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日比武大會之後,謝無垢前思後想,這十幾年來,雖然穀中之人均對自己十關懷照顧,但自己畢竟是穀外之人,自己無力報答穀中眾位,怎能讓穀中眾人因為自己而起矛盾誤解,更不願因為自己而誤了自己好兄弟周聰的前途,若不是自己,怕是周聰早已與柳師依成親,成了穀中族長侯選,這樣一想,覺得自己豈不是穀中罪人。再者多年來,畢竟自己是孤兒一個,在穀中無親無故,不免時常想起穀外生活來,想起自己的爺爺,想起曲小玉來,這麽多年來,不知他們過得如何,思前想後,留下書信一封,痛下決心,決定出穀,沿著百靈河一直走到百靈洞口,傳說這個洞口便通穀外,隻是若是從此而出,不但萬分兇險,而且從未有人能迴。迴首望了望百靈穀,心中不由一陣難過,自己畢竟在這裏生活了十年之久,一旦要離開卻又戀戀不舍,終於一咬牙,跳入百靈河中,順著河水直流向百靈洞中,隻覺得眼前漆黑一片,河水迂迴輾轉,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得自己身下一空,自己竟從懸崖峭壁上摔了下來,緊接著自己“撲通”一下掉進了一個萬丈深潭,無垢手腳並用,遊上岸來,已是精疲力盡。迴首一看,隻見一道瀑布從崖頂嘩然而下,這才明白,原來百靈洞口竟是懸崖中間,被瀑布所擋住,不能入視,再一看,自己渾身上下濕個盡透,手從懷中一摸,三藏法師所贈《說無垢稱經》已蕩然無存,想是從崖上摔落水潭中時丟失,待要去尋,隻見潭水深不見底,早已無處可尋,即便尋到,怕也早被潭水浸破隻好作罷。


    謝無垢出得穀來,登時不知何去何從,最後一想,還是先迴曲家莊再做打算,隻是相隔不知幾萬裏,不知何時方能到達。謝無垢在穀中生活了數年,對穀外之事不懂甚多,身上又無銀子,沿途幾乎是乞討度日,那一天路過烏程,恰好春老英雄過壽,謝無垢順著人群來到春家門口,春家上下極是熱情,以為無垢是隨丐幫而來弟子,也沒在意,便將無垢讓進門去,後來與諸葛一笑李玥等結識,不想今日又在此相見。


    幾人中最開心的莫過李月玥了,一會兒說,一會兒笑,喜上眉梢。又過了一會兒,少女們紛紛上船去湖上采蓮,男子們在岸邊留候,等待自己心愛的女子迴轉,將所采蓮子拋給自己。李玥一拉春如意,也上了小船,兩人一劃船漿,一直駛入湖心深處,兩人白衣似雪,坐在船頭,藍天碧水相映,便如兩位仙子一船,隻聽兩人笑如銀鈴,伸出纖纖玉手輕輕一采,蓮子已然落入舟中,一時烏船蕩漾,湖光灩灩,直看得諸葛一笑和謝無垢恍如夢境,後人皇甫鬆做詞《采蓮子》雲:


    菡萏香連十傾陂舉棹,小姑貪戲采蓮遲年少。


    晚來弄水船頭濕舉棹,更脫紅裙裹鴨兒年少。


    船動湖光灩灩秋舉棹,貪看年少信船流年少。


    無端隔水拋蓮子舉棹,搖被人知半日羞年少。


    過了半晌,諸葛一笑方道:“無垢兄弟,我看這玥姑娘大有來曆。”謝無垢不由點了點頭道:“不知是什麽來曆?”諸葛一笑道:“依我看來這玥姑娘不是官宦之女,便是世家之後。”謝無垢搖了搖頭道:“這我倒看不出,但我想既然連張師政尚懼她三分,那自是大有來曆了。”兩人越談越是投機,此時湖麵上船兒眾多,歌聲笑聲熱鬧非凡,一派民風偕和的江南魚米之鄉景象,二人不由心神俱醉。


