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我明白了一個事實。</p>
</p>
除了這具身體，我還有什麽？就算磨破了嘴，我也根本就鬥不過。</p>
</p>
我不想低頭。</p>
</p>
但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我知道自己必須乞求那渺茫的生機。</p>
</p>
我走過去，紅著眼，用盡全身力氣彎曲膝蓋，直到它終於觸到冰冷的地板……</p>
</p>
就算老夫人的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我也要求一線生機，妄圖賭最後一點人性。</p>
</p>
“求求您，放過我吧。”我想要聲音清晰，卻不是忍不住哽咽，“我什麽都不要，也不求。我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迴來，再也不出現在你們麵前。我會安安靜靜去其它地方生活，然後安安靜靜直到死。”</p>
</p>
老夫人一動不動，並沒有為之動容。“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這個。人年紀大了，最不願看到的就是這個，畢竟是有損陰德。孩子，你又何必逼著我來造這個孽？我給你的你不要，偏偏要鬧到這般田地？就不能懂點事嗎？”</p>
</p>
“我錯了。”我趕緊說，“真的知道錯了。但是，我真的不能殺死自己的孩子。我從來沒想過要從雲慕宸身上得到什麽，也真的不想要補償。我隻想要……”隻要想到沒了這個孩子，我就心如刀絞，“我隻想要這個孩子。”</p>
</p>
“你現在自當是舍不得，但你要想想這裏麵的現實因素。這個孩子，生出來對誰都沒有好處。你一個小女孩，要怎麽養活她？就算你可以養得活，到頭來還不是再讓一個孩子挨窮受苦？”</p>
</p>
“我會努力的。我發誓，以我死去的媽媽發誓，離開後絕對不再和雲慕宸扯上任何關係。”</p>
</p>
哼，老夫人笑了。這一聲笑讓我整顆心都似掉進了冰窟窿裏。</p>
</p>
“你隻考慮你自己，怎麽不想想慕宸？”老夫人冷冷地盯著我，“你非要留一個汙點在這個世界上，就算你再不出現，他也會永遠記得自己曾幹過的荒唐事。”</p>
</p>
“就算沒了這個孩子，這難道就不是荒唐事了嗎？”我忍不住反問。</p>
</p>
“慕宸沒說錯，你真是固執。難怪，他不願自己來了結，而是要勞煩我這老太太來給他擦屁股。”</p>
</p>
“……”我腦子裏像炸開般翁翁作響，“你……說什麽？”</p>
</p>
“你以為，我這老太太想要拆散你們就真的可以？慕宸的性子強，真能好好呆在樓上任我來處理？之前他不明白老人家苦心婆心勸他的那些道理，非要真鬧出這樣的事情了，才後悔莫及。</p>
</p>
“你以為他約你過來是遠走高飛？”她笑笑，“他是希望我能幫他好好勸你。他也知道自己是有愧的，所以才不想再見你。你們那些不堪不擊的約定也好，誓言也罷，終究還是脆弱不堪。</p>
</p>
“為了你，放棄大少爺的生活？變成一無所有的平民？現實打耳光的時候，你們才會知道怕！才知道疼！事已至此，你也就不要再固執了。就算是為了慕宸，你也不要再牽連他。</p>
</p>
“孩子，現在並不是你求我放了你！而是我代我孫子求你，放了他！”</p>
</p>
我執拗地一笑，淚水嘩地湧出來：“我不相信，不相信……”</p>
</p>
“想親自見他，問他？”</p>
</p>
“除非他自己跟我講，要不然我不會相信。”</p>
</p>
“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但他根本不敢見你，並不是我不讓你見他。”</p>
</p>
“……”真是可笑。</p>
</p>
“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一、他們幫你把這藥喝下去，你連再見到慕宸的唯一機會都不會有。二，你自己主動把藥喝了，免了這大動幹戈，我就讓管家帶你上去見他，也好徹底死了這個心。”</p>
</p>
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我噙著淚扭頭看向那還冒著熱氣的藥……指尖麻到沒了知覺，仿佛連舌頭也不是自己的……</p>
</p>
此時此刻，我多希望這不過是一個過於真實的惡夢。可是那心痛到無以複加的感覺，就連這點僥幸都不願給我。</p>
</p>
可能是知道我要放棄她了，我小腹也跟著隱隱作痛。</p>
</p>
她仿佛在掙紮，想讓我將她留下來……</p>
</p>
可是，我根本就沒得選……老天爺根本就沒有給過我機會。若是我使盡最後一絲力氣反抗，我就再也見不到雲慕宸……我一定要親自問他，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p>
</p>
我雙手顫抖地捧起藥碗，淚滴落在藥碗裏，激起一點波紋，波紋反射出我此時如同死灰般的臉。</p>
</p>
對不起……</p>
</p>
藥的酸苦在喉間漫延開來，像帶著某種麻痹的毒素迅速擴散至了全身。</p>
</p>
我不知是怎麽上的樓，隻知道老者推開了一扇華麗的門，然後就走了。</p>
</p>
我感覺雙腿都不是自己的，好似用了好久才走進去，直到看見那蜷縮在角落裏的熟悉身影。</p>
</p>
屋裏隻有落地燈亮著，印出那身影的孤單和無助。</p>
</p>
聽見腳步聲，他緩緩抬頭，眼神由恍惚逐漸變得清醒過來……</p>
</p>
他似是看到幻像般，不盡相信地站起身來，臉色憔悴。</p>
</p>
“雲慕宸……”我喚他。</p>
</p>
他喊著“簡喬”，然後大步過來張開懷抱，緊緊擁住了我……</p>
</p>
我嗅著那總能讓自己心安的隻屬於他的味道，慶幸地露出笑。他沒事，沒事就好。</p>
</p>
“我剛才真的好害怕。”我貪念著他的體溫，“真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p>
</p>
下一秒，他就緊張萬分地把我上下打量：“奶奶沒有把你怎麽樣吧。”</p>
</p>
“沒有。”我搖了搖頭，“我倒是很擔心你。以為你又被軟禁了。”</p>
</p>
我的話音未落，他的臉色即沉了下來，不再如方才那般隻寫滿緊張。</p>
</p>
“走吧。”我笑著，“我們可以走了。”說著，握過他的手就要離開這間屋子。</p>
</p>
可是，我沒有拉動他，愣了愣，然後又轉頭說，“你別怕，你奶奶答應了，說是可以讓我們走了。”</p>
</p>
他看著我，那好看的墨色眸子蒙上一層髒髒的灰，我怎樣也看不清那裏麵的……屬於我的影子……</p>
</p>
我再也笑不出來，還再想要蒙混下去。“你怎麽了？”</p>
</p>
“我不能跟你走。”他聲音似利刃刺在我心上，終於讓我恢複些知覺。</p>
</p>
“我們……”他一動不動，看著我的眼睛，聲音沙啞著，“不要再見了。”</p>
</p>
我以為……這世界總還是會有那麽一點光亮隻為我而亮，這世界總還是會有那麽一個人對我不離不棄……</p>
</p>
是我變得太快？還是我以為的一切，變得太快？</p>
</p>
曾經那個許我永生永世的少年……現在卻變成了儈子手，揮起刀劍狠狠斬去了我最後一絲希望……</p>
</p>
“為什麽？”我不明白。</p>
</p>
他眼睛似要滴出血來，狠絕而不帶一點留戀。“我以為可以，但現在不得不承認，自己根本就沒有這個能力。你想我給的，我不敢給，也給不起。現在這樣，才是真正對你好。”</p>
</p>
哼，我扯起嘴角：“你是雲慕宸，無所不能的啊。”</p>
</p>
“簡喬。”他恨極地壓著聲音，似是在嘶吼，“你罵我，打我吧。都是我該受的。”說著，他握著我的手舉起來。</p>
</p>
可我的手就像沒了筋骨，無力地從他手中脫落下來，絕望地垂向身側。</p>
</p>
我隻想安靜地看著他。</p>
</p>
他的眉眼，他的唇，他的發梢，他的一切……我都要記個清楚。我一定要記清，自己是被怎樣一個危險而美麗的東西吞噬了。</p>
</p>
那個幹淨而堅定的簡喬，是怎樣淪到今天這步田地。他奪走了我的心，我人生的希望，我的……所有所有……隻留下這副殘缺不堪的空殼。</p>
</p>
“不要這樣看著我。”他口吻乞求，“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p>
</p>
哼，我笑著落下淚來，冰冷劃著臉都疼。</p>
</p>
“簡喬，我求你。”他的手緊緊捧住我臉，“你可以恨我，可以打我，甚至殺了我都可以。但求你不要這樣。”</p>
</p>
“吻我。”我冷冷地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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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了怔，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見我並沒有動，猶豫著貼了上來。他的唇觸到我一秒鍾就撇過臉去，好似在輕聲啜泣。</p>
</p>
我漠然地看著某處，手攀上他的肩膀，薄唇靠去他的耳畔。</p>
</p>
“雲慕宸……”我麻木如屍體地低語，“你就是一個……人渣……從現在開始，你在我簡喬這裏，什麽都不是。”</p>
</p>
說完，我推開了他，迎上他已全是淚水的臉龐……</p>
</p>
曾經隻要見他皺眉就會擔憂，現在全數與我無關。我感覺不到一丁點心痛，隻覺得惡心，再不離開就將窒息。</p>
</p>
終於看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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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留戀地轉身，快步衝了出去……</p>
</p>
“簡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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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狼嚎般嘶吼……</p>
</p>
我也不再停留半秒……</p>
</p>
