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了靠山鎮。


    劉鎮長帶著幾個人,已經在村口等候。


    我和柳美辰下了車,和劉鎮長他們慢步走著,讓李香寒自己開著車。


    眼前的街道不算寬,但是比較平整,街道兩旁大部分都是平房,偶爾會出現一座二層小樓。


    山坡就在不遠的地方,鬱鬱蔥蔥。


    劉鎮長很感慨的說著:“唐楓,你是有情有義的人啊,我做夢都沒想到,你會趕過來。以前苗小雷吹牛說,那個叫唐楓的人,敢坐著飛機去打架,當時我不太相信,現在深信不疑。”


    有些話我敢於當著劉鎮長等人的麵說出來,因為以後苗小雨和家人也會這麽說。


    我看著靠山鎮樸實的風景,輕聲道:“苗小雨一直說,孩子不是我的,是別人的,但我不信。當然了,我可不是來打架的,我是來看望朋友的,也是來看靠山鎮風景的。”


    劉鎮長苦笑著:“我也不信,因為小雨這丫頭很乖,不是那種喜歡亂來的人。小雨太在乎你了,為了你的將來,她願意背鍋,可是……”


    我看到了劉鎮長臉上的痛苦,心裏更加能夠肯定,劉鎮長是個很不錯的人,不管他平時是不是也喜歡端架子,他都是個心地較為善良的人。


    劉鎮長轉移了話題:“靠山鎮當地戶口的有三千多人,平時住在鎮裏的勉強兩千人,當地沒什麽產業,賺錢不容易。年輕人,要麽在外麵讀書,要麽在外麵打工。你看那邊的山,風景是不是很美?地方窮,但也是好地方。”


    我想說點什麽,可我忽然就看到了雨楓超市和雨楓豆腐坊的招牌。


    我的內心世界像是有個火球炸裂開來,我的整個身體像是變成了一顆巨大的心髒,劇烈的跳動。


    我的視線模糊了,我的腳步停滯了。


    我站在了原地,身邊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腳步。


    良久之後,柳美辰輕輕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我才繼續移動腳步。


    我們距離雨楓超市還有幾米外。


    或許是聽到了外麵多個人說話的聲音,雨楓超市走出來一個麵容消瘦,有點蒼老的男人。


    我在視頻裏見過這個人,知道他是苗小雨的父親。


    此情此景,他的臉上滿是震驚,因為他也在視頻裏見過我。


    劉鎮長對我說:“這位就是小雨和小雷的父親,大名叫苗成才,鎮裏的人都叫他老苗。”


    當我和苗成才對視時,劉鎮長快走幾步,握住了苗成才的手。


    “老苗,清穀縣老唐家的兒子唐楓,從幾千裏外趕來看望小雨了。”


    苗成才的麵色很深邃,也很無奈。


    “唐楓,你還是來了。既然來了,那就在靠山鎮耍幾天,看看這裏的山和水。”


    “可是我必須當著大家的麵說清楚,我家小雨生的女兒,不是唐楓的孩子。小雨這孩子不聽話,和一個網名叫等風來的人見了一麵,當時就住在了大亭縣一家賓館裏,結果就懷孕了……”


    “苗叔,你確定不是綿州市的賓館?”


    “哦,看到這麽多人,我有點慌,不是大亭縣的賓館,是綿州市的賓館,就在綿州第一醫院附近。”


    我聽懂了,也看明白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懂了,也都看明白了。


    柳美辰生怕我控製不住情緒,伸手點了一下我的後背。


    我的心在滴血,可我隻能微笑:“苗叔,就算小雨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也可以過來看看她。我和小雨一直都是好朋友,她生了小孩,我怎麽也算孩子的叔叔,不該來嗎?”


    我拿出了最好的定力控製情緒,可我說話還是有點哽咽。


    “該來該來。”


    苗成才帶著我們朝著前方走去。


    從雨楓超市門口經過時,我迴頭看到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孩。


    男孩也在看著我,他在抹眼淚。


    超前走了三百多米遠,拐彎去了另外一條街,這裏看起來離山更近。


    走進一道大門,這裏就是苗小雨的家。


    三間磚瓦房,院子約莫兩分地,開墾出了很小的一塊菜地。


    我們朝著磚瓦房走去,苗小雨抱著還沒滿月的孩子走了出來。


    “唐楓,你……”


    一瞬間,苗小雨就淚如雨下了。她摟著懷裏的孩子,哭到了哽咽。


    “苗小雨,我從幾千裏外,趕來看你了。我說過,有那麽一天,我會來靠山鎮看你,現在我來了。”


    苗小雨忽然不哭了,可她還在流淚。


    “我都給你說明白了,孩子不是你的!孩子的父親網名叫等風來,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麽。當時在綿州住賓館,用的我的身份證!”


    “這是你的隱私,我無權幹涉。我來看你,和孩子的父親是誰沒關係,隻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苗小雨。”


    我朝前走著,苗小雨卻抱著孩子後退。可她後退的速度,沒有我前進的速度快。


    我看到了苗小雨懷裏的女嬰,名字叫小小的孩子,還沒有滿月,看她稚嫩的小樣子,容貌隨了苗小雨。


    “不要亂動,不要嚇壞了小小。”


    苗小雨臉上滿是淚水,嘟嘴看著我。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看到了美麗,看到了純真,看到了委屈。


    劉鎮長走到我身邊,輕聲道:“唐楓,那我們先走了,你什麽時候方便,給我電話,我必須宴請遠道而來的客人。”


    我內心痛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點了點頭。


    柳美辰說道:“劉鎮長,過幾天,西南省和綿州市的大領導會來靠山鎮看一看,到時候柳氏集團西南公司的團隊也會過來。柳氏集團準備支持靠山鎮5000萬元,發展鄉鎮企業!”


    “多少錢?5000萬……,太感謝了,非常感謝……”


    劉鎮長緊緊抓住了柳美辰的手,他的表情隻能用恐懼來形容。


    柳美辰貌似嫌棄的甩開了劉鎮長,微笑道:“能幫助靠山鎮脫貧致富,對柳氏集團來說是很榮耀的事。當然啦,最應該感謝的就是苗小雨,如果沒有她,柳氏集團不一定知道靠山鎮這個地方。”


    劉鎮長心知肚明,麵色凝重點了點頭。


    劉鎮長這一刻的表現,也相當於給了我一個承諾,將來,靠山鎮的所有人,會更加善待苗小雨一家人。


    劉鎮長帶人離開了。


    小院子忽然就清靜了下來。


    我看著苗小雨,苗小雨懷裏抱著孩子。


    “一米陽光!”我歪著腦袋,很俏皮的喊她。


    “唐楓,以後不要叫我一米陽光了,就叫我小雨。我已經是一個小女孩的母親,不是小孩子了。”


    苗小雨很憐愛的看著懷裏的孩子,柔聲道,“小小,你看啊,那個人是媽媽的好朋友,是你的唐叔,他的家在幾千裏外,他是從京城坐飛機來看我們的。”


    坐在磚瓦房特別小的客廳裏。


    苗成才用當地產的一種茶葉泡茶。


    我和苗小雨聊著,不去談論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誰。


    現實就是,從見到苗小小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變成了小女孩的唐叔,一個家在幾千裏外,很了不起的人。


    因為苗小雨對苗小小說:“你的唐叔,他是個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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