    一會兒,采蓮的少女紛紛滿載而歸,一時間湖中船兒波動,湖水微漾,少女玉手乍起,一個個蓮蓬不斷扔給自己意中人,岸邊男子一時欣喜若狂,舟中女子欲語還休,諸葛一笑不由大是讚歎道:“無垢兄弟,你可知我為何留戀這裏,不願重返江湖嗎?”謝無垢點了點頭道:“諸葛兄,如此美景,便是兄弟也不願離去了。”諸葛一笑接著說道:“就是在四年前,我最信任的一個朋友出賣了我,將我打成重傷,要致我於死地,我費盡周折,逃至此地,便再也不想迴去,江湖中諸般恩恩怨怨何時是了,人生如此,夫複何求,又何必在乎那些恩怨是非。”謝無垢聽罷,心中不由一陣酸楚,心想自己這麽多年,自幼便因一部從未見過的經書吃盡苦頭,便是在人間仙境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到如今前途更是渺茫,不知何去何從,想到此不由長長歎了口氣。諸葛一笑不由問道:“無垢兄弟,你我一見如故,有何鬱事,可否說來聽聽。”謝無垢心頭一熱,便要將自己心思說出,但一時卻又不知從哪裏說起,轉念一想,自己何必掃別人的興致,正不知怎麽開口,一陣笑語聲從湖麵傳來,卻正是春如意和玥姑娘搖漿而歸。


    眼看小船即將靠岸,李玥調皮一笑道:“春姐姐,今日你采了這麽多蓮子,不知一會兒要拋給誰呀,是不是要送那個書呆子呀!”春如意臉不由一紅,佯怒道:“你再敢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說著便來嗬李玥的癢,李玥笑著閃開,拾起船頭蓮子,一揚小手,高聲叫道:“喂,書呆子,這可是我春姐姐采來的蓮子,你可要接住了呀。”說罷便要拋出,春如意大急,一拉李玥,小船一晃,李玥身子一歪,手中蓮子已然拋出。


    諸葛一笑與謝無垢兩人正自說笑,卻見船上兩人嘰嘰喳喳笑個不停,隻是這時湖中船兒眾多,歡聲不斷,全然聽不清兩人說些什麽。隻見兩人站是船頭,微風乍起,衣裙飛揚,宛如兩位踏波仙子,從天外翩翩而來。謝無垢正癡癡看著,卻見李玥小手一揚,一物脫手而出,正中頭部,不由一呆,伸手接住,卻正是一珠蓮子,待抬頭向李玥望去,隻見她臉上一紅,轉過頭去。


    不多時,春如意和李玥兩人登上岸來,二人見了謝無垢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還是李玥爽直,吃吃一笑,將船中蓮子分給諸葛一笑與謝無垢,道:“你們倆個可要拿好了,迴去讓我春姐姐熬上一鍋桂圓蓮子羹,也讓你們倆個飽飽口福。”眾人說說笑笑,不覺已近晌午,先是李玥肚子餓了,便要尋家酒樓,飽餐一頓。


    諸葛一笑不由道:“說到酒樓,那自是要去若下春了,來烏鎮若不去若下春品一品烏鎮佳釀,那是白來烏鎮一趟。”李玥先是拍手稱快道:“我早就聽說烏程美酒若下春了,隻是卻從未去過那裏,今天倒叫好好去看看了。”


