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揚轉危為安,在轉入病房後,精神好了一些,從搶救室出來後,他就一直緊緊抓住夕霧的手,怕她離開自己。


    看著死裏逃生已經沒有生命危險的男人,夕霧的心情有些複雜,她坐在床邊,低頭看向他緊握著自己的手,低垂著眼瞼,淡淡地輕聲說:“你打算就這樣一直握著我的手不放嗎?”


    高飛揚的身體還很虛弱,他本來應該多點休息的,但他怕自己睡著後,夕霧就會離開自己,他強行硬撐著,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緊握著夕霧的手,死都不肯鬆開。


    他動了動有些幹的嘴唇,有些充血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嗓音嘶啞地哀求:“老婆,你別離開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沒有你……”


    在他命懸一線之間,他腦海裏浮現的都是他們的經曆,有幸福也有痛苦,在甜蜜的時候,更多的是磨難的考驗,但不管怎麽樣,她都已經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果沒了她,他情願自己永遠都醒不過來。


    夕霧輕輕歎了一口氣,有些難受地說:“飛揚……我們暫時先別說這個話題好嗎……等你的傷勢好了……我們再說……”醫生雖然說他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她怕自己說出絕情的話會讓他受不住刺激再出事。


    “老婆……”聽到她這麽說,高飛揚的眼睛不禁濕潤了,他明白,在搶救室裏,她對他說的那些話,隻不過是想救他。


    他爸親手殺了她爸,這血海深仇,怎麽可能說原諒就能原諒,他怎能奢求,怎能為難她?


    “飛揚,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你需要多點休息,你放心,在你好起來之前,我不會離開你的。”為了讓他安心養傷,夕霧隻能安撫著他,他們之間雖然很多隔閡,但她心裏還是放心不下他的。


    “老婆,對不起。”高飛揚把她的手輕輕拉到自己的唇邊,輕輕吻了一下,眼角滑下了一滴難過的淚水。


    夕霧眼眶也紅了,她抬起手指,輕輕拭去他眼角滑下的淚水,哽咽地說:“應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你。”如果不是他去阻止高耀升,現在死的人恐怕就不隻是夕金釗一個了,以他當時的衝動,他情願殺錯也不會放過。


    高飛揚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怔,知道她話裏的意思。


    “好了,別說了,我說了在你好起來之前不會離開你,我就不會走。”他現在這樣,她也放心不下。


    高飛揚緊握著她的手,輕輕貼在自己的臉上,閉上眼睛,喃喃地說:“老婆,謝謝你還願意留在我的身邊。”


    她一走,他恐怕就要死要活了,她能不留下嗎?


    高飛揚感受著她掌心裏的溫度,輕聲哀求:“老婆,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但孩子是無辜的,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要求什麽,你能不能看在我們這麽深厚的感情份上,你留下這個孩子,別拿掉……”


    對他來說,這個孩子來得太合適了,這孩子一定是不想他們分開,才會趕著來投胎,他們的孩子都這麽努力了,他一定要盡力求得夕霧的原諒。


    夕霧低頭,見他睜開了眼睛,眼裏盛滿了懇求和渴望,不禁有些心軟了,她用力握了握拳頭,嗓音低啞地說:“飛揚,我們暫時別說這個話題好嗎,你讓我考慮一下。”


    說實話,讓她拿掉自己的孩子,她也是萬般不願意,但夕金釗的死,是個死結。


    聽到她這麽說,高飛揚心裏稍微安心一些,知道她暫時不會去做手術了。


    “你快休息吧,把身體養好才行。”看著他虛弱的樣子,夕霧心裏也不好過,剛才在搶救室裏,差一點他們就要陰陽相隔了。


    看到她這麽關心自己,高飛揚心裏暖暖的,他臉上揚起了一抹暖和的微笑,輕聲說:“好,我聽你的。”說完便慢慢閉上眼睛。


    他身體實在是虛弱,這次他閉上眼睛不久便睡著了。


    夕霧抬起手,輕輕撫摸著他憔悴的臉,心裏難受:“如果姑婆沒有出事,你爸沒有殺死我爸,那該多好啊……”她以為他們完婚之後,他們就能幸福美滿地過日子,誰知道結婚後才是災難的開端。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輕輕抽迴手,拭去眼角滑下的淚水,然後拿起了手機,見是盛堯打來的,她輕輕站起來,走到陽台去,這才接通了電話:“喂,盛大哥……”


