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還有個事兒!”


    徐輝的眼神不善起來,“你小子請我吃的是金蛤蟆?有事兒找你姐夫去,人家可是堂堂的建委副主任,比我好使!”


    周東北撇撇嘴,“可拉倒吧,我發現誰都沒你好使兒!”


    “那你就逮個蛤蟆攥出尿來是不是?”


    “我可沒說你是蛤蟆……”


    他嘿嘿笑著,把宴賓樓飯店要對外承包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又說:“我琢磨著吧,兌下來也行,我想重新好好裝修一下!整幾個高間,裏麵連衛生間都有的那種,到時候你都可以帶你們老大過來,你琢磨琢磨,在咱興安,哪有這麽高端的飯店?”


    “你真想幹飯店?”徐輝真快看不懂他了,“你現在手裏有三個沙場,又弄了兩家建築公司,年前又倒騰木材,看你那天頻頻給齊哥溜須拍馬的,說明以後也想倒木材,你和我說說,你到底要幹啥呀?”


    周東北說:“不矛盾哪,你看看,沙場和建築公司,這是一碼事對不對?木材我不幹的話,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幹,為啥我就不能分一杯羹?”


    “至於說飯店,我就沒打算賺什麽錢,主要是為了輝哥你以後吃林蛙方便……”


    “你滾!”徐輝瞪起了眼睛,“你小子別往我身上摺,你開飯店和我有個屁的關係!”


    “哥,我說的真是實話……”


    “滾犢子!”


    “你看你,又急眼!其實說實話,我這是為了提高我們興安市餐飲行業的檔次!”


    “輝哥你琢磨琢磨,改革開放了,經濟越來越好,哪座城市不得有一兩家高端餐廳,這樣的飯店帶客人去消費才有麵子!您說是不是?”


    “我們飯店的口號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貴!”


    “……”


    周東北侃侃而談,徐輝也琢磨起來,玩笑歸玩笑,他說的確實也有些道理。


    這幾個月以來,給他的感觸很深,興安市確實沒有一家高端餐廳,市委招待所餐廳也老化的厲害,上次李老大還發了火……


    想了又想,正色道:“物資局我關係一般,因為他們一把手黃寶隆和我姐夫不太對付,這事兒我再琢磨琢磨,你別著急!”


    周東北沒想到還有這麽個過碼,兩個人相處一年多了,已經相當不外,也就沒藏著掖著,問:“要不問問我姐夫?”


    徐輝笑了,“既然和我姐夫不對付,你覺得他最好的這幾個朋友會怎麽樣?”


    周東北臉就是一紅,自己真是糊塗了,這麽簡單的道理怎麽就沒轉過彎呢?


    “別鬱悶,幹飯店是正事,我再琢磨琢磨!”


    “行,反正就交給你了!”


    徐輝手一指,“去要瓶好酒!”


    周東北奇怪道:“還喝?你可別喝多了!”


    “我艸!”徐輝氣得爆了粗口,揚起筷子就抽,“我他媽才喝幾口?”


    又喝了四十幾分鍾,兩個人出了飯店,徐輝伸出手,“鑰匙給我!”


    “幹啥?”


    “我騎一圈!”


    “騎啥呀,死冷寒天滴!”


    “給不給?”徐輝立起了眉毛。


    “給給給!”


    他接過鑰匙,順手把自己的自行車鑰匙給了周東北。


    突突突——


    開出十幾米後,周東北還在等他轉迴來,誰知徐輝大喊:“明天周天兒,給我騎一天!”


    “哎——”周東北跺著腳狂喊:“我艸,徐秘書,你玩賴!”


    突突突——


    發動機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清晰響亮,可哪裏還能追得上了。


    也不管他能不能聽見,又繼續喊:“講究點,還給我的時候加滿油——”


    背著北風點了根煙,他嗬嗬一笑,用鑰匙打開徐輝的自行車,吭哧吭哧蹬迴了紅升鄉。


    第二天他哪兒都沒去,在家繼續看那本《塑料大棚園藝》的書,了解的越多,越感覺這事兒不容易。


    可世界上的事兒就沒有容易的,不經曆風雨,又怎麽能見彩虹?