終於唿吸到屬於外麵的空氣，我才感覺到支璃破碎的痛感，伴隨著這夜的寒風一齊放肆向我襲來。</p>
</p>
“簡喬！”方檬向我跑來，可我卻半晌都沒有任何反應。</p>
</p>
“你怎麽了？他們有沒有欺負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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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盡是方檬緊張的尋問，我才迴過神來。“沒，沒事。”我搖了搖頭，感覺整個身體都像是自己的。</p>
</p>
“檬。”我顫著聲音看向她，“我想迴去了，你送我迴去，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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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檬一把就將我摟過來，“走！迴去！”然後打開手電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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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雷電大作，寒風也更加肆虐……緊接著有雨點無情打在我們身上……</p>
</p>
方檬抱怨著，把我摟得更緊。</p>
</p>
我依在她的懷裏，感覺到有什麽一直在流淌著……浸濕了我的褲子……</p>
</p>
我知道，我正在失去……無能為力，就連哭喊和叫痛的資格都沒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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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檬，對不起。”我輕聲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沒能保護好，真的對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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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的，說這些幹什麽。”方檬笑著，分明知道我是不開心的，仍鼓勵我，“沒事的，沒事的啊。等明天睡一覺起來啊，就又是全新的一天。不如，我們明天翹課去看電影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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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什麽力氣地笑笑，好似就連對那人的恨意都流出了身體，突然隻感到解脫地閉上眼睛，失重，墜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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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具身體，我還有什麽？就算磨破了嘴，我也根本就鬥不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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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低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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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我知道自己必須乞求那渺茫的生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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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過去，紅著眼，用盡全身力氣彎曲膝蓋，直到它終於觸到冰冷的地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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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老夫人的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我也要求一線生機，妄圖賭最後一點人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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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您，放過我吧。”我想要聲音清晰，卻不是忍不住哽咽，“我什麽都不要，也不求。我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迴來，再也不出現在你們麵前。我會安安靜靜去其它地方生活，然後安安靜靜直到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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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一動不動，並沒有為之動容。“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這個。人年紀大了，最不願看到的就是這個，畢竟是有損陰德。孩子，你又何必逼著我來造這個孽？我給你的你不要，偏偏要鬧到這般田地？就不能懂點事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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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了。”我趕緊說，“真的知道錯了。但是，我真的不能殺死自己的孩子。我從來沒想過要從雲慕宸身上得到什麽，也真的不想要補償。我隻想要……”隻要想到沒了這個孩子，我就心如刀絞，“我隻想要這個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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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自當是舍不得，但你要想想這裏麵的現實因素。這個孩子，生出來對誰都沒有好處。你一個小女孩，要怎麽養活她？就算你可以養得活，到頭來還不是再讓一個孩子挨窮受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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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努力的。我發誓，以我死去的媽媽發誓，離開後絕對不再和雲慕宸扯上任何關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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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老夫人笑了。這一聲笑讓我整顆心都似掉進了冰窟窿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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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隻考慮你自己，怎麽不想想慕宸？”老夫人冷冷地盯著我，“你非要留一個汙點在這個世界上，就算你再不出現，他也會永遠記得自己曾幹過的荒唐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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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沒了這個孩子，這難道就不是荒唐事了嗎？”我忍不住反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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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宸沒說錯，你真是固執。