    手機裏傳來了盛堯的聲音:“夕霧,警方收到了可靠的證據,證明殺死你爸的人是高耀升,並不是高飛揚,警方傳出了消息,已經準備控告高耀升謀殺。”


    夕霧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了激動的神情:“盛大哥,你說的是真的嗎?”難怪她剛才並沒有看到有警員來監控高飛揚,原來他們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


    “是真的,高飛揚已經被撤銷了控罪,我還聽說高耀升拒絕了霍少給他提供的律師幫忙,他希望在庭上由自己辯護。”


    盛堯語氣有些凝重,如果由有經驗的大律師來幫他打這場官司,把謀殺打成誤殺,他的罪名就會輕很多,但由他自己來辯護,這希望就有點渺茫了。


    夕霧握著手機的手不禁一緊,微微咬了一下牙,氣憤地說:“我知道他為什麽拒絕大律師為自己辯護,他想贖罪,他不想減刑,他以為他這樣做,我就會原諒他嗎,不,我不會原諒他,除非我爸能活過來,否則永遠都不會。”


    盛堯輕歎了一口氣說:“如果謀殺罪名成立,他很可能會被判終身監禁。”高耀升非法持槍殺人,這不是一般的刑事罪。


    聽到高耀升會被判終身監禁,夕霧握著手機的手不禁微微顫了一下,隨即沉聲說:“這是他應得的懲罰。”


    聽出了她話裏帶著的恨意,盛堯皺了一下眉頭說:“夕霧,人死不能複生,高耀升肯主動承擔自己放下的過錯,也願意接受法律的製裁,已經是對你爸最好的贖罪方式,我知道勸你放下是不可能,但活下來的人總是要過日子的,飛揚並沒有過錯,他為父頂罪,不想你為難,想著以死贖罪,你就原諒他吧。”


    夕霧閉了一下眼睛,鼻子酸酸的,難過地說:“在他心裏,排在第一位的人始終不是我。”


    “一邊是生他養他的親人,一邊是自己最愛的人,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你讓他怎麽選擇,你們都是經曆過生死大劫的人,應該懂得珍惜眼前人,更何況,你還有了他的孩子,你不覺得,這是老天爺對你們最好的安排嗎?”


    說到孩子,盛堯難免有點酸了,他覺得有了熙熙已經很好了,但如果有個親生的孩子那就更好了,他跟唐暄收入都不低,就算有幾個孩子,都能養得起,可惜……


    夕霧一臉茫然:“這是老天爺對我們的恩賜,還是對我們的懲罰?”在她跟高飛揚發生最大的難題時,這孩子悄然而至,沒少讓她做痛苦的選擇。


    “笨蛋,當然是恩賜啊。”聽到她還有些猶豫的語氣,盛堯忍不住想罵她了,“孩子是上天給父母最好的禮物,聽我說,你拿掉這孩子,你早晚會後悔,孩子的笑容就是治愈傷口的最佳良藥。”


    “你們都勸我留下這孩子,但孩子的爺爺殺死了外公,這個坎怎麽過得去,以後我該怎麽跟孩子說?”這種痛苦,大人來承受就夠了,她真的不想連累下一代。


    盛堯眼眉一挑,說:“就因為這樣,你更加應該留下這個孩子,這孩子是兩個破碎家庭的希望,也是你跟飛揚重修舊好的紐帶,除非你不愛飛揚,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夕霧頓時哽了一聲:“我……”她怎麽可能不愛飛揚,如果她不愛他,就不會為他做這麽多事,甚至連自己的小命都豁出去。


    “我知道你還很愛他,但讓你一下子放下心裏的仇恨也是不可能,給自己一點時間,好好思考一下吧。”盛堯語重深長地說。


    作為霍家少有的女保鏢,盛堯一向都很照顧她,有什麽事,他也會幫她,夕霧感激地說:“盛大哥,謝謝你。”