    就像這一年多以來,自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農村孩子,搖身成了社會上聞之色變的周瘋子,這是用命換來的名聲!


    從一個見到鄉長都得點頭哈腰的窮小子,人脈已經上升到了市建委、水利局、人事局、商業局、公安局以及木材調運局……


    最牛逼的,還有徐輝這隻潛力股,現在兩個人已經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哥們!


    這份人脈起自一個偶然,一不留神就會稍縱即逝,可自己卻死死抓在了手裏,就像個溺水者一樣。


    沒辦法,自己一窮二白要什麽沒什麽,想改變命運,也隻能如此!


    而這一切都得從救下趙秋蘭開始說起,自己記得非常非常清楚,那天是1985年的12月9日……


    而為了搭上這條線,為了能再次“偶遇”到她,零下二三十度,自己幾乎每天都要去市總工會門前徘徊,隨後又是送柴火又是黏豆包。


    天上從來不會掉餡餅,如果真掉下來一個,又恰好被你接住了,那就得小心點,因為很可能外麵裹著麵,卻是石頭餡!???.23sk.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想要出人頭地,哪兒有容易的!


    晚上六點,王桂花和秦老三又過來了。


    他把預備好的兩萬塊錢給了他們,王桂花拿出一張紙,上麵歪歪扭扭寫著欠條,並寫明了兩年歸還,按照銀行定期利率等等。


    周東北也沒客氣,很鄭重地收好了欠條,又聊了一會兒才送兩口子出門。


    秦老三第一次看到這麽多錢,抱著布兜子有些緊張,出院門時差點沒摔雪堆裏,王桂花扯起他又好氣又好笑。


    迴屋以後,周東北又把要借給李紅河的錢拿了出來,上次因為他倆口子打架沒送出去,不能再拖了,早點給他也讓他安心。


    李紅河算不上多好的人,可他也確確實實幫過自己,哪怕是因為特殊原因不得不幫。


    我們小時候看電視電影,最關心的就是好人贏沒贏,那時候我們太單純,總以為這個世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長大後我們才發現人性之複雜,原來好人能激情殺人,壞人也會良心發現。


    人是群居動物,想要在這個社會上如魚得水,三教九流都得認識,要善於挖掘出每個人的長處,為自己所用。


    不過你首先要對別人好,才會得到迴報,這是正確的生存法則!


    也正因如此,才會有“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句話,這句話的關鍵點在“滴水之恩”上,如果你連一滴水都舍不得,又憑什麽想得到人家的“湧泉相報”?


    不過自古人心最難測,所以並不是付出就會得到迴報,可如果沒付出就想著迴報,注定永遠得不到迴報……


    周東北找了半天沒找到布兜子,又懶得讓母親再找,於是穿上軍大衣,把7730塊錢分別裝進大衣兜,幸好兜夠大,一邊裝幾遝基本看不出來。


    溜溜達達往李紅河家走。


    可能要下雪了,感覺不怎麽冷,天上也看不到星星和月亮,鄉裏一盞路燈都沒有,要不是路上的雪反射出一點光線,基本上就是伸手不見五指。


    路過供銷社的時候,遇到了老嫖的四舅姥爺,老爺子狗皮帽子上都是霜,拉著他的小爬犁,上麵是半人高的幹樹枝。


    “四舅姥爺,”他笑嗬嗬打招唿,“這麽晚了才迴來?”


    老爺子湊跟前仔細看,“老二呀,可不咋滴,幹活越來越慢,身子骨不行嘍!吃完晌午飯出來的,你瞅瞅,一晃就這個點兒了,你這是去哪兒?”


    “去李主任家坐坐!”


    “去吧,去吧!”


    老爺子揮了揮手,拉著爬犁往家走了。


    來到李紅河家院外,周東北有些奇怪,院子裏漆黑一片,正房和倉房都黑著燈。


    這還不到七點呢,睡這麽早?


    他不想再白跑一趟,揚手敲門,想把李紅河叫醒。


    咚咚!


    吱呀——


    院門沒插,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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