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台下已座滿,穀中人均已到齊,紛紛議論不知誰將在此次比武中獨占魁首,哪一個將來繼任族長之位,誰有幸抱佳人歸。不多時,穀中一執事首先登台高聲道:“今日比武大會,大家均已知曉,將要以武勝出未來族長之人,本來依穀中規矩,新族長應由原族長之後繼任,隻是少族長英年早逝,這幾年一直由老族長代任族長之職,老族長德高望重,由他老人家任此職務最好不過。隻是老族長本已為穀中之事操勞幾十年,辛苦之極,我們又怎忍心再因穀中之事相煩他老人家,擾老人家清靜,因此推舉少族長之事迫在眉睫,但按曆代之規,本應由族長之後繼任,隻是當年少族長去得早,隻遺有一女,這可真讓人難辦了。”這番話隻聽得台下眾人各個點頭,依穀中規矩,女子是不能接任族長之職的,此事真是有些讓人頭痛。隻聽那執事又道:“這些日子,我們幾個執事幾經商討,少族長雖然膝下無子,卻留有一女柳師依,柳姑娘聰慧過人,隻因女兒之身不能繼任族長之職,故此我們請得老族長同意,在今日比武大會之上,選出一位少年英雄,同柳姑娘匹配成婚,然後我們大家便推薦他為族長,這樣一來,既完成穀中大事,也了了老族長一樁心事,算是我們為老族長做了點事情,二來也依了穀中曆代之規。大家以為如何?”


    台下眾人無不齊聲叫喝,稱讚此法高妙,要知當時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嫁人全憑家長意願,自己無半分權力,眾人自不會去想柳師依內心有何想法。


    一會兒,老族長走上台去,宣讀了比武規則,比武大會便正式開始。第一場由柳師依的堂兄與周聰的堂兄周大千對陣,隻有與柳師依的兄弟對陣中勝出,方能進入下一場比賽,隻見場上二人一抱拳,也不多話,拳來腳往,頃刻打在一起。穀中人本就不多,年輕人之間均互相了解對方武功家數,隻是平日裏不免都暗藏私招,留幾手看家本領,到了此刻二人已使出渾身解數,竭盡所能。台下眾人皆留心觀看二人來往招式,年歲大的長輩借此評論以指點自己的晚輩,年輕人皆暗自心驚,暗想往日比武,隻道二人武功不過平常而已,而今日裏一看,當真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不知何時二人竟進步如斯,看來此番比武要多多留心才是。


    謝無垢看了一會兒便覺氣悶,獨自一人悄悄從人群中溜了出來,迴頭望去,高台上比武隱約可見,二人依然酣鬥不止,心中不由湧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孤寂,自己寄養在穀中多年,原本是穀外之人,又何苦去爭,不由又想起曆曆往事,不知爺爺現在如何,曲小玉已變成什麽樣子,這麽多年曲家莊又有什麽變化,想到此長長歎了口氣。


    “無垢哥哥,你怎麽到這裏來了,我找你好一會兒了。”謝無垢迴頭一看,原來是柳師依追了出來,隻見柳師依一拉無垢衣襟道:“快迴去看呀,一會兒該是你了。”


    謝無垢搖了搖頭道:“你自己去吧,我心情不好,想一個人走走。” 柳師依不禁有些不悅,問道:“你可答應我的,可不要反悔。”謝無垢心中一陣酸楚,心道你有爺爺、親人疼你,全穀人疼愛,而自己呢,穀中人雖對自己總是客客氣氣,嘴上雖不說,但關鍵時刻,畢竟當自己是外人,自己又豈能不知,這般心情,怕是你一生也不能理解,嘴上卻道:“你自己先去吧,我一個人再呆會兒。”


    柳師依並不理會他如何說,一拉謝無垢徑直向高台而去,謝無垢無奈,歎了歎氣,道:“好吧,你不要拉了,我走便是了。”柳師依聞言突然把手一甩,怒道:“哀聲歎氣的,你不願意去就不去好了,誰稀罕你,人家還圖個清靜呢。”說著心中隻感無限委屈,不由掉下眼淚來。


