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居女友,每天下班迴家,都要買迴一個活物,比如雞、鴨、鵝、魚、兔子……有一次,她竟買迴了一


    隻羊羔,全身潔白,聲音嬌嫩,像個幹淨的小學女生。所有這些東西,都由她親手殺掉。


    有一天她病了,沒上班。我離開家時,她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下班後,務必買一隻活雞帶迴來。


    結果我忘了。


    這天半夜我突然醒了,看見女友手持一把尖刀,已經站在我的麵前,嘴裏嘀咕著:“殺……”然後,猛抖一


    下,慢慢倒下去。


    她自己殺死了自己。


    作家找賣的,顧盼盼尋買的。


    都市人海茫茫,兩個人竟然奇巧地撞在了一起。


    作家迴頭再看電腦上的對話:21歲,南方人,1.62米,92斤,三圍34、24、34,大學生……


    絕對是顧盼盼!


    從這天起,兩個人的關係發生了微妙變化。


    過去,他和她是情人,一個是溫文爾雅的演講小說家,一個是純純的女大學生。那天的交易電話一接通,兩


    個人就像同時被雷電擊中了一樣,兩個美好的形象,突然間變得焦黑,扭曲,醜陋萬分。


    作家一直沒有和她再聯係。


    那些日子,他錄製節目都無精打采的。


    十天之後,顧盼盼試探地發來一個短信:哥,你好。


    不知道是為自己感到羞愧,還是為對方感到恥辱,作家沒有迴複。


    又過了一周,顧盼盼再次發來一個短信:哥,你怎麽了?


    他還是沒有迴複。


    又過了四天,顧盼盼又發來一個短信:1尋0,我想見你一麵。咬。


    這個短信已經透著某種威脅了。


    他迴複了:我在辦公室,你來吧。


    十幾分鍾後,顧盼盼就趕到了。


    這一天是3月7日。


    天還沒有熱起來,她卻穿上了一件咖啡色吊帶裙。另外,她戴上了一副赫本那種白色寬邊大墨鏡,幾乎遮住


    了半張臉。


    作家的辦公室在影視公司的三層。顧盼盼進屋之後,他把門鎖上了。


    顧盼盼還是那麽柔順,她靜靜地摘下墨鏡,放在茶幾上,在沙發上坐下來,輕聲說:“哥,你最近好嗎?”


    作家尷尬地笑了笑,說:“老樣子。”


    顧盼盼也微微笑了笑,端詳著作家的臉,心疼地說:“你瘦了。”


    作家點著一支煙,使勁抽了一口,故作輕鬆地說:“你胖了,嗬嗬。”


    靜默了一會兒,他問:“你喝水吧?”


    顧盼盼說:“我不喝。一會兒我就走了。”


    作家想了想說:“你是不是有事兒?”


    顧盼盼不自然地笑了笑,說:“有點事兒……”


    作家點點頭:“你說。”


    顧盼盼說:“我實在不好意思張口……”


    作家說:“沒什麽,你都來了。”


    顧盼盼說:“我有個弟弟,叫由輝,他初中就輟學了,成了一個小混混,整天東遊西逛,惹是生非,家裏人


    都操碎了心。前幾天,他跟人打架,一失手,把人刺死了……”


    說到這裏,顧盼盼哭了,淚珠順著她白嫩的臉頰淌下來,落在豐滿的大腿上。


    過了一會兒,她繼續說:“人家說,我家要是給錢,這件事就私了。你知道,我父母都是農民,根本沒有錢


    ……”


    作家故意裝糊塗:“噢,這真是一件麻煩事。”


    顧盼盼單刀直入:“你……能借給我嗎?”


    作家的眼神落下來,看著茶幾上的那副墨鏡,問:“要多少?”


    顧盼盼始終逼視著他的眼睛,說:“99萬。”


    99萬。


    這無疑是一個經過設計的數字。就像一件衣服賣99元,而不是101元,顧客在心理上似乎更容易接受。另外,


    99萬不是整數,少1萬,這似乎更像真的。


    作家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說:“我是一個窮文人,你了解的,根本沒什麽錢!”


    顧盼盼說:“哥,我不認識誰,隻有求助你了。你想想辦法,能幫多少算多少吧!剩下的,我做牛做馬去打


    工……”


    作家說:“你也知道,我剛剛離婚,把所有的財產都給了前妻,現在,我一無所有。在這件事上,我實在幫


    不上你什麽忙。”


    顧盼盼不說話了,隻是靜靜注視作家的眼睛——那正是她把活魚扔進油鍋時的眼神……


    終於,她慢慢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平展地放在茶幾上,說:“哥,你考慮一下吧。我走了,樓下還有兩個


    人在等我。”


    說完,她起身就走了出去。


    作家愣了一會兒,迅速跑到窗前,果然看到樓下有兩個青年男子在走動。


    這個水一樣的女孩,第一次暴露了她的硬度。


    那張紙,是銀行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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