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裏。


    鐵製的審訊椅製作粗糙,卻十分厚重結實,趙寶意兩隻手分別銬在了一邊扶手上。


    此時他才看清楚抓自己的這個公安,這人年紀不大,長的還挺精神,最醒目的是他雙眉間有顆小米粒大小紅痣,看著就像有三隻眼一樣。


    另一個公安年紀大一些,黑黝黝一張大臉,表情嚴肅。


    這位公安當然就是郝忠海,路上偶遇蹬三輪車的就是周東北。


    郝忠海和李強坐到對麵的桌子後,還悠閑地說了幾句閑嗑,他拿出煙,幫李強點燃後,才漫不經心地打開了審訊記錄本,“說說吧,你什麽情況?”


    “我不是劫道的,你抓錯人了!”趙寶意說。


    哢!


    一盞刺目的大燈打開了,眼前一片雪亮,什麽都看不清了。


    “姓名?”


    “趙寶意!”


    “哪兒人哪?”


    “西林!”


    “去涵橋洞那片幹啥?”


    趙寶意愣了一下,這才知道剛才那裏是涵橋洞,自己是想明天去那片轉轉的,怎麽今天喝多了以後跑過去了?


    “去找個朋友!”他說。


    “朋友?”郝忠海嗬嗬笑了,“那邊是我的管片兒,說說吧,你找誰呀?”


    趙寶意汗就下來了。


    “我就是隨便走走……”


    “呦,不找朋友了?”


    趙寶意沒吭聲。


    “說,你小子肯定有事兒!”


    “我沒有!”趙寶意脫口而出,“你別冤枉好人!”


    “沒有?”郝忠海走了過去,那把殺豬刀出現在了燈光下,“自己看看,木柄上,還有插進木柄的位置,可都是血跡……”


    趙寶意趕快辯解:“這、這是殺豬留下的,都是豬血!”


    “是嗎?”郝忠海笑了起來,“這個簡單,驗驗不就知道了嘛!”


    說完,他轉身就往迴走。


    趙寶意腿開始有些發抖,他後悔了,自己怎麽就不換把刀呢!


    完犢子了,這事兒瞞不住!


    “我,我想抽根煙……”


    郝忠海又走了迴來,拿出一根煙插在了他的嘴上,隨後劃著火柴……


    突然,他猛地一聲大吼:“是不是你幹的?”


    啊?!


    趙寶意呆住了,吧嗒,已經點燃的香煙,掉在了麵前鐵製的小桌板上。


    他是怎麽知道的?


    “說,是不是你?!”


    那張臉貼了過來,雙眉之間那個紅痣仿佛越來越大,轉眼間就變成了一隻目光炯炯的大眼睛……


    趙寶意覺得自己像隻馬上要現出原形的妖怪,又像被壓在了一座大山下麵,他的唿吸越來越急促,額頭豆大的汗珠滾落。


    “好,不說話是吧,那你就呆著吧!等化驗結果出來,我看你還說什麽……”


    趙寶意傻了一樣,他長舒一口氣,整個人癱在了鐵椅上,就像隻被放了氣的皮球,“不用化驗了……”m.23sk.


    郝忠海迴到了自己位置,拿起了油筆,輕聲對李強說:“李哥,你問吧!”


    李強嗬嗬直笑,一蒙二唬三詐,都是這個套路,如果抓的不是一個人,剛才小郝還得加上一句:說吧,你那個兄弟在隔壁可都說了……


    “知道我們要問的是啥事兒吧?”李強問。


    其實他哪兒知道這小子犯了什麽事兒,看模樣,這家夥麵生的很,不像是入室盜竊!


    劫道的話,跑涵橋洞那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幹啥?


    不過,既然這小子揣著殺豬刀,審審是對的……


    “知道!”趙寶意知道自己沒跑了,心情反而放鬆下來,用力彎腰低頭,把小桌板上那根煙又叼在了嘴上。


    “知道就說吧,咋這麽哏呢?非得削你一頓?”


    “那天,天剛擦黑……”


    李強一拍桌子,“哪天?”


