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個員外、富商、地主天天在縣衙裏進進出出的,早就引起了張江兩人的注意。待張耀打聽到王大梁居然堂而皇之的向這些人索要組建巡防營的讚助款時,頓時氣得須發皆張,怒氣衝衝地到來王知縣房內。</p>


    “縣尊,這些天王大梁大人的所作所為,不知您知道沒有?”張縣丞顯然氣得不輕,見了王知縣一句客套話都沒有,開門見山就質問道。</p>


    王知縣聽得眉頭一皺,撣了撣官袍,像是要將官袍上的灰塵撣幹淨一樣,問道:“張大人說說看,這王大人又做什麽事了?”</p>


    張縣丞唇上兩撇胡子一抖一抖地,氣唿唿地說道:“縣尊,下官得知,這王大梁居然把漢南一地富商都叫到縣衙裏來,公然索要錢財,如此明目張膽的索賄,實乃是聞所未聞,簡直是我大明官場的恥辱。</p>


    縣尊,出了這樣的事情您也不管一管麽?”</p>


    王知縣右手微不可察地捏了捏袖子裏那厚厚的一遝銀票子,抬眼道:“張大人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可有真憑實據?”</p>


    張縣丞聽了,心知這王知縣向來偏袒王大梁,眼見這王知縣如此明顯地袒護王大梁,連這樣的事情都能包庇,當下冷然一笑,正氣凜然地道:“這事隻要隨便找個苦主出來,俱可為證。縣尊要是連這種傷風敗俗的事都能容忍,那麽,本官做為一縣縣丞,朝庭命官,斷不會同流合汙,哼,本官這就迴去具折上奏,非要參王大梁一本不可!”</p>


    王知縣聽了,心中大感不悅,拂袖道:“張大人說的叫什麽話,大明朝的清官可不缺你一個。你等著,本縣這就把王大人叫來,是非曲直,一問便知。”</p>


    王大梁很快就過來了,王知縣當著張耀的麵將張耀的話一說,許梁驚訝地看著怒目圓睜的張耀,道:“張大人這話從何說起?”</p>


    張耀見王大梁當著王知縣和自己的麵還在裝糊塗,不由更是氣憤,冷喝道:“怎麽,難道本官所說都不是事實?”</p>


    王大梁頓時就叫起了撞天屈,“這,這,唉呀張大人哪,這迴您可真是冤枉下官了,下官請那些涉案的富商地主們到衙門裏來,實在是因為衙門裏還有幾樁陳年舊案一直未結,下官想早日清理掉,這才叫他們過來問話啊。”王大梁一指王知縣,道:“這事,下官跟縣尊大人也是稟報過的啊。”</p>


    王知縣點頭,“不錯,這事本縣是允許了的。”</p>


    張耀質問道:“哼,什麽事情不能光明正大的擺到台麵上說,非得一個一個地叫進你許大人的主簿房內密秘地商量?密室之中,你們到底做了什麽事情誰能說得清楚?”</p>


    王大梁一聽這話,也火了,大叫道:“大人你這話可就說得太難聽了。下官也想正正經經地按規矩辦事,但是,哼,跟你同來的那位江典史,二話不說就將下官發過去的布告給原封不動地退了迴來,下官也曾問緣由,哼,江典史說,是張大人您下了指令,凡是出自我主簿房的布告一律不發,這事,是也不是?”</p>


    張耀聽了,心裏咯噔一下,暗道這事我怎麽不知道?看來還是江渚南他曲解了我的意思了。</p>


    張縣丞老臉一紅,轉移話題道:“好,那這事我就不說了,本官隻想問許大人一句話,這組建巡防營的銀子籌集到了沒有?”</p>


    王大梁一愣,暗道原來這張耀是聽到了什麽風聲,與王知縣對視一眼,十分光棍地答道:“不錯,下官是籌集到了組建巡防營的銀兩,怎麽張大人這也要過問?”</p>


    張縣丞冷嗤一聲,“承認了就好,那本官現在倒要問問你,這錢怎麽來的?”</p>


    “富戶們自願捐獻的!”王大梁心裏頭冷笑一聲,我早就防著你這一手呢,當下毫不猶豫地迴答道。</p>


    “捐獻?哈哈,”張縣丞一陣長笑,大喝一聲:“大膽王大梁,你當本官做了這十多年的監察禦史是吃幹飯的麽?如此厚顏無恥地話你身為朝庭命官,居然也隨口說得出來?”</p>


    “張大人這是怎麽說的?”王大梁眼見張縣丞快要暴怒的跡像,滿臉詫意地說道:“這些天下官找漢南富戶詢問案情,將結束的時候下官順口說了句這陣子下官在籌集組建巡防營的銀兩,那幾個富戶個個拳拳愛國之心,紛紛慷慨解囊,大力捐贈,這,這一筆筆款項都是有各位捐獻人親筆簽字的,大人要是不信,下官這就迴去將收條拿來給大人過目。”</p>


    “嗯?”張縣丞驚道:“你說什麽?有捐獻收條?哼,拿來給我看!”</p>


    王大梁冷嗤一聲,轉身大步迴到自己的主簿房,抽了些收條帶到了張耀麵前。</p>


    張耀翻看一陣,憤怒的語氣為之一塞,一言不發地將收條還給王大梁,悶哼一聲,就如突然受了很重內傷一般,大聲地咳嗽起來。</p>


    王大梁大步走到王知縣身邊,給了王知縣一個放心地眼神,愜意地站著看張縣丞劇烈地咳嗽。</p>


    張縣丞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盡管心裏頭一百個不願意,這時也不得不紅著臉朝王大梁一拱手,訕訕地說道:“看來還是本官急燥了,錯怪了許大人,還請大人見諒。”</p>