    說話間已至酒樓,隻見那酒樓規模甚是宏大,樓分上下兩層,四坡琉璃,金璧輝煌,中間橫放一張金字大扁,上麵篆寫三個大字“若下春”,下邊卻是一行小隸,寫道:“玉壺買春,賞雨卯屋。為此春酒,以介眉壽。”眾人進得酒樓,找了間上房,店小二見幾個衣著華麗,談吐不俗,不敢懈怠,李玥先是喊道:“店家,你們這裏可有什麽美酒佳肴?”店小二一聽來了精神,一副傲氣十足的樣,唱個諾道:“幾位客官,您還別說,你來這算是來對了地方,單說這酒便有郢州的富水春,滎陽的土窟春,富平的石練春,劍南的燒春,此外還有什麽蓬萊春、皇都春、豐和春、秦淮春、羅浮春、竹葉春、鬆醪春等等,數不勝數,若說是菜肴,什麽川中大菜,南北名吃,古今佳肴,更是應有盡有,客官隻管點便是。”李玥見那小二滿臉得意之色,說個沒完沒了,心中一煩,道:“好,我們正走的口渴,先來一盤‘二十四橋明月夜’,一盤‘小樓一夜聽春雨’,一盤‘江水迷蒙霧滿天’,一盤‘洞庭春色’。酒嗎,到這自然要喝若下春。”那小二聽罷不由一呆,遂即笑道:“姑娘怕是消譴小的,小的在酒樓幹了這麽多年,卻從來沒聽說過姑娘說的什麽二十四橋什麽夜,什麽一夜聽春雨,怕是根本就沒有這些菜吧。”李玥秀眉一揚道:“我就知道你不會聽說過,今日我就說給你聽,免得你心裏不服,這二十四橋明月夜是當年隋煬帝做給蕭妃,單是這主料便是用了嘉慶子、甜梅、八擔杏、白梅、桃子、天師栗、棠梨、頻婆、庵羅果、君遷子、柑、橙、枇杷、楊梅、三果、王斂子、甜瓜、西瓜、香瓜、木瓜、快果、波羅、櫻桃共二十四種果實,分別做成拱橋形,圓形,


    拱拱相連,共二十四個,拱下分設明月一個,乃稱作二十四橋明月夜,這‘小樓一夜聽春雨’用料雖簡單些,但做工卻比‘二十四橋明月夜’複雜多了,將竽頭去皮用竹箋穿好,互相交疊成古樓形狀,然後將砂糖熬成粥狀,輕灑上麵成無數垂絲落下,便如斜風細雨,這才叫做小樓一夜聽春雨,另外兩樣說了你也不知道。”那店小二聽得頭直發呆,用手一撓腦袋喃喃道:“這,這是什麽菜呀,可怎麽吃呀。”春如意見那店小二呆呆發愣,自言自語,不由一笑道:“玥妹妹,別再難為他了。”隨口叫了幾道別致的小菜,一壺若下春,幾個人這才開始坐了下來。


    酒樓生意甚是紅火,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不一會兒,酒樓上已坐滿了人,眾人個個興高采烈,不停談論今日采蓮趣事。謝無垢從來沒見過如此排場,不由暗自留心觀察,不一會兒,酒菜上齊,幾個人邊吃邊談,月姑娘每樣菜隻稍微償償,便放下筷子,不再動口,謝無垢卻從來未吃過如此可口的飯菜,隻是見眾人吃飯均十分文雅,卻也不好意思亂動,李玥看在眼裏,不由暗笑,動起手來不斷給無垢夾菜,自己卻全不動筷。不一會兒,酒樓歌聲飄揚,更是熱鬧非凡,唱歌女子一曲“江南采蓮”唱罷,手中琵琶聲一轉,接著又唱道:“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婦,悲歎有佘哀。借問歎者誰,言是客子妻。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獨棲。君若請路塵,妾若濁水泥。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君懷時不開,妾心當何依。”


    這乃是三國時期曹植後期所創的《七哀詩》,全詩情調哀惋動人,悶鬱不結,與適才所喝“江南采蓮”的歡快風格全然不同。幾人不由多看了幾眼,隻見那賣唱女子眉目鬱鬱含幽,容貌姣好,頗有風塵之色,卻唱得甚是感人,一曲未終,已是叫喝聲不斷,諸葛一笑見那女子眉宇間似乎有些相識,卻又全然記不起在哪見過,不多時那女子又接著唱了起來,卻又是樂府民歌,正是《玉台新詠》中的《孔雀東南飛》。諸葛一笑素來嗜書如命,今日聽那女子唱得曲子動人,不由聽得癡了,春如意看在眼裏,心下甚是不快,但她素來不善表達自已,隻是暗暗看在眼裏,並不說出。李玥卻是心直口快,看著諸葛一笑的樣子,不由憤憤道:“諸葛一笑,你號稱書癡,那我來問你,這孔雀東南飛中為何不作孔雀西北飛,而偏偏隻作東南飛?”


