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沈青蔻商談完畢,趙蓴即從豐德齋出來。


    在其尚未入得商道前,無法采擷福澤,兩人便定下了修真界中常見的交換之契,此契內容是每當趙蓴任意一道修行有所進境時,交由對方一絲機緣,沈青蔻可以這一絲機緣,攀入商道之中。


    入道之後,即為趙蓴分去首份生靈福澤,作為機緣的交換之物。


    此種交換結束,對應的契定才會隨之終結,不能由一方反悔而中途斷去。


    至於後續的運道與福澤交易,因為涉及生民六道,便不可以修士之間的契約來簡單限製,隻看趙蓴與沈青蔻雙方能否長久保持微妙平衡了。


    ……


    一玄劍宗宗址並不在開鋒城內,城南為門,萬仞山則在城北連綿不絕的高牆之外。


    按理說,若要從正門拜宗,趙蓴還需繞城而行,往一玄山門立劍之處去,不過她從開鋒城內得知,劍修拜宗,還有另外一種辦法。


    城北角樓可通鐵索吊橋,過得吊橋就入了一玄劍宗轄內。


    此吊橋本身乃是對入宗弟子的一處考驗之地,在這裏驗出厚膽恆心,才算是過了此宗驗選弟子的第一關卡。


    不過久而久之,連著其餘前來拜宗的人也喜從此處登臨,一玄劍宗便直接將這鐵索吊橋開為一處入宗之地,供開鋒城內的劍修們踏橋入內。


    粗觀吊橋另一端,仿若直入雲霄之中,半截鐵索都瞧不見蹤影,修士雖是不覺如何,可對還未入宗,年歲修為均是尚淺的新人來說,確實是有幾分驚怖的。


    吊橋本無名,多年來來往此處的修士多了,才為其取了個望斷橋的名字。未登過望斷的人,無不以為吊橋通向萬仞山去,隻有登臨上去的修士才知,吊橋的終點,僅是山下一玄劍宗的一處塔樓而已。


    萬仞山的巍峨,即可見一斑。


    趙蓴這一類的劍氣境修士欲要入宗,隻需禦起靈劍,從空中直登塔樓就是,鐵索吊橋倒是於她等無用。


    隻是她才來此處,心中少不了存著幾分好奇在,想來瞧瞧這核驗厚膽恆心的地方,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便將黑劍歸殺負於身後,空以腳力上了城北連著吊橋的角樓。


    一玄劍宗招收弟子並不限定時年,隻若修士有拜入山門的想法,即可入宗受得宗門驗選,驗選通過者便能入得此宗門下。


    又因其在重霄世界中聲名赫赫,作為入宗首關的望斷橋便從未受過冷落。


    聚集於此處的修士,以練氣、築基兩境界的修士為主,至於凝元期及以上的,即便不是劍氣境界,也可以真元淩空飛遁,不必過這望斷橋一關,自然也不必前來城北角樓了。


    趙蓴周身氣息平穩,黑劍歸殺也有劍鞘為封,負劍的築基修士在此處十分常見,她隨人群步入角樓時,唯有周遭幾人抬眼過來,在她身上瞧不出什麽特別後,便又移開了視線。


    往前行了一段距離,方才看見望斷橋的一端。


    說是橋,其實也隻是由粗壯鐵索交橫出的大網,令她不由想起當初與師兄蒙罕同探風炎宗遺跡時,分隔內外層的地裂之上,也是這麽一處鐵索織網。


    那處的網眼約莫兩人長寬,就已能阻下不少修為低微的修士,麵前望斷橋的網眼,還要比風炎宗遺跡中的大上數倍,通行難度自然也隨之驟增。


    不過當時的鐵索織網,考驗的是修士身法技巧,一玄劍宗的望斷橋,卻是為驗厚膽恆心而來。


    鐵索起始之處便架在萬丈高牆之上,厚膽可為登臨鐵索的膽量,不難理解。


    吊橋直通雲霄,難望盡頭,若要行完須得有一顆有始有終的恆心,此也不難理解。


    可若是兩者都有,偏偏差那一分身法精通,豈非可惜?


    帶著這一疑問,趙蓴輕踏上不染塵灰的鐵索,甫一觸之,似也並無什麽特別之處。


    思及一玄劍宗擇選的乃是劍修弟子,她忽地心中一動,散出些許劍氣。


    那劍氣初初離體,便立即下沉,附著於雙足之上,使足底與鐵索牢牢地貼合在一起。


    見狀,趙蓴立時身法一頓,利落地揮出歸殺劍,將劍光凝出。


    果然不出所料,劍光亦如先前的劍氣一般,下沉至雙足,使其貼合鐵索,隻是不如劍氣附著來得穩當。


    如此的話,倒是無需憑借身法技巧。


    此類超級大宗,果然還是有自身的考量在其中,趙蓴實是多慮了。


    劍道前兩境,劍光與劍芒,皆是以劍為本,依劍而生,唯有到了第三境劍氣境,才能使得劍氣離體,成為禦敵招式,往後的劍罡則更為玄奇,內可護體金剛不破,外可殺敵,須臾間生生絞碎敵手肉身!


    趙蓴將望斷橋上的修士大致一觀,第一境劍光境的占去絕大部分,劍芒境界的也有,不過都是築基期,並未見得練氣境界的。


    想來也是,練氣期劍芒境當算天資極佳,那這麽容易就能見到。


    鐵索上的修士盡皆將劍揮出,不斷散放劍光、劍芒,一步步向遠處躍去,一時間眾人不斷騰躍,足下光芒流轉,像點點變換不定的星子。


    “嘖,什麽人,好生霸道!”


    趙蓴抬眼望去,說話之人手持一柄兩鋒開刃的短劍,不過手臂長短,其上劍光尚算凝實。


    他身著蔥綠色短衣,烏發束髻,戴一頂白玉冠,麵容頗為俊俏,此時微微含怒,向斜前方蹙眉瞪去。


    視線盡頭,定在一玄黑勁裝的青年身上,那人定也聽見此話,冷冷迴視過來,傲然一句:“技不如人,就莫怪旁人霸道。”


    不必細想,趙蓴也知曉是這二人之間生了矛盾。


    旁人如何與自己無關,思及如此,她便收了目光,繼續向上而行。


    鐵索交橫之處,較其餘地方來得穩固,修士也大多喜歡在此處借力,兩人之爭,也正因登橋途中,黑衣青年突然搶占了玉冠修士的交橫位置,還將其推擠一旁,害得玉冠修士險些從橋上掉落,這才生怒。


    黑衣青年築基修為,長劍上凝出劍芒,麵對劍光境界的修士,自有一分倨傲存在。


    以語刺完玉冠修士後,忽見身旁一道身影越過,足下所附的雖是劍光無錯,可行速卻還在己身之上,這如何能行?


    趙蓴以第三境的劍道境界凝出劍光,劍芒境界如何能比,黑衣青年心中不平,在她身後奮起直追,怨憤之下,又連連將多位修士推擠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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