    趙寶意皺起了眉,想了想:“大概是五六天以前……哦,對,那天應該是三號……”


    “繼續說!”


    “那天我在南山腳下一個廁所,綁架了一個姑娘,用刀逼著她上了南山……”


    吧嗒!


    郝忠海手裏的油筆掉在了地上,兩個人眼珠子瞬間瞪的老大,麵麵相覷。


    郝忠海起身就往出跑,拉開審訊室鐵門就喊了起來:“所長!所長!”


    我艸!


    李強罵了一句,起身也跑了出去。


    趙寶意愣了,嘴裏還叼著煙,這是咋了?


    ——


    周東北把那輛三輪車送迴了小吃鋪,人家也把五十塊錢還給了他,他道了聲謝,晃晃悠悠蹬著車往迴走。


    路過旭日飯店繼續往前,兩側的新樓好多都亮著燈,多數人家都入住了。


    他把自行車停在了一邊,站在路燈下點了根煙,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北山派出所。


    大約過去了十五分鍾左右,他聽到了一串警笛聲,一輛又一輛的212吉普風馳電掣,很快都開進了北山派出所。


    成了!


    他嘿嘿一笑,跨上自行車走了。


    北山派出所。


    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審訊,那把匕首也早就送去了市局。


    二樓大會議室裏。


    市局局長方振介紹完省廳來的領導,最後說:“小郝,你來說說事情經過!”


    “是!”郝忠海起身敬了個禮,“案發六天以來,我們所在張一林所長和秦南指導員的領導下,積極查找案件線索,開展走訪排查工作……”


    “我們所有片區警員,白天篩查自管片區,又連續五晚分別蹲守各自片區……”


    所長張一林和指導員秦南對視了一眼,這小夥子還真是滴水不漏,從上到下,所有人都捧了一遍!


    篩查確實不假,但蹲坑就有點扯了,零下三十幾度,估計也就他去了!


    郝忠海還在繼續:“今晚十六點,我步行至涵橋洞片區,守在通往片區唯一的一條主路旁,直到晚20點……”


    幾位領導壓著聲音交頭接耳,今晚氣溫已經到了零下36度,有幾個人能在這種天氣下呆上四個小時?


    所有人都唏噓不已,一個花白頭發的中年人趴在方振耳邊說:“小方,你手下的兵,真是不錯!”


    方振趕快低聲說:“領導過獎了!”


    郝忠海繼續侃侃而談,不卑不亢,不驕不躁。


    掌聲響起。


    口供放在了所長張一林麵前,他開始介紹案發經過。


    “……現在最大的問題,案犯記不起行兇過程,兩起案件過程都是空白……”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會議室裏煙霧繚繞,不時有人開一會兒窗戶,又趕快關上。


    這時兒,桌子上的老式座機響起,眾人都閉上了嘴。


    方振拿起話筒。


    “方局,我是小王,血型都對上了……”


    方振放下了話筒,站起身說:“11.3特大兇殺案,曆時六天,犯罪嫌疑人趙寶意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本人供認不諱,雖然此時還不敢下告破結論,但曙光就在前頭!”


    嘩——


    掌聲如潮水般響起,所有人都看向了郝忠海。


    領導走時都分別與他握手,郝忠海表現的大大方方,讓所有人都稱讚不已,一位領導下樓時對方振說:“小方啊,這個兵能不能割愛?”


    方振大笑:“啥時候省裏把那十六輛吉普子批下來,我可以考慮!”


    “你呀,財迷一個!”領導伸手點了點他。


    院子裏,犯罪嫌疑人趙寶意戴著手銬腳鐐,被幾個全副武裝的公安押上了一輛吉普車。


    這邊,領導們紛紛上車,方振走到郝忠海身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誇獎,隻留下了一句暖心的話:“凍壞了吧?迴去好好睡一覺!”


    “是!”郝忠海又是一個標準的軍禮。


    一輛輛吉普車開出了派出所,這時所有人才湧過來恭喜郝忠海,就連所長和指導員都被擠到了一邊。


    不過兩個人可不生氣,這次北山派出所揚眉吐氣,兩個人都笑的合不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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