    諸葛一笑見李玥問的古怪,半晌答道:“《孔雀東南飛》乃屬‘雜曲歌辭’,另叫做《隹仲卿妻》,其作者現已不詳,其作品原名已無人可知,後徐陵在所作《玉台新詠》時乃取其首句為名,至於這孔雀為何單隻東南飛,卻不西北飛,在下確實不知,還請玥姑娘多多賜教。”


    李玥本要奚落諸葛一笑一番,此刻見他被自己問得張口結舌,不由大笑:“好吧,看在我春姐姐的份上,我告訴你便是,《古詩十九首》中寫道‘西北有高樓,上與浮雲齊’,這西北有如此與浮雲齊高樓,這孔雀焉能飛過去,故隻能東南飛罷了。”


    眾人見李玥如此掉文,均不由開懷大笑,諸葛一笑當先笑道:“玥姑娘博學多才,果然曆害,隻是西北雖有與浮雲而齊高樓,卻仍有鴻鵠奮翅高飛,不知這孔雀能否飛得過去。”李玥正待反唇相譏,卻見那唱歌女子領了賞錢,待要離去,那些富家子弟哪裏肯依,紛紛叫鬧著再來一段,那女子甚是害怕,卻又不願再唱,見諸葛一笑、謝無垢這邊清靜無人,急忙向這邊躲來,那些富家子弟哪裏肯放過,不住阻攔。李玥俠義心腸,如何見得一柔弱女子被欺,不由出聲喝止,那些富家子弟循聲一看,不由眼前一亮,目光發呆,見喝住自己的竟是一如花少女,兩隻眼睛不由貪婪的看著李玥。


    李玥見那幾個人目光好生無禮,心下甚是惱火,正要給那幾個人吃些苦頭,眼前身形一晃,謝無垢已攔在自己麵前,手中一指那幾個人,喝道:“這位姑娘的話,你們幾個沒聽見嗎?還不快快走開。”那幾個富家子弟被打擾了興致,無端被一個毛頭小子喝罵,哪肯善罷幹休,為首的一個矮胖子陰笑道:“呦,難怪這小妮子敢出來指手劃腳,原來這還有一個穿開襠褲子的護花使者。”此話一出,那幫玩絝子弟無不哈哈大笑。謝無垢見那些人取笑自已,臉不由微微一紅,用手一拉李玥輕聲道:“你先迴去吧。”李玥卻哪裏肯聽,一拉那唱歌女子道:“這位姐姐,坐在我們這裏,待我給你出這口惡氣。”這時那胖子見李玥來拉那唱歌女子,哪裏肯讓,伸手便來相攔,卻見李玥左手虛晃一拳,那胖子頭一閃,底盤已露破綻,李玥提起右腳輕輕一勾,那矮胖子已仰麵跌倒。那矮胖子半晌爬將起來,怒不可惡,一個惡虎撲食,朝著李玥猛撲過來,李玥輕輕一讓,順勢一掌擊在那矮胖子背上,那胖子頓時又摔了個狗肯泥,接連幾下,那胖子又被李玥摔了幾個跟頭。那矮胖子不敢再糾纏,抱頭鼠竄而去,圍觀眾人見無熱鬧可看,也逐漸散去。


    李玥見眾人散去,輕輕拂了拂衣衫,神態甚是得意,踏步入座,那唱歌女子見李玥趕跑那幫玩絝子弟,心中感激不盡,走上前去,便向李玥跪拜下去。李玥見那唱歌女子朝自己跪下,不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上前將那女子扶起。


    那唱歌女子順勢而起,悠地右手食指中指突起,一連點了李玥“列缺”“曲池”“大杼”等數處要穴,就勢一拉李玥,口中一聲輕唿,,身子騰空而起,已躍至樓下。這幾下兔起雀落,端得是快速絕倫,眾人隻覺眼前一花,李玥已被那唱歌女子擒住,還是諸葛一笑江湖經驗老道,見事起突然,身子一動,便欲將那唱歌女子攔住,突然背後生風,一掌帶著勁風驟然而至,竟是剛猛異常,當下來不及救人,迴身反手一掌,兩人身形均不由一震,隻聽那人大喝一聲:“書癡果然名不虛傳。”話落又是一掌拍出。