難怪，他不願自己來了結，而是要勞煩我這老太太來給他擦屁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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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子裏像炸開般翁翁作響，“你……說什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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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這老太太想要拆散你們就真的可以？慕宸的性子強，真能好好呆在樓上任我來處理？之前他不明白老人家苦心婆心勸他的那些道理，非要真鬧出這樣的事情了，才後悔莫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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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他約你過來是遠走高飛？”她笑笑，“他是希望我能幫他好好勸你。他也知道自己是有愧的，所以才不想再見你。你們那些不堪不擊的約定也好，誓言也罷，終究還是脆弱不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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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你，放棄大少爺的生活？變成一無所有的平民？現實打耳光的時候，你們才會知道怕！才知道疼！事已至此，你也就不要再固執了。就算是為了慕宸，你也不要再牽連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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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現在並不是你求我放了你！而是我代我孫子求你，放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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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執拗地一笑，淚水嘩地湧出來：“我不相信，不相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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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親自見他，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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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他自己跟我講，要不然我不會相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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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但他根本不敢見你，並不是我不讓你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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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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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一、他們幫你把這藥喝下去，你連再見到慕宸的唯一機會都不會有。二，你自己主動把藥喝了，免了這大動幹戈，我就讓管家帶你上去見他，也好徹底死了這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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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我噙著淚扭頭看向那還冒著熱氣的藥……指尖麻到沒了知覺，仿佛連舌頭也不是自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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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我多希望這不過是一個過於真實的惡夢。可是那心痛到無以複加的感覺，就連這點僥幸都不願給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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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知道我要放棄她了，我小腹也跟著隱隱作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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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仿佛在掙紮，想讓我將她留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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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根本就沒得選……老天爺根本就沒有給過我機會。若是我使盡最後一絲力氣反抗，我就再也見不到雲慕宸……我一定要親自問他，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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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手顫抖地捧起藥碗，淚滴落在藥碗裏，激起一點波紋，波紋反射出我此時如同死灰般的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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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的酸苦在喉間漫延開來，像帶著某種麻痹的毒素迅速擴散至了全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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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是怎麽上的樓，隻知道老者推開了一扇華麗的門，然後就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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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雙腿都不是自己的，好似用了好久才走進去，直到看見那蜷縮在角落裏的熟悉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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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隻有落地燈亮著，印出那身影的孤單和無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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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腳步聲，他緩緩抬頭，眼神由恍惚逐漸變得清醒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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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是看到幻像般，不盡相信地站起身來，臉色憔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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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慕宸……”我喚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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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喊著“簡喬”，然後大步過來張開懷抱，緊緊擁住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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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嗅著那總能讓自己心安的隻屬於他的味道，慶幸地露出笑。