    謝無垢見狀,心一軟,柔聲安慰道:“好妹妹,別哭,我全聽你的就是了。”柳師依一聽此言,心中更怒,道:“誰是你妹子,誰讓你聽我的了,你……你什麽也不懂。”竟愈哭愈是委屈,愈哭愈厲害起來。謝無垢一時不知所措,不住溫言相慰,柳師依並不理睬他,哭了一會兒,心情略感舒暢,慢慢止住哭聲,道:“無垢哥哥,剛才是我不好,你可不要生氣。”謝無垢見柳師依不再啼哭,心中稍安,道:“我不生氣,我不生氣,隻要你不哭,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給你去摘。”柳師依破涕一笑道:“無垢哥,我可不想那樣呢。”說到這裏慢慢低下頭去,隔了一會兒才道:“其實我隻不過想讓你上台把那些胡思亂想的狂妄之人都打下台去,我------我才不想嫁人呢。”謝無垢不由難道:“這------這可是穀中大事,是穀中曆代相傳之規矩,你爺爺親自定的呀,我們怎麽可以胡鬧呢。”


    柳師依怒道:“胡鬧?要是貓兒、狗兒上台打贏了,我難道也要嫁給他嗎?你們誰又為我真正想過,你們都合夥欺負我。”眼圈一紅,又掉下淚來。謝無垢安慰道:“貓兒,狗兒,怎麽會呢,這次比武,我敢保證周聰定能力挫眾人,獨占魁首,師依妹子你就放心好了。柳師依聽罷更是怒不可遏,恨聲道:“周聰,周聰,你還知道些什麽?”說完還不解氣,一揚手“啪”的一聲打在謝無垢臉上,掩麵而去。


    謝無垢一摸臉頰,隻感到臉上一陣火熱,心中奇道:“我又說錯什麽了?怎麽,原來師依妹子喜歡的竟不是周聰,那又會是誰呢?難道竟是------”心中一凜,不敢再胡思亂想。過了一會兒,心中又道:“周聰一定會勝出嗎?他真能打敗崔一嵬嗎,隻怕未必,其實崔一嵬也是一位人才出眾的少年高手。我上台又有什麽用呢,我能打敗誰呢,連崔一笑都打他不過,別說崔一嵬了。”想到此搖了搖頭,但心中到底有些牽掛,終是向武場走去。


    忽然身後一人道:“小夥子,別人都去武場比武奪取族長之位,你為何不去呀?”謝無垢迴頭一看,大吃一驚,隻見身後不知何時立了一人,那人身材高大,方麵大耳,雙目炯炯,十分英武,穀中之人,無垢無人不識,卻獨未見過此人,不由脫口問道:“你是什麽人?”


    那人哈哈大笑:“我是什麽人?娃娃,你要想知道我是誰,那我先來問問你,你又是誰,叫什麽名字,是誰家的孩子?”謝無垢見那人不迴答自己,反而詰問自己,十分不悅,但見那人笑的爽朗,一臉正氣,便朗聲答道:“晚輩謝無垢恭請前輩,不知前輩有何見教?”這迴卻令那人大吃一驚,奇道:“謝無垢,怎的穀中何時有姓謝的,我竟不知。”接著大聲道:“小朋友,你去告訴族長,就說我柳成行前來拜擂。”這時,柳成行身後樹枝輕輕一動,喝道:“什麽人敢一路跟蹤我?”縱身躍去,轉眼蹤跡皆無。


    謝無垢一呆,心道此次比武隻怕是要出事端,連忙奔迴武場,隻見台下一片歡騰,周大千已與另一場得勝著崔一笑打得難解難分,不及細看,徑直朝老族長而去,柳師依正坐在老族長身旁,見自己過來,俏臉一沉,一語不發。謝無垢見老族長正同幾個執事談論事情,一時不敢打擾,直到老族長一番話講完,才走了過去,將剛才遇到柳成行之事前後詳細說了,老族長聽了不由臉色一變,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這時台上 ,周大千、崔一笑兩人正打得難解難分,眼見周大千一拳揮出,便要打在崔一笑身上,崔一笑身子一轉,一招“反彈琵琶”,左手反擊周大千麵門,周大千一側頭,卻不料對方此招竟是虛招,隻見對方提起右腳向自己腰間橫踢而去,危急之中向後急退,對方一腳擦身而過,周大千不由一身冷汗,心道:“若是被他掃中,非當場倒地不可。”當下抖擻精神,凝神迎戰。


    謝無垢看台上二人各顯身手,心中不禁一陣不是滋味,這些年自己一直體弱多病,功夫荒疏了不少,不要說自己敵周聰、崔一嵬不過,便是台上的周大千、崔一笑自己也頗有不如,柳師依讓自己上台比武,那真是自取其辱。一會兒,不禁又想起柳成行來,四下看了看,卻毫無此人蹤影