    諸葛一笑定情一看,那人竟是適才那調戲唱歌女子那胖子。剛才眾人都曾目睹那胖子被李玥打得無還手之力,不料此刻竟與諸葛一笑不分軒輸,諸葛一笑吃虧便在事出突然,豪無防備,此刻見那胖子一掌又至,其勢甚是逼人,隻得停下身來,凝神接掌,傾刻之間兩人已鬥了十來招,竟然不分上下,諸葛一笑心中甚是著急,待要騰出手救人,那胖子掌風便至,心下一狠,運足十成內力同那胖子一連對了十幾掌,這確是內力拚比,來不得半點虛假,那胖子自持內力過人,一運掌力,一個大手印也拍了過去,兩人對到第二十一掌時,那胖子再也禁受不住,一口鮮血顯些噴出,狂奔而去。諸葛一笑待迴頭一看,李玥和謝無垢二人已不見蹤影,待要追趕,隻感胸口一陣發悶,頭一暈,顯些摔倒,原來適才發動真力過多,以硬碰硬本是武學大忌,但適才急於救人管不了許多,這時方感全身酸軟無力,春如意見狀,連忙跑了過來扶住諸葛一笑。


    再說謝無垢見那唱歌女子將李玥擒住,轉眼下樓,再也顧不得別的,急奔而出,見那唱歌女子抱住李玥一躍上馬,沿西北方而去。謝無垢見狀大急,見一人騎馬慢慢從身邊而過,順勢將那人拉下馬來,然後一躍上馬,隨後便追,也不管被自己拉下馬那人如何叫罵。謝無垢追趕一陣,隻見那唱歌女子催馬一轉,已進了一家庭院,謝無垢跟著來到那家庭院門前,隻見牆高壁厚,大門卻敞開無人看守,登時不知如何才好,但救人心切,管不了許多,跳下馬來,徑直向門裏走去。剛邁步入門,隻聽大門“吱呀”一聲巨響,已然關閉,謝無垢不由一驚,隻見眼前數人一字排開,為首一人卻正是那唱曲的女子,李玥顯然是被點了穴道,站在一旁,眼望著無垢,卻不能動彈。


    那唱歌女子看了謝無垢一眼,不由“噫”了一聲,上下不住打量,過了好一會兒,方道:“你叫什麽名子。”謝無垢閉口不答,那女子手下人見謝無垢不語不由大怒,齊聲喝道:“問你話還不快說。”謝無垢不由怒目


    而視,大聲喝道:“你們又是什麽人,還不快將玥姑娘給放了。”那女子不再問話,一擺手,手下一人一躍過來,單手一掌便要將謝無垢打倒在地,謝無垢心中怒火中燒,體內真氣流轉,一掌擊出,兩人手掌相碰,隻見那人身子便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摔了出去,倒在地上不再動彈。謝無垢一掌將那人震暈死過去,體內真氣越轉越旺,一時隻感全身欲海中燒,隻盼再有人打自己幾掌才好。那女子手下見謝無垢一掌便將自己同伴震開,幾個人一使眼色,一齊撲將過來,拳打腳踢,打在無垢身上,,他們哪裏知道謝無垢此時體內真氣正愁無處渲泄,登時打在他身上的勁力如數返還迴去,那幾個人頓感疼痛難當,不再敢出手。


    謝無垢體內真氣渲泄大半,正感渾身上下格外舒服,忽然眼前身形一晃,那唱歌女子已到身前,還不及還手,自己周身要穴已被那女子點中。那女子手下眾人見謝無垢被那女子製住,全都圍了上來,便要拿謝無垢出氣,那女子一擺手,叫住眾人,吩咐眾人將二人拿下。不一會兒,在酒樓戲弄唱歌女子那胖子也迴來了,那唱歌女子見那矮胖子身上帶有血跡,不由問道:“趙艙主,你怎麽樣了?”那艙主又咳了兩聲道:“還好,那諸葛一笑果然厲害,幸虧小姐妙計,才大功告成。”那女子忙吩咐下人扶那趙艙主進屋休息。