他沒事，沒事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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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真的好害怕。”我貪念著他的體溫，“真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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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就緊張萬分地把我上下打量：“奶奶沒有把你怎麽樣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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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搖了搖頭，“我倒是很擔心你。以為你又被軟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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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話音未落，他的臉色即沉了下來，不再如方才那般隻寫滿緊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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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笑著，“我們可以走了。”說著，握過他的手就要離開這間屋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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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沒有拉動他，愣了愣，然後又轉頭說，“你別怕，你奶奶答應了，說是可以讓我們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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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那好看的墨色眸子蒙上一層髒髒的灰，我怎樣也看不清那裏麵的……屬於我的影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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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笑不出來，還再想要蒙混下去。“你怎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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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跟你走。”他聲音似利刃刺在我心上，終於讓我恢複些知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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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他一動不動，看著我的眼睛，聲音沙啞著，“不要再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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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這世界總還是會有那麽一點光亮隻為我而亮，這世界總還是會有那麽一個人對我不離不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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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變得太快？還是我以為的一切，變得太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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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那個許我永生永世的少年……現在卻變成了儈子手，揮起刀劍狠狠斬去了我最後一絲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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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我不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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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似要滴出血來，狠絕而不帶一點留戀。“我以為可以，但現在不得不承認，自己根本就沒有這個能力。你想我給的，我不敢給，也給不起。現在這樣，才是真正對你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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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扯起嘴角：“你是雲慕宸，無所不能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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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喬。”他恨極地壓著聲音，似是在嘶吼，“你罵我，打我吧。都是我該受的。”說著，他握著我的手舉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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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的手就像沒了筋骨，無力地從他手中脫落下來，絕望地垂向身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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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想安靜地看著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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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眼，他的唇，他的發梢，他的一切……我都要記個清楚。我一定要記清，自己是被怎樣一個危險而美麗的東西吞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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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幹淨而堅定的簡喬，是怎樣淪到今天這步田地。他奪走了我的心，我人生的希望，我的……所有所有……隻留下這副殘缺不堪的空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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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這樣看著我。”他口吻乞求，“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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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笑著落下淚來，冰冷劃著臉都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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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喬，我求你。”