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社會的進步,醫療衛生事業也在飛速地發展,特別是醫療器械,更是發展迅速。


    記得我剛受傷時,搶救我的醫院是時當市裏著名的外科醫院,居然沒有電梯。四個小夥子抬著我樓上樓下的折騰,為的是檢查化驗,僅有的影像檢查手段隻是x光照片。進行x光拍片時,為了準確地取得受傷部位的脊椎影像,幾個小夥子拉著我的手、板著我的肩、拽著我的頭,那架式怪嚇人的。當時我心裏想;沒有受傷的脊椎,也得給拉傷。x光透視隻能看到骨頭(即硬組織),而看不到其他軟組織(比如脊髓)。


    當時醫生給下的診斷是:“頸髓橫斷”,由於既沒有看到椎骨骨折,又沒有發現脊髓受到壓迫,所以不做手術,而采用保守治療。可我心裏總不踏實:既沒有椎骨骨折(脊椎完好無損),壓迫脊髓;又未見脊髓損傷(脊髓形態正常)、沒有扭曲變形、怎麽會橫斷?怎麽又會截癱呢?當時也曾經下狠心,請求醫生打開來看一看,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死馬當活馬醫嘛,可醫生不同意,大家也說要保住我的命。然而到了出院時,其診斷卻是:“頸髓損傷”。


    我心裏一直不服氣,心想連受傷部位都沒有找到,結論又是怎麽下的。想來想去得出的結輪是:隻能是由我的截癱平麵反推出來的。截癱肯定是因為脊髓受傷造成的,胸椎除了撞擊不可能摔傷,而雙手又能活動,就隻能是傷及頸椎最下段了。但雙手的尺側又感覺缺失,其結論就隻能是泛泛的“頸髓損傷”了。可怎麽我都心存疑慮,總想把病情徹底弄清楚。


    後來打聽到了軍醫院有個野戰外科研究所,那裏有一種比較先進的檢查手段:“體表誘發電位檢測”。大隊用汽車把我送到研究所,可是大門前還有幾步台階,沒辦法隻得坐在輪椅上,由人抬吧。所幸的是研究所大樓雖然隻有四層樓,居然還有電梯,而且電梯間還很寬大(我想這大概是為了運送大型設備吧)。電梯把我送到了二樓,大家把我抬進了一個方形大屏蔽罩(我想這大概是為了屏蔽外界電流的幹擾)裏。我靜靜地躺在檢查床上,全身上下布滿了電極的連線,人們退出了檢查室,在操作間隔著寬大的玻璃觀察窗進行操作。在整個檢測過程中,我沒有感到甚麽不適,隻是覺得費時太長。


    在野戰外科研究所八四年和八五年,先後共做了兩次檢測,拿到的檢查結果是:“頸髓下段(低位)部分損傷”(第一次),“頸8胸1不完全損傷”(第二次)。這是一種靠體表誘發電位的強弱變化,來判斷的方法,終歸還是屬於間接推測,沒有直觀的影像基礎。所以我還是不服氣,心想會不會是受先前診斷的影響啊。


    又過了些年,有了ct斷層掃描。我們又去了軍隊的西南醫院,那裏最先有一台ct機;那是一九八七年了。我門來到了高高的醫務大樓,門前雖然也有台階,可還有一條輪椅專用斜道。電梯把我們送到六樓,輪椅直接把我推進檢察室,隻需要兩個人把我抬上儀器台上就行了。拱形的ct儀順著我的頭頂,圈著我的身體向下滑行,一二十分鍾就完成了掃描;其過程輕鬆愉快。其檢測結果算是比較精確了,還能看到據說是骨碎片的影像(不知道為什麽x光照片沒有顯示),是“胸1椎壓縮性骨折(陳舊性),壓迫脊髓”,當然還是隻能看到骨頭(硬組織),我無話可說了。通過這次檢查,我的體會是:隨著醫療衛生事業的發展,醫院設施更加人性化。而醫療儀器則能更方便、更省時、更準確地進行診斷。


    對於損傷的“完全”與“不完全”或“部分”之分,醫學上是這樣認定的:所謂“完全”是指脊髓完全橫斷、或者是雖沒有橫斷,但脊髓完全損傷,令其完全沒有了傳導能力。其截癱人的具體表現就是所謂“硬癱”,截癱人的下肢呈強直、痙孿狀態,肌肉迅速萎縮。所謂“不完全”,是指脊髓沒有橫斷,雖損傷嚴重但仍有極其微弱的活動。其截癱人的具體表現所謂“軟癱”,其下肢個關節鬆弛、尚能自由地做被動式運動,肌肉萎縮緩慢。我就是屬於“軟癱”之列。


    時間到了一九九二年,“核磁共振”(mri)檢查儀出現了。當時重慶還沒有這種儀器,但成都有。通過省局唐付局長(我受傷時的唐付大隊長)的妻子出麵聯係,預約了成都市第七人民醫院的“核磁共振”檢查號。為了節省時間,我計劃乘頭天晚上的飛機飛往成都,第二天上午進行檢查,下午稍事休息,晚上乘火車,第三天一早返迴重慶(兩夜一天)。


    那是我受傷後第一次出遠門,更是一次艱辛的曆程。同行的是我、輪椅和小劉。汽車把我們送到了機場,意外地發現侯機樓居然沒有斜道,更沒有直升電梯,輪椅就上不到登機通道了。我們隻好來到飛機下,由舷梯登機。登機時是先由小劉把我背上飛機、安頓在坐位上,再下去把輪椅拿上來。這就是當時截癱人乘坐最先進的交通工具的方法,一切都得由自己完成(和坐出租車、公共汽車差不多)。到了成都,唐付局長親自到機場接我,驅車到了省局,又受到領導和同事們的迎接。


    “核磁共振”(mri)檢查也類似於ct檢查,病人是由滑道送進檢測窗,躺在裏麵十多分鍾就完成了。隻是因為當時國內mri儀器太少,病人又特多,還有很多像我一樣從外地趕去的病人,所以排隊等候的時間太長。檢查的結果是:“頸6—7平麵脊髓異常改變,考慮外傷後脊髓軟化”。這應該是“終審判決”了,我很信服,因為核磁共振成像掃描,能顯示出脊髓的影像來。


    經過九年的艱難求索,我終於查清了造成我截癱的根源。九年來,從x射線到誘發電位再到ct,我覺得都沒能準確地判斷出我截癱的病灶,所做出的診斷好像都有些牽強、有些似是而非似的。從“頸髓橫斷”到“頸髓損傷”,再到“頸8胸1不完全損傷”,後來又是“胸1椎壓縮性骨折,壓迫脊髓”。對於這些結論,我總覺得有一種估摸似的感覺,好像是知道了高位截癱,再去找傷處似的。直到最後mri的結論“頸6—7平麵脊髓異常改變,考慮外傷後脊髓軟化”,我才比較信服的,因為它是有影像根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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