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湯旺河上已經能跑載重的卡車了,王貴的鏟車,老嫖和二虎聯係的三輛140全部到位。


    圖四一個哥們在農機局,這小子在石油公司也有關係,所以連農用柴油供應證都不用,直接就弄出來兩大桶柴油。


    畢竟不是一錘子買賣,盡管圖四說啥好處都不用給,周東北還是拉著他請這個哥們喝了一頓大酒,又承諾以後按桶給他好處,這頓酒喝的都十分高興。


    楊曆年在火車站附近找到了好大一塊空地,起碼能堆放上萬方沙子,這裏緊挨著貨運站。


    楊曆年畢竟是鐵路出來的,通過一個把兄弟找到關係,又和周東北一起請那位領導喝了酒,事情搞定!


    第二天,兩個人又給貨運站門衛扔了兩條大前門,連打更的錢都省了。


    周東北跑去了北山一家鐵匠鋪,給王貴鏟車車廂裏定製了一個微型小火爐,裏麵能放三四塊拳頭大的煤塊,同時還做了幾節細長的煙囪,不然再把他熏過去可就毀了。


    鏟車裏有了它以後,王貴這個冬天就不遭罪了。


    其他人每兩個人為一組,老嫖和二虎,楊曆年和土豆,二驢子和大頭,趙光腚和老四,上一天班休息三天。


    而孫廣誌是超級替補,誰有事他就上場。


    三九嚴寒,河西灣沙場如火如荼,周東北成了甩手大掌櫃。


    這天,他提前打過電話以後,來到了木材調運局,這次他沒空手,領著一桶20斤70度散白酒,還有鋸下來巴掌長的一塊虎骨。


    沒辦法,實在是不知道拿點啥好了,幸好家裏還有一根虎骨。


    二十分鍾後,局裏財務帶著他去了銀行,一個多小時以後,才辦理好了銀行轉賬。


    一等紅鬆原木,帶著指標的價格漲到了69塊錢一立方,而1985年的時候,同樣規格等級的隻要54塊錢。


    一共300方,20700元。


    二等落葉鬆,帶著指標的價格45塊錢一立方,一共450方,20250元。


    合計轉賬了40950元。


    一等紅鬆給韓家根一立方是125元,差價56塊,300方利潤16800元。


    二等落葉鬆給韓家根一立方是86元,差價41塊,450方利潤18450元。


    第一次的木材生意,能讓周東北進賬35250元!


    看似不多,但如果按照現在的工資來算,已經相當於一個普通林場工人50年的工資了!


    來到年底了,各個林業局的采伐量有限,能拿到750立方的指標就得知足。


    而且這畢竟是第一次,無論是與韓家根還是齊大局長之間,都需要磨合。


    三萬多塊,周東北很滿意!


    正常需要三天能到賬,到賬之後才能開出手續,此時就看出朝中有人好辦事來了,迴到局裏以後,還不到半個小時,周東北就懷揣著《木材調撥令》出了門。


    第二天,他帶著楊曆年去鐵路辦理《木材運輸證》。


    通過上次存放沙子的事情,就能看得出來,別看楊曆年已經在鐵路不幹了好幾年,可上上下下不認識他的還真不多。


    周東北先是帶著他來到了貨運機務段,大副食營業員趙鳳霞的丈夫陸軍,是這兒的副段長,周東北把楊曆年介紹給他。


    陸軍當然認識這位站前七哥,可楊曆年還真不認識他,兩個人相互提了幾個人,說起來都是朋友,聊的十分開心。


    事情辦的很順利,輾轉兩個部門,又搭進去幾盒紅塔山以後,還沒到中午,兩個人就把《木材運輸證》拿到了手。


    ——


    次日,兩個人坐小客車來到了新青林業局。


    下車時已經是上午十點了,小客車吐出一堆人,又搖搖晃晃開走了。


    街道上沒什麽人,北風刮起漫天浮雪,幾米外都看不清人影。


    先前小客車司機說,在這兒下車離青山貯木場最近,可兩個人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隻好躲進了路邊一家小賣店。


    “老板,來三盒紅塔山,兩盒葡萄!”


    遞過五塊錢,黑瘦的老板把煙都放在了櫃台上,又在旁邊一個髒兮兮的木匣子裏找出兩毛錢。


    把兩盒葡萄給了楊曆年,周東北又把三盒紅塔山和兩毛錢揣進大衣兜,“老板,問一下,往青山貯木場怎麽走?”


