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二月初八,丁當特地穿了身利量的衣裳。


    又讓祥子駛了牛車,同陳煜一起奔八裏堡去了。


    想來吳嘉偉是下了功夫的。


    還未到吉時,飯莊門前已是人滿為患。


    飯莊選址跟飄香院隻隔了個胡同。


    如今也被一大紅台子堵上了,金黃的舞獅正在爭奪著彩球。


    人群中不時翻起一陣叫好聲。


    到底是富貴的人少,貧苦的人多,哪裏就能輕易見到如此熱鬧的場麵。


    是以剛過早飯,街上已被圍得水泄不通了。


    幾人擠了很久才擠了過去。


    進寶兒早已在門前候著了,頻頻在人群中掃視。


    終於,丁當翠綠的衣衫像是鮮豔的旗幟召喚著進寶兒。


    “讓讓,讓讓,讓讓!”


    進寶兒從人群中開出一條道來,解救了被圍困的丁當。


    “姑娘,您可是來了!已經等您好久了,偏偏今日太忙,人手不夠,不然我早去村口兒迎接了。”


    劈裏啪啦的話砸過來,進寶兒確實等得急了。


    “我都省得。如今已經來得熟了,怎的還要你來接,倒是飯莊事忙,你留下也是應該。”


    “還是姑娘體諒小的,少爺說後邊兒就是重頭戲了,怎麽也得讓您看看成果。”


    雖是客套話,丁當還是頗為受用,無論是飯莊還是衣服都是丁當的心血無疑了。


    如今的一切都是丁當一步步看著發展起來的,就像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


    “都準備好了嗎?”


    “瞧您說得,咱們嘉昌成衣所有的繡娘都出動了,跟飄香院的老鴇很是拉扯了一頓。這才談妥。”


    進寶兒說起飄香院的老鴇來,不勝唏噓。


    “那老鴇可真是叼,明明是雙贏的買賣,又說什麽姑娘都是白天休息,如今白天還要幹活兒,到底是賠了些銀子做補償。”


    丁當對這事倒是不好插嘴了,畢竟那妓院本就做得皮肉生意。


    那老鴇這樣說也不無道理。


    丁當一笑而過就把進寶兒打發了。


    沒得到附和,進寶兒有些哀怨,但到底知道今時今日丁當的分量已與往日不同。


    倒是不敢多加埋怨,隻是見丁當不言不語,還未盡興,便又自己說了起來。


    “其實少爺已經算計好了,等今兒表演完了,說不得那飄香院的姑娘也喜歡上咱家的衣服了,有她們出血的時候兒。”


    說起吳嘉偉,進寶兒又多了幾分底氣。


    丁當隻不言語。


    進寶兒便有些無趣。


    悻悻地領了丁當走到二樓,舞獅已是完了。


    “眾位,今兒是鄰居開張,咱們飄香院的姑娘也來助助興啊!”


    老鴇突然現身,讓眾人有些驚訝,興致卻是更濃了。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老鴇卻不欲再多說。


    紅色的帷幔飄下,飄香院的姑娘便一個接一個魚貫入場了。


    與身在飄香院不同,今日姑娘們的穿著也並不暴露。


    與原來的露骨相比,卻是多了幾分韻味,讓人耳目一新。


    彈琵琶的丁香,紫色的長裙剪裁得體,貼在身上,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材。


    舉手投足間全是風情,卻又讓人不敢輕易侵犯。


    仿若誤入人間的仙子。


    吹簫的牡丹一襲大紅的長裙,腰間流蘇飛舞,額間配一同色珠玉抹額。


    朱釵錦帶,飄飄若仙。


    俏皮的千鳥,綠色的裙擺上繡出孔雀羽。


    一根白色的羽毛植入發髻,腳踩紅毯翩翩起舞。


    不過是飄香院二流的姑娘,如今看來卻像仙子一般。


    一曲終了,姑娘們幹脆下台,毫不拖泥帶水。


    底下的男人眼睛都直了。


    “誒,誒,誒!”


    “你那眼珠子都被那狐狸精勾出來了。”


    自有那彪悍的嬸子,不顧旁人的眼光,當堂給自家夫君上教育課。


    有那聰明的夫人小姐,早早差了丫鬟婆子去打聽那衣服去了。


    霹靂啪啦的鞭炮聲響起昭示著剛剛的仙子下凡已經落幕。


    紅底黑字,‘吳記鐵鍋燉菜’的招牌被亮了出來。


    看了這麽會子熱鬧,又有人招唿著八折優惠,想品嚐的人自是少不了。


    對麵兒二樓的酒館兒。


    “今兒這事兒倒是熱鬧啊!”


    楊弘文將手裏的酒盅一放自言自語道。


    “爺,今兒這場子,還是您認識的主兒!”


    酒館兒無人,雲飛便從暗處走了出來。


    “喔?不是吳家那小子嗎?”


    楊弘文顯然來了興致。


    “爺,您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真正有主意的人還是上次您見過的那丫頭!”


    雲飛說著伸了伸腰,從桌上抄了一杯酒就填到了嘴裏。


    “怪不得,也就那丫頭能想出這麽稀奇古怪的點子。”


    本來以為是吳嘉偉,楊弘文還有些失望,這會兒聽說是二丫倒是高興了許多。


    “這會兒高興了?”


    雲飛毫不客氣地揭穿自家老爺的那點兒小心思。


    “可不是。上次那冰燈的事兒,那小子推推諉諉叫人看不上,最後竟把丁當賣了。”


    楊弘文說著更是不屑。


    “這倒也是。隻是恐怕那丁當姑娘到現在還不知當初自己怎麽會被逮起來的呢!”


    楊弘文聽了若有所思。


    雲飛見自家老爺聽到心裏去了,再不多言。


    飛身便上了房梁。


    楊弘文早已習慣雲飛時隱時現了,也不去追究他的去向。


    隻是那丫頭可別上了當才好。


    那日丁當不動聲色地告了胡林的狀,又明嘲暗諷他這個郡守治下不嚴。


    再加上一下便解決了眾人解決不了的難題。


    楊弘文對丁當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好。


    “本郡也該去視察一下民情嘍~~~!”


    說著楊弘文直起身來,打了個哈欠,便出門去了。


    再說吳家二房也迎來了貴客。


    “茂德呀,我今兒在街上溜達了一圈兒。八裏堡吳家也不是死水一潭嘛!”


    張德庸也不多話,坐在椅子上便直抒來意。


    “大舅兄,瞧您說的,怎麽能說是死水呢!”


    吳茂德心裏聽得別扭,臉上還是帶了笑。


    “我說了你可別不高興,就今兒為止,也就吳記鐵鍋燉菜能尚能入眼。”


    張德庸砸吧砸吧嘴。


    “真不錯啊,想這大江南北我吃過的好東西也不少了,今兒這饞蟲又被勾出來了。”


    說著竟還饜足地打了個飽嗝兒。


    額,真叫人惡心。


    隻是吳茂德也隻好忍著那股臭氣,隨聲附和。


    “大舅兄說得是,大舅兄說得是。”


    “可不是嘛,我說茂德,有了這鋪子你還著什麽急,年上把這鐵鍋燉菜往那桐州一運。自然那邊兒就得高看你一眼。”


    “哥,你這話雖然說得不錯,不過那鐵鍋燉菜它不..哎呦!”


    張香怡剛想說下去,便覺得腿被人狠狠踢了一下。


    剛想埋怨,便看見吳茂德投過來的惡狠狠的目光。


    趕緊埋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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