    “你以前是我的屬下,就算你現在貴為高家的少夫人,我還是當你是朋友。”他能做到這個位置,憑著的就是一腔的熱血的和有情有義。


    夕霧一聽不禁熱淚盈眶,她經曆了很多磨難,但在她身邊支持她的朋友也不少,她不應該怨天尤人,更不應該自暴自棄。


    “好了,你好好照顧飛揚,我就不打擾你了,再見。”盛堯跟她道別了。


    “再見。”夕霧剛收起手機,突然聽到裏麵傳來了一些不尋常的聲響,她的心頓時咯噔了一下,立即轉身,飛快地迴到了病房裏。


    “你幹什麽,住手……”當她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潛進來的張玉玲拿著枕頭正死死地按在高飛揚的臉上時,差點嚇得魂都飛了,她怒吼著,迅速飛身撲過去,用力推開張玉玲,一手扯開了按在高飛揚臉上的枕頭。


    高飛揚被枕頭悶著,憋得臉色通紅,雙眼翻著白眼,差點就一口氣背過去了。


    “飛揚,你怎麽樣了,飛揚,你別嚇我……”夕霧伸手拍著高飛揚的臉,看到他氣若遊絲,一副快要氣絕的樣子,著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嚴重缺氧的高飛揚艱難地唿吸著新鮮空氣,喘著氣:“我……我沒事……”他驀地睜大眼睛,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情,著急地大叫,“小心後麵……”


    被夕霧推開的張玉玲憤恨得紅了眼,眼看著就要殺死高飛揚了,夕霧竟然跑出來當攔路虎,她不仁就別怪她不義了,她伸手抄起櫃子上的花瓶就向著夕霧的後腦勺砸去,咬牙切齒地怒罵:“不孝女,竟然阻止我為你爸報仇,那我就替你爸好好教訓你。”


    夕霧迅速迴頭看去,看到那已經砸過來的花瓶,頓時大吃一驚,如果她這時候閃開,那花瓶就會砸到高飛揚的身上,她想也沒想,立即抬起手臂去擋。


    隨著砰的一聲響,那花瓶重重地砸在了她的手臂上,然後掉在地上碎了,她頓時痛得倒抽一口冷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老婆……”看到夕霧挨了那一花瓶,高飛揚頓時又氣又惱又心疼,伸手撐住病床想要撐起身子,但他的身體太過虛弱,剛撐起身子又倒下去,著急得隻能痛恨自己的無能。


    夕霧忍著手臂上劇烈的疼痛感,咬了咬牙說:“不用擔心,我沒事。”然後轉向張玉玲,生氣地質問,“阿姨,你是不是瘋了,殺死我爸的人不是飛揚,你為什麽非要他死不可?”


    張玉玲一臉恨意地盯著他們:“我沒瘋,瘋的是你,高家跟你有血海深仇,你不幫你爸報仇,你竟然還要跟他在一起,你不孝,你大逆不道。”


    “阿姨,夠了,警方已經逮捕了真正殺死我爸的兇手,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這件事情也該到此為止,不要再傷害更多無辜的人。”夕霧擋在高飛揚的麵前,大聲說。


    高飛揚一聽,臉色頓時大變,震驚地大聲問:“夕霧,你說的是真的,警方逮捕了我爸?”


    夕霧迴頭看向他,輕輕點了點頭:“沒錯,警方收到了有力的證據,證明當時開槍殺人的是你爸,司法部門很快就會對你爸做出檢控,而且……”


    看著男人蒼白的臉上布滿了擔憂的神情,她不禁有些欲言又止,怕他承受不住打擊。


    高飛揚做了這麽多事,終歸是功虧一簣,他不禁臉如土色,著急地追問:“而且什麽?”他做這麽多事情就是不想讓高耀升去坐牢,他以為自己能夠以死向夕家贖罪,但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打迴了原形,他的心不禁緊揪緊揪著痛。


    夕霧實在是不忍心打擊他,但她也知道這件事情隱瞞不了他,便輕聲說:“你爸選擇了自辯。”這意味著,他將會放棄很有可能的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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