    “一直往北,腿兒著走的話,怎麽著也得四十分鍾吧!”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靠,這麽遠?


    “通公汽兒嗎?”周東北又問。


    老板笑了,露出一口黃牙,“一看你們就是市裏來的,這嘎達從南走到北能用多長時間?哪兒有什麽公汽兒呀!”


    周東北一臉無奈,得,腿兒著走吧!


    兩個人出了小賣店,頂著北風走了一會兒,想聊天都不行,一張嘴就往嘴裏灌風,不論怎麽捂,刮起的浮雪得空都往脖領子裏鑽,兩個人隻好縮著脖子倒退著走。


    走著走著,兩側已經看不到民房了,都是高大的樹木。


    好半天過來一輛空運材車,兩個人連蹦帶跳連連擺手,車也沒停,氣得楊曆年高聲怒罵。


    “你說你,兩個沙場的大老板了,遭這個罪幹啥?”他嘟囔道。


    周東北壓了壓棉帽子,笑道:“我滴七哥呀,你說賺錢有夠兒嗎?”


    “有夠兒啊,我以前每天蹬幾趟三驢子,一個月也就六七十塊錢!每天晚上盤腿往火炕上一坐,一壺燙熱乎的60度散白,一小盆酸菜白肉血腸,那日子,給個神仙都不換!”


    “現在呢?”周東北問。


    “現在?”楊曆年扯了扯棉帽子,“錢賺的多了,可晚上到睡不著了……”


    “你那是想媳婦了吧?”


    楊曆年抬腳就踢,“滾他媽犢子!”


    邊走邊鬧,好像不那麽冷了。


    “七哥,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和我說說,為啥還不找對象呢?”


    楊曆年還有些不太好意思,吭吭哧哧的說不出話。


    “說呀,磨磨唧唧的!”周東北急了,本來想給他和自己老姐拉郎配,可這個貨一點都不上心,最後反倒讓郝忠海鑽了空子……


    “我吧,我就喜歡成熟一點的……”


    “啥?!”周東北差點驚掉了下巴,“啥意思呀?”


    “我艸,你咋還不明白呢?”楊曆年罵了一句,扭身大步往前走,走了幾步又趕快轉了迴來。


    周東北反應過來了,趕快追他,“我明白了,七哥,難道你喜歡你家前院王嫂那樣的?”23sk.


    他停住了腳,眨著小眼睛,“我大姐說了,年紀大一點的知道疼人……”


    周東北被雷的外焦裏嫩,敢情這哥哥是曹賊轉世呀!


    我靠!


    怪不得他從來不正眼看自己老姐,以前以為他是害羞,原來不是他的菜!


    “七哥,你這個口味有點重啊!”


    “滾他媽蛋!”


    楊曆年漲紅了臉,抬腳差點就踹他腿上,周東北跳著跑,哈哈大笑。


    “你和我說說,是不是以前偷看王嫂洗澡看出了問題……”他屁顛屁顛地跟在楊曆年身後,攆著他問,可把他愁壞了。


    “你滾!”


    “哈哈哈哈!”


    打打鬧鬧,兩個人到了青山貯木場,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原木,兩個人都有些咋舌。


    調度室裏烏煙瘴氣,地中間有個鐵爐子,裏麵的火很旺,牆上有個洞,長長的鐵皮煙囪從這個洞伸出室外。


    靠牆和靠窗位置各有幾張長條木椅,上麵坐著一些人吞雲吐霧。


    正對麵有張破舊的木桌,上麵擺著一個“請勿敬煙”的小牌子,旁邊堆了至少五六十根煙。


    周東北走了過去,辦公桌後麵坐著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


    他掏出兩盒紅塔山,放在了桌子上,笑嗬嗬道:“領導,麻煩給添一張計劃表!”


    說完,他在上衣裏兜拿出了《木材調撥令》和《木材運輸證》,“您看一下,這是調撥指標和運輸證明……”


    白胖子手也沒伸,隻是翻了翻眼睛,“你問問他們,誰沒指標?”


    周東北愣了一下,迴頭看了一眼。


    長條椅子上這些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往這邊看,還有個男人抱著黑色的人造革兜子,腦袋一點一點打著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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