    謝無垢和李玥被眾人關進了一間屋子,謝無垢心情不由有些沮喪,暗自責怪自己無用,不但人沒救成反而把自己小命給搭上了。李玥卻是興致不減,問道:“無垢,你怎麽樣?”謝無垢答道:“我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李玥又問:“你為什麽來救我,你不怕死嗎?”謝無垢不由怔怔不語,其實自己同李玥隻不過見過一次麵而已,今日才是第二次見麵罷了,自己素來很少衝動,今日不知怎麽一見李玥受難,便熱血沸騰,不能自己,到底是為何,自己也說不清楚,隻覺得這段日子以來,別人都把自己當作小乞丐,而隻有李玥卻一視同仁,沒有因自己地位低下而輕視自己,反而不住關心自己,就憑這些自己無論為她做什麽都再所不惜。其實謝無垢尚小,他尚不明白,一個人當他處在人生地低穀時,別人的一點點恩惠,他都會銘記在心,以圖日後能夠報答,而一個人正自春風得意之時,你便是給他再多幫忙,他也未必便記在心上。


    李玥見謝無垢沉吟半響無語,又問道:“無垢,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謝無垢心頭一熱,不由脫口道:“因為你對我好,我,我才——”說到這裏不由低下頭去,再也說不下去。李玥也頓感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卻是大為感動,隔了一會兒,又道:“你看他們是什麽人?那女子武功不弱。”說到這兒,想起一事話鋒一轉道:“喂,原來你也會武功,你那是什麽功夫,一下子便將那些人震開,那麽厲害。”謝無垢聽罷臉不由一紅,心道,原來李玥不怎麽懂得武功之道,沒看出自己的破綻,不像剛才那唱歌女子一眼便看出自己真氣不能運用自如,一下子便找出自己破綻,點了自己穴道,不由答道:“我這叫什麽武功呀,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罷了。”


    兩人正自說話,忽聽門“吱呀”一聲響,腳步輕輕,那唱歌女子已走到兩人麵前,李玥不由問道:“你是誰,為什麽抓我們?”那女子卻不迴答,上下打量謝無垢一番,輕聲道:“你是來救她的嗎?”謝無垢見那女子說話和氣,也不願否認,不由點了點頭,那女子接著又問道:“那你叫什麽名字,你有哥哥嗎?”謝無垢見那女子問得古怪,朗聲答道:“在下姓謝名無垢,並無兄弟姐妹。”那女子聽罷甚是失望,口中喃喃道:“原來你姓謝,那你家住哪裏,父母是誰?”李玥見那女子問個不休,心中甚是不悅,道:“無垢不要告訴她。”謝無垢見那女子問得正是自己傷痛之處,自己自幼跟隨祖父長大,從來不知父母是誰,想到此處,心中不由一酸,搖了搖頭,不再說話。那女子見李月無端打斷自己,卻並不著惱,歎了口氣,道:“好吧,你不說也就算了。”言罷,轉身離去。李玥無端被那女子打斷了興致,心中甚是不快,道:“無垢,這女子好象很關心你呀。”半響不見無垢答話,不由怒道:“你在幹什麽,你聽見了嗎?”謝無垢這才答道:“我正在想咱們如何才能逃離這裏。”李玥問道:“那你想出來了嗎?”謝無垢答道:“我還沒有想出來,但是我被點的穴道大半已解,隻是身上捆的繩子卻沒辦法解開。”李玥略想了一會兒,高興道:“我有辦法了,那你過來,我用嘴給你把繩子解開。”謝無垢一喜道:“好,不過,咱們還是等天黑了。”過了一會兒,李玥又問道:“你說那個唱歌女子漂亮嗎?”謝無垢道:“我不知道。”李玥怒道:“你什麽都不知道。”說完賭氣不再理他。又過了一會兒,李玥見無垢不再說話,不由問:“怎麽你生氣了嗎?”謝無垢隔了一會兒道:“我正在想辦法衝破身上最後兩處被點中的穴道,那女子指力好生厲害,這‘委中’‘肩隅’兩處我始終衝它不開。”李玥歉道:“那你專心衝穴吧,我不再打擾你便是。”謝無垢答道:“這倒不必,隻是我全身真氣在體內四處亂走,卻不能自由運用,所以才衝不開它。”李玥不由奇道:“有這等事,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謝無垢歎了口氣道:“我從小便是如此,到底為何,我自己卻也說不清楚。”


