳去的也沒有什麽異常感覺,精神上也沒什麽負擔。其實真正的骨折對於截癱人來說倒也“無所謂”,其“災難”往往是發生在知道骨折之後:你會老是“憂”著那個地方,總覺得行動不方便,時不時的自己給自己增加“精神負擔”。


    經過了外科醫生的會診,給我的右腿捆上了“支架”,從此以後我的右腿就“永遠”直伸伸的再也彎不迴來了。腿上有了支架直接影響了我的起居和行動,上床、下床、翻身甚至於穿褲子都麻煩多了。在初期為了防止骨折處再次錯位,我的上床下床還要兩個人一起來搬抬。輪椅的踏板上還得捆綁一張凳子,把上了支架的傷腿擱平,以利於骨折愈合。這樣一來坐在輪椅上倒是還能“行動”,可抬高和伸長的腿對“行動”的空間提出了苛刻的要求:需要足夠的高度和深度的要求。


    不能靠近電腦桌了,女兒給了我一台12吋的小“筆記本”電腦,裝上無線網絡倒也能打發日子;不能到衛生間自己漱洗,就像是住院一樣,靠護理們的幫助端水倒水,也能在臥室裏坐在輪椅上來做,從此我就過上了比“截癱”還“截癱”的日子,我自嘲地說:“這下好了,癱子變成了瘸子“。沒有什麽治療,也沒有用什麽藥,全靠骨折處“自行”愈合,一年多下來支架倒是摘了,腿卻彎不過來了,而且短了5厘米。這次骨折我又一次體味到了那種被醫療“忽悠”的感覺。


    按說能認真地“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醫生,比起那些隻盼著開“大處方”的醫生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那種我們先不要求能為病人省錢,隻求能認真為病人診斷的醫生我見過,可是要能真正從病人的角度出發,不光是考慮病人的現狀,還能想到病人的預後的醫生,我還沒有見到過。截癱人因為他身體狀況特殊,就不能以對待健全人那樣的方式去醫治,而醫生們往往忽略了這一點。


    就拿我的這次骨折來說,經過會診說是不能打石膏,那就上支架吧,我很擔心痊愈後腿還能不能再彎曲,問其醫生被告知“有可能受影響”。由於我沒有感覺,不能像健全人那樣“體會”病情的緩解程度,隻能憑拍片來監測傷處的愈合情況,可是每次每次醫生看過片子後,都是說還沒有完全愈合,要我再等等看。拖了一年多最終還是我自己毅然取下了“托架”,也沒見發生什麽異常情況,隻是膝蓋從此隻能呈150度的角度直伸,給我的生活帶來很大的不便。


    骨折本身對我來說還算不上是什麽大的“不幸”,不幸的是那再也不能彎曲的腿給我帶來的不便,我後悔當初真應該不做任何治療,“聽其自然”任由它自由“發展”,隻要膝蓋能彎曲,即便是愈合得“奇形怪狀”也無所謂(原本我的腿就是一種擺設)。萬一像醫生警告的那樣病情“惡化”了,大不了把腿截了裝上假腿,我想也比老伸著一條不能彎曲的腿強。


    再算上年初那次遭遇小偷入室的“洗劫”,“六六”順年變成了我的“多災多難”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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