    王大梁裝作十分大度地擺手道:“張大人太客氣了。”</p>


    張耀神色一整,眼珠一轉,轉過話頭便又說道:“嗯,既然這銀子來得幹淨,那本官也就放心了。隻是,王大人,這麽一大筆銀子放在你手上,萬一有個閃失,豈不是誤了組建巡防營的大事。依本官看,王大人還是將銀兩交給戶房,由戶房統一管理,巡防營但凡要用錢,隻管向戶房支取,不知王大人以為如何?”</p>


    王大梁一聽,當即大怒,原本自己還對這張耀還有些好印像,至少這老小子看起來一身正氣,兩袖輕風,多少還為百姓著想,想不到這老匹夫眼看構陷自己不成,轉眼就將主意打到那籌來的銀子上麵。哼,將我辛苦訛來的銀子交給戶房管理,那豈不是要我拱手將銀子送到他張耀手上?哼!真事笑話!</p>


    王大梁忍著怒氣,一字一頓地說道:“有勞大人掛念,不過下官早已經找好了巡防營錢糧的管理人選,就不用麻煩戶房了。”</p>


    “哦,不知許大人找的是哪位帳房先生?”張縣丞心裏一陣失望,關切地問道。</p>


    “嗬,其實這人張大人您也認識,就是前漢南主簿葛喬葛老先生。”王大梁一字一句道。</p>


    張縣丞聽了一呆,訕訕地道:“原來是葛老哥啊,那,那本官就放心了。”</p>


    張縣丞訕笑一陣,又關切地說道:“不過這兵馬糧餉的事情向來繁雜,王大人那邊如果人手不夠,可千萬別跟本官客氣,本官手底下有幾個戶房先生,管米管錢還是很有經驗的。”</p>


    還沒完沒了了!王大梁怒氣上湧,就要破口大罵。</p>


    “哎,張大人,”連王知縣都看不下去了,出聲喝止道:“批文上說巡防營糧餉自籌,我看衙門裏也是一堆事情忙不過來,這巡防營的事情,衙門裏的人就不要插手了。”</p>


    張縣丞見一縣之主王知縣都發話了,這才訕訕地住了口。</p>


    自這事以後,張耀在王大梁心裏的印像急轉之下,王大梁路上見了他就當作沒看見這個人,扭頭看著別處,快步走過。在他的影響下,三班衙役也就對這位開罪了他們頂頭上司的張縣丞不太待見,敬畏之心雖然不減,但人人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神色。底下人這個態度,陸澄源和江渚南豈會不知道?暗地裏對王大梁恨得咬牙切齒,卻一時奈何人家不得,氣得隻能幹瞪眼。</p>


    這天天剛蒙蒙亮,王大梁一身簇新綠色官袍,帶了捕頭胡小勇和四個捕快,一大早便來到建昌江碼頭邊。</p>


    早晨的建昌江河水依舊冰涼,但江上各船船夫,腳夫忙忙碌碌地,打著槳葉,扛著貨包,幹得熱火朝天。</p>


    “真是個熱鬧的碼頭啊。”王大梁不由感歎道。</p>


    “可不是嗎?”邊上胡小勇附聲說道:“大人您看,這大清早的來往的船隻就這麽多,一天天,一年年下來,過往船隻該有多少?卑職還聽說漢南江上遊有幾個潑皮無賴專門在江中橫了根竹杆,專收過往船隻的過路錢,嘿,這無本的買賣油水足得很。”</p>


    “還有這種事?”王大梁讚道,“這些人腦子倒好使得很。”</p>


    “啊?”胡小勇沒想到王大梁聽了不但沒生氣,反而還誇了人家,一時不明白大人的意思,訕訕地笑著不敢亂答話。</p>


    王大梁微眯了眼,放眼看著漢南江上來來往往的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船隻,語氣森然地說道:“小勇啊,以後巡防營也在這建昌江口設個關卡,專門收過往船隻的過路錢。而且,這江上隻許咱們一家收,其他的亂七八糟的竹杆子,你讓人通通給我弄到牢裏蹲著去!”</p>


    胡小勇聽得心神一顫,敬畏地應了聲,小心地站在王大梁身後,一臉肅然地也看著江麵。</p>


    未幾,一艘無蓬的小船從江對麵開過來,王大梁見了船頭上筆直站著的高大身影,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他揮起手大喊道:“邢大哥!我來接你了!”</p>


    船上那群人遠遠看見碼頭上站著揮手的那個瘦高男子,紛紛站起身來,當先的邢中山一臉慨然,轉頭對身後的四五個原萬安縣的捕快們說道:“王大梁現在是一縣主簿,一會你們見了他,可得注意禮數,千萬別讓人看了笑話。”</p>


    身後數人轟然答應。又有一名二十出頭的短衫青年擠過來,樂嗬嗬地說道:“哎,邢捕頭,那站我三弟後邊的也是漢南的捕頭捕快吧?嘿嘿,一會見了麵,這萬安的捕快遇上漢南的捕快,該是怎樣一個場景?”</p>


    如果王大梁站近了些,便會認出這短衫青年,居然是王大梁的異姓二哥,二少爺許青。(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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