    這時,從門外進來兩條大漢,兩人先是用黑布蒙住李玥和謝無垢眼睛,兩人隻感覺被拉上了一輛馬車,搖搖晃晃不斷前行,謝無垢用身體一觸馬車車廂四壁,竟感堅硬無比,正自暗暗發愁如何脫身,忽覺一陣幽香飄了過來,一隻小手抓了過來,卻正是李玥,謝無垢從未和年輕女子離這麽近,不由臉一紅,好在兩人都被蒙住眼睛,彼此看不到對方,隻感到李玥用手緊緊抓住自己,身子有些顫抖,不住問自己:“無垢,無垢是你嗎?”謝無垢點點頭道:“是我,別怕。”忽然想起一事奇道:“怎麽你的手能動了?”適才兩人過於緊張均沒注意到,一經謝無垢提醒,李玥也大喜過望道:“噫,我的手怎麽能動了,可是身子卻還動彈不得。”謝無垢也是一喜道:“快,快把我的繩子解開。”不一會兒,謝無垢身上繩子被解開,隻是倆人身上均有數處要穴被封,不能隨意動彈,無垢張眼四下一看,原來自己和李玥坐在一個幾尺見方的馬車廂內,車廂四壁竟是精鋼所製,車門在外牢牢鎖住,隻留頂端數個小孔留著透氣。卻見李玥緊緊拉住自己又問:“你說他們會把咱們帶到哪去?他們會殺了咱們嗎?”謝無垢也心裏沒底,但為了安慰李玥,隻好道:“我想不會吧。”也不知過了多少時侯,天色漸黑了下來,馬車依然不斷前行,倆人逐漸睡意漸濃,不一會兒,李玥竟依著無垢睡著了,無垢隻覺李玥柔軟的身子依著自己,吐氣如蘭,幽香貽人,再一看李玥如花的臉頰,竟睡得十分酣甜,無垢心不由一陣亂跳,腦袋裏胡思亂想了一陣,一會兒竟也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無垢隻覺陽光格外剌眼,不由用手揉了揉眼睛,睜眼一看,原來天已大亮,初升的太陽正光芒四射,再一看四周,自己竟是在一棵大樹下睡著了,無垢用力搖了搖頭,昨天自己明明和李玥兩人被人裝進了馬車,怎麽一個晚上自己怎麽跑到這裏,恍如夢幻一般,玥姑娘呢?玥姑娘上哪去了?想到這裏不由四下亂找,卻哪裏找得到。


    謝無垢到處亂找了一會兒,心逐漸靜了下來,向前走了一段,發現地上竟有一個玉釵,不由想起李玥頭上就曾戴一個同樣玉釵,這莫非是她留給的標記,沿著玉釵所指這條路行了一段,地上又丟了一個手帕,無垢心裏一陣暗喜,又走了一段又發現地上又零零星星地有一些東西,顯然是有人故意丟下的。


