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工資問題,單說那袋子種子,便是丁當拿過來也不是就隨意能用的。


    別的先不說,馬鈴薯和紅薯兩樣最是麻煩。


    那紅薯實在不行挖個地窖也就是了,還能多放一段時日。


    隻是那馬鈴薯卻是已經泛綠,有的還生出了小芽,顯然這是變質的節奏啊!


    這馬鈴薯和紅薯都是塊兒莖種植。


    不同於種子直接下地,馬鈴薯和紅薯那是要育秧的。


    丁當這可犯了難,那紅薯是冬天種沒錯了,但那馬鈴薯丁當便是前世也不曾種過。


    如今也不過是知道如何育秧罷了。


    隻是如今已經大眼兒小眼兒的盯著,若是此時再打退堂鼓似乎有些晚了。


    也隻能趕鴨子上架了。


    隻聽說過莊稼有凍死的,沒聽說過有熱死的。


    好在因為忙著種菜,肥料都是收集過的,用來種土豆兒想來也沒甚差異。


    死馬當活馬醫了,反正沒差。


    丁當一副’我是專家‘的模樣,很是把章飛白和薛圖兩人使喚了一番。


    二人’割地賠款‘外加不平等條約不知簽訂了多少。


    若是兩人知道丁當對此事並無多少把握,不知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丁當,是這樣鋪油紙嗎?”


    薛圖熱情高漲,絲毫沒有被壓榨後的不滿。


    堂堂大將軍給丁當種起地來,一點兒也不含糊。


    “嗯,啊,哦!是吧。”


    丁當遠遠瞄了一眼,憂心忡忡。


    終於察覺到丁當的不對勁兒,薛圖也糾結了。


    ”什麽叫是吧?到底是還是不是?“


    軍隊上向來都是命令,這種模棱兩可的話著實讓薛圖聽了不舒服。


    有心聽了,薛圖疑心更重。


    捅了捅正在掘地的章飛白幾下,拽到一邊兒便說起悄悄話來。


    ”飛白,你說這丫頭到底有沒有準兒?我看這樣子不像是成竹在胸哪!“


    章飛白瞧著也不敢確定,隻是料想這丫頭也不敢拿這麽大的事兒開玩笑。


    ”瞧你說的,這茲事體大,這丫頭又是個聰明的,如今那什麽薯上都被咱們動了刀子了,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嗨,你真是的!那丫頭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孩子,能有多大的本事?說不得就是為了折騰咱倆才弄了這麽一出兒!“


    薛圖見丁當那樣子,最近都是怏怏不快的,剛剛的表現更是讓薛圖懷疑。


    越想越覺得自己想得對。


    這麽多人捯飭了這麽些日子都弄不出來的東西,沒得讓這個小丫頭一瞅就明白了。


    ”試她一試!“


    雖然跟丁當接觸的日子久了,章飛白並不覺得丁當就是這種人。


    但這件事非同小可,章飛白也不敢有絲毫馬虎。


    兩人合計一番,便讓薛圖打了頭陣。


    ”丁當,這馬鈴薯什麽時候能長出來啊?“


    薛圖尋了個由頭便跟丁當嘮了起來。


    丁當當下心煩得緊,哪裏知道薛圖的意圖。


    ”我哪兒知道!”


    隨手就揮了揮,一副不想被人打擾的模樣。


    “誒!!!你不知道!你怎麽能不知道呢!”


    薛圖一聽這話卻是火了。


    這小小的’圓球兒‘上係著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呢!


    就這麽一句不知道給打發了!


    丁當一臉茫然,連剛剛自己說了什麽都不知道。


    ”我早就說你這個丫頭不知好歹,不分輕重,如今看來果然沒錯!“


    事關重大,薛圖哪裏有好話。


    “喔~~~!原來你們是這樣想我的!那不知兩位這會兒過來是什麽意思?”


    丁當迴過神兒來,見兩人都一臉不爽的表情。


    這才後知後覺,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犯了’眾怒‘。


    ”你既是不懂何苦要裝懂?連累我二人還是小事,關鍵那百萬黎民的身家性命都搭在你身上卻是如何是好?“


    章飛白也是一臉失望。


    越說連丁當都覺得自己十惡不赦了。


    ”不過是筐土豆兒,紅薯怎的就能扯上那百萬黎民?“


    丁當嘴角兒扯了個諷刺的笑,心裏卻是不由得想著這事兒的可能性。


    古代對糧食最為重視,土豆兒、紅薯都是高產,牽扯到百萬黎民也不無可能。


    ”你可知聖上為了尋訪這些東西耗費了多大的心力,這不是普普通通的糧食,這可是將來的軍糧!“


    說起軍糧,薛圖不由得情緒更加激動。


    也正是事關士兵的身家性命,薛圖才如此賣力。


    甚至不惜親自施肥鋤地。


    正是因為心裏覺得有了盼頭,如今卻有種希望破滅的感覺。


    ”哈!軍糧!若這是軍糧,那豈不是國家機密?“


    丁當雖然心裏知道薛圖說得大有可能是實情,卻又忍不住反駁。


    ”自然是!你以為在這裏便不是機密嗎?楊郡守為何不敢多留?甚至連說兩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薛圖心裏又氣又悶,說著說著聲音便又小了下去。


    剛剛給了希望,又眼睜睜地看著希望落空的感覺並不好受。


    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微不可見,生怕一個聲大便會哭出來似的。


    薛圖說完便頭也不迴的走了,手裏還拿著那尚未栽下去的塊兒莖。


    ”你啊你!讓我說什麽好!“


    許是急了,章飛白連那文縐縐的話都省了。


    丁當自是倔強地很,將頭扭向一邊。


    ”我才不信呢!若真像薛圖說得那樣,那為什麽同意我種在這人來人往的荒地!“


    ”哈哈,枉我還以為你聰明!你莫不是連’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不知道嗎?“


    章飛白怒極反笑。


    深深看了丁當一眼,章飛白將手裏拿著的塊兒莖扔了地上,看也不看便走了。


    獨留丁當一人留在原地。


    章飛白和薛圖除非光顧陳煜的茅屋,之後便從未到過荒地。


    丁當忐忑不安,隻這次便是已知內情的陳煜也不曾來安慰她半句。


    想來也是覺得這次她真的做得太過分了。


    不該拿這救命的東西做實驗。


    一連半月無人再提及這件事,就連那播下去的土豆兒仿佛也被人遺忘了般。


    也隻有丁當一人,隔三差五兒去看兩眼。


    時不時地還給那些土豆兒熬些蘿卜湯。


    害得她娘都以為她魔怔了。


    見她這幅樣子,就連章飛白兩人也不好責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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