    ,不知他什麽時候會來這裏,一想到此,不知為何,一顆心竟忐忑起來,再側臉一看柳師依,正在那裏眼巴巴的望著自己,見自己眼神看去,急忙將臉背了過去,低頭不語。謝無垢心中一軟,走了過去,坐在她身旁,打定注意,不論自己武功如何,一定竭盡全力幫助她,隻是見柳師依眼裏滿含淚水,又極力止住不讓它流出,不由心中充滿愛憐,卻又不知如何安慰她才是。


    過了好一會兒,柳師依才緩緩道:“無垢哥哥,剛才是我不好,你可別生氣,我在這裏給你賠禮好不好?”謝無垢一聲苦笑,道:“我生哪門子氣,隻要你不生氣我就什麽氣也沒有了。”柳師依仍不放心問道:“那你還上不上台比武?”謝無垢心中一陣為難,有心實話說自己原本就不想登什麽台,比什麽武,卻又怕惹她生氣,自己好不容易才將她哄好,如此豈不前功盡棄,心中轉念又想,自己上得台去也不過白搭一個,隻不過是自己出些醜而已,那又算得了什麽,想到此便道:“好,我答應你便是,你什麽時候叫我上台我便什麽時候去,好不好。”柳師依聽他如此說不由滿臉歡喜道:“你說話可要算話,不許反悔。”謝無垢點了點頭笑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這時台上周大千已左右不支,身上挨了對方幾拳,眼見就要被打下台去,一人縱身上台,正是周聰,轉首朝著周大千道:“你退下吧,讓我來領教他的高招。”周大千轉身下台,崔一笑一見周聰上台來,心中不禁有些發怵,這麽多年來,兩人曾數次交手,崔一笑從無勝過,但對方既上得台來,自己也隻好硬著頭皮同他比試一番再作打算。二人正要交手,又有一人躍上台來,正是崔一笑堂弟崔一嵬,隻聽他朗聲道:“周聰,現在你我均未動手,消耗力氣,正好做一個公平比試。”說著朝著崔一笑道:“大哥,你先下台去,我不占他這個便宜。”


    穀中少年之中,以周聰、崔一嵬二人為冠,兩人武功也在伯仲之間,平素裏互有勝負,適才兩人均已連勝數場,均在場下休憩,這時周聰若是同崔一笑大戰一場,耗的力氣太多,再同崔一嵬對決,隻怕大大吃虧,崔一嵬也知道這個道理,卻絲毫不願占這個便宜。眾人見兩人登台,不禁齊聲叫喊,周聰也不緊暗自佩服,大聲道:“好,崔一嵬,今日你我不決勝負,決不罷休!”說罷兩人不再多說,以快打快,頃刻打得難解難分。多年來,兩人均熟悉對方武功招數,二人無不潛心研究對方招式的破解之法,直等今日這一戰,眾人隻見二人身形如梭,每一招都不等使老已然變招,上招未完,下招已至,直看得眾人眼花繚亂,均暗暗喝道:“這才是今日真正的比試呢。”


    謝無垢正看得起勁,身旁柳師依問道:“無垢哥哥,你說他們兩個今天誰會勝出?”謝無垢又看了看,搖了搖頭道:“現在我看不出來,不過我還是希望周聰勝出。”柳師依撇了撇嘴,道:“隻怕未必,我看他們兩人都不會勝出。”謝無垢不禁感到奇怪,問道:“他們兩個若不會勝出,那是誰會勝出呢?這我可真想不出還有哪一個了。”柳師依微微一笑,俏皮道:“你猜猜看。”謝無垢搖了搖頭,道:“好妹子,你就不要難為我了,我真的猜不出。”柳師依用手一按謝無垢腦門,嗔道:“呆子,你真是豬腦袋,他們兩人不會勝出,去勝的自然便是你了。”謝無垢一怔,半晌愕道:“怎麽會是我,師依妹子,你可莫要再開玩笑了。”柳師依不由俏臉一沉,秀眉一揚,道:“別忘了,剛才可是你親口答應我的。”謝無垢愈發糊塗,問道:“我答應你什麽了,我怎麽不記得了。”柳師依怒道:“才這麽一會兒,你就忘了不成,你剛才可答應我要上台比試的,怎麽現在要反悔不成。”謝無垢這才恍然大悟,解釋道:“我隻是答應你登台比試而已,可我------”他本想說,可我可不能保證一定會勝的,但一看柳師依小臉陰沉似水,一時竟不敢說下去。


    正在這時,忽然聽身後一人道:“這樣的武功,自然不能取勝,小兄弟,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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