    謝無垢沿著標記走了一陣,遠遠見前麵有一座城池,城門上前雕刻吳興兩個大字,原來竟已到了吳興城內,進了吳興縣城,便再也找不到沿途所留下的


    標記。謝無垢先是在城裏胡亂逛了一痛,也沒有發現什麽奇異之處,心裏不由一陣失落,心想李玥按理來說應是在此才對,隻是這麽大一個縣城卻又如何去找,真如大海撈針一般,有心放棄,一想起李月可愛的模樣卻是欲罷不能,自己願為她做任何事情,甚至不惜生命,哪能就如此半途而廢呢,正自胡思亂想,忽然遠處人影一晃,看起來竟是十分熟悉,他如何肯放過一絲希望,暗暗跟了過去,那人麵孔逐漸清析,方麵大臉,滿臉胡須,卻正是塞外野人熊也白,熊也白身旁一人身材高瘦,正是博陵關一刀。謝無垢心裏不由一怔,暗想,他們二人在此幹什麽,李玥失蹤隻怕與他二人有關,當下尾隨二人身後而至。隻聽熊也白對關一刀道:“關兄弟,你說楊公子會來嗎?”關一刀答道:“按理說楊公子昨天就該到了,說不定楊公子早已來了,隻是沒有現身罷了。”不一會兒,又聽熊也白氣唿唿道:“關兄弟,你說那矮胖子憑什麽對咱們兄弟指手劃腳的,我看了就不舒服,要說那還得楊公子,人又好,武功又高,那才叫人佩服。”熊也白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又道:“喂,你說咱們楊公子厲害,還是那姓張的厲害。”隻見那關一刀想了一會兒道:“這我可說不好,那張師政可也真夠厲害的,那日竟一招便將春遠山的長槍奪下,當真是名不虛傳。”熊也白聽到此搖了搖頭道:“我說還是楊公子厲害些,我可從來沒見楊公子輸過,楊公子打架那才是從不皺眉,那風采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兩人邊說邊走,竟徑直向吳興縣衙走去,謝無垢見狀心中不由暗暗吃驚,眼見二人進入衙內,自己再也不敢靠近。


    謝無垢胡亂在城內亂走了一通,吳興城內百姓富庶,街上更是熱鬧非凡,他卻無意觀看,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吃罷晚飯,便徑自朝吳興縣衙走去,待走到縣衙,無垢不敢從縣衙正門進去,先是圍縣衙轉了一圈,發現縣衙後院牆外是一片樹林,見四下無人,天色已黑,顧不了許多,一躍而入。院內房屋眾多,縣衙內竟有眾多官兵四處巡邏,謝無垢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待一隊官兵走過,這才站起身來,見前方不遠處一間屋子閃著亮光,慢慢走了過去,剛到屋角,隻聽那屋門“吱呀”一聲走出兩個兵丁,其中一個手提籃子嘴中還兀自道:“喂,我說昨天晚上大總管抓來的小姐你見了嗎,那才叫絕,長這麽大,今兒我才算開了眼。”隻聽另一個道:“別羅嗦,快帶我去看看。”剛才那個兵又道:“你猴急什麽,咱們哥倆不錯,我這才帶你去長長見識。”謝無垢聽了心中不由怦怦直跳,本怕自己又空歡喜一次,沒想到李玥果然被抓到此處,當下悄悄跟住二人,繞了幾個圈子,一直向大牢走去。隻見其中一個兵丁打開一扇門,喝道:“飯來了,快拿去吃吧。”謝無垢借燈光一看,那不是李玥卻又是誰,隻見李玥就在牢裏,杏眼帶怒,秀眉一挑,燈光一照,顯得格外俏麗,竟是說不出的美麗。謝無垢不由一呆,渾然忘了自己身處險境。


    謝無垢正自發癡,隻聽牢門“咣當”一聲響,那兵丁便要將門鎖上離開,情知機不可失,一躍上前乘其不備,右手急出,竟是一招得手,點了那兩人穴道,那兩兵丁頓時動彈不得。謝無垢將兩兵丁推開,一拉牢門,已然進去。李玥萬料不到謝無垢竟來舍命救自己,不由高興異常,一頭便撲在無垢懷中,心中愈是感動,竟然哭出聲來,這一日來所受委屈全都發泄出來。謝無垢卻不知所措,一時不知如何才好,輕輕道:“玥姑娘,咱們還是快走吧,不要被人發現了。”李玥這才收住眼淚道:“好吧。”一想剛才自己撲到人家懷裏,全沒了女孩子家的矜持,臉不由一紅,看了無垢一眼,卻見無垢一拉自己道:“快走。”李玥看了看地上兩名兵丁,踢了兩腳,忽然轉念一想,對無垢道:“無垢,咱們倆也扮作兵丁如何?”無垢不由拍手叫好,於是兩人將二兵丁衣服脫下,各自穿上,然後將兩名兵丁反鎖在牢中。


    出了牢門,謝無垢正要原路返迴,不料李月一拉道:“你跟我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不待無垢說話,拉著無垢徑直朝前走去。不多時,二人來到縣衙大廳後窗下,隻見廳內燈火通明,人影浮動,李玥將窗紙捅破,示意謝無垢觀看,無垢隔著窗子一看,不由登時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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