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景哥哥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對陳秀秀這麽在意?”


    陸佳妍坐薑時景腿上,任由他拿著毛巾給自己擦著臉頰,男人薄唇緊抿,看著她的眼神裏全是關懷,見他什麽都沒有問,陸佳妍率先開口。


    “妍寶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要說了,都不重要。”薑時景粗糙的指腹摩挲過女孩兒的臉頰,語氣中滿是憐愛,眼睛裏直直的倒映出她的樣子。


    “我以前一直會做一個夢,我會一直夢到一個小女孩兒,夢裏的她好像一直都不太開心。


    她有一個母親,母親跟陳秀秀長得一模一樣,母親的家境很好,但是女孩兒的父親家境卻隻能說是一般。


    母親像是著了迷,不顧一切的要和父親在一起,甚至不惜為了他和家裏斷絕了關係,後來父親的工作丟了,母親也被生活所折磨,兩人之間的爭吵越來越多。


    女孩兒從有記憶開始活的就不算快樂,就很少見到兩人和睦相處的時候,她每天都跟著母親在一起,但是母親對她也並不是很好。


    最後,母親更帶著父親一起自殺了,把小女孩一個人留了下來,後來小女孩兒就被外公外婆他們接了迴去,去了另一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就像是那個小女孩,我一次一次的看到她,感受著她的憤怒,感受著她的無助。


    我不懂,我就是不懂,既然她不愛她,為什麽要把她生出來?


    為什麽她連走的時候都不願意帶上她,她就這麽不值得她留戀嗎?


    為什麽到死都隻想著那個男人?


    我想知道,如果當時也有我這樣一個人告訴她,她死了之後女孩會遭遇的未來,我想看看她是不是會有一點點猶豫。


    我知道陳秀秀不是她,可我就是想問問,我想看看她的反應。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


    陸佳妍抱著薑時景,平靜的訴說著自己的過往,語氣沒什麽起伏,像是在陳述別人發生的事。


    其實來這裏這麽久了,上輩子對她來說確實就像是一個夢。


    可她心底裏有執念,她不願意忘記這個夢。


    “也許母親並不是不愛,她隻是活的太痛苦了,在她的認知裏無法釋懷那些痛苦。


    母親也是愛著女孩兒的。


    如果沒有愛,她或許都不會願意生下她,她甘願承受生育所帶來的風險,不管是因為什麽,至少有那麽一刻,她是愛的。


    正是因為這份愛,所以她連離開都沒有舍得帶走小女孩兒,她也想讓她繼續看看這個世界。”


    薑時景輕拍著女孩的後背,安撫著她不安的情緒,聲音像是帶著魔力,撫平了陸佳妍心中的最後的那點異樣。


    聽著他輕柔的話語,陸佳妍心口的某一處突然就鬆動了。


    她從始至終,隻是為那個小時候的自己鳴不平而已,想替她問一問為什麽?


    現在,她所不平的,她爭取了。


    她想問的,她已經問出了口。


    至於結果,其實也並沒有那麽重要。


    陸佳妍直直的看著遠處,遠處的虛空中像是浮現了母親的麵容,母親溫柔的朝著她露出了笑容,隨後又一點一點的淡化在虛空中,消失了。


    陸佳妍雙手緊按在胸口,感受著那一絲絲的悸動,是她釋懷了。


    在這一刻,陸佳妍突然間就發現母親的麵容在自己的記憶中正在慢慢的淡化,陸媽的樣貌覆蓋了她的樣子。


    她是陸佳妍,也是陸佳妍。


    陸佳妍任由她湮滅在記憶中。


    上輩子的陸佳妍是過去了。


    她和她的過去和解了。


    母親,


    這次是真的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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