他的手緊緊捧住我臉，“你可以恨我，可以打我，甚至殺了我都可以。但求你不要這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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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我。”我冷冷地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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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了怔，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見我並沒有動，猶豫著貼了上來。他的唇觸到我一秒鍾就撇過臉去，好似在輕聲啜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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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漠然地看著某處，手攀上他的肩膀，薄唇靠去他的耳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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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慕宸……”我麻木如屍體地低語，“你就是一個……人渣……從現在開始，你在我簡喬這裏，什麽都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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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我推開了他，迎上他已全是淚水的臉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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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隻要見他皺眉就會擔憂，現在全數與我無關。我感覺不到一丁點心痛，隻覺得惡心，再不離開就將窒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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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看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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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留戀地轉身，快步衝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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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狼嚎般嘶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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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再停留半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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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唿吸到屬於外麵的空氣，我才感覺到支璃破碎的痛感，伴隨著這夜的寒風一齊放肆向我襲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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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喬！”方檬向我跑來，可我卻半晌都沒有任何反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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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了？他們有沒有欺負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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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盡是方檬緊張的尋問，我才迴過神來。“沒，沒事。”我搖了搖頭，感覺整個身體都像是自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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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檬。”我顫著聲音看向她，“我想迴去了，你送我迴去，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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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檬一把就將我摟過來，“走！迴去！”然後打開手電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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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雷電大作，寒風也更加肆虐……緊接著有雨點無情打在我們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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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檬抱怨著，把我摟得更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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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在她的懷裏，感覺到有什麽一直在流淌著……浸濕了我的褲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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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正在失去……無能為力，就連哭喊和叫痛的資格都沒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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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檬，對不起。”我輕聲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沒能保護好，真的對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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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的，說這些幹什麽。”方檬笑著，分明知道我是不開心的，仍鼓勵我，“沒事的，沒事的啊。等明天睡一覺起來啊，就又是全新的一天。不如，我們明天翹課去看電影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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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什麽力氣地笑笑，好似就連對那人的恨意都流出了身體，突然隻感到解脫地閉上眼睛，失重，墜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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