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個極不聽話的幕僚。”驛館中,賀樓之一身朱色錦袍,悠然坐在背光處,窗外的瑟瑟春光照在他的背脊上。


    錢一彥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心中總覺得這個來曆和身份都有些神秘的丞相有些麵善。


    他開口道:“我不可能看著她被旁人欺辱。”


    賀樓之淡淡掃他一眼,“隻此一次。”


    若有下次會如何?錢一彥不知道,也不在乎。但他知道,賀樓之留下他這條命,總是有一日需要他還的。所以,他並不以為然。


    他隻希望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喬子暖便不能有事,沒有人可以上海他。


    賀樓之見他如此執著,輕歎了口氣,“罷了。你若執念如此,無人可以救你。聽說那簡玥將喬子暖囚在了宮中,要用喬子暖的命換雲南帝和她自己的安全。你去救她出來吧。”


    錢一彥有些懷疑地看著他,“你如何知道?”


    賀樓之抬眸看他一眼,“你可以不去。我自會派其他人去。”


    錢一彥沉默一會兒,轉身離開。是啊,真假還重要嗎?這麽久了,腦海中關於喬子暖的記憶卻反而越來越清晰。


    他放不下,忘不了,甚至有時在睡夢中聽到她唿唿喊疼心就會痛得難以承受。


    賀樓之撥了一隊精兵給錢一彥,讓他配合鳳墨予的人馬解救被燕王困在星竹殿的人馬。


    錢一彥不願意見鳳墨予。當天卯時三刻一到,他就帶著人直接闖進了星竹殿。


    燕王的事與他無關。錢一彥一心隻想救出被困在裏麵的喬子暖。


    他派人去引開燕王的屬下,自己則從屋簷直奔中殿和內殿,搜尋喬子暖的身影。


    很快,他就在內殿發現了那魂牽夢縈了許久的倩影。錢一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有一日還能再見到喬子暖。他高大的身體甚至開始有些顫抖,緩緩地朝著床榻上昏迷過去的人走過去。


    是她。[]真的是她。那眉眼唇鼻,一如他夢中無數次夢到的那般甜美出塵。


    錢一彥從來不相信神靈。但是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不知在何時已經成為喬子暖的信徒。


    他的這條命,因她而生,為她而亡。


    錢一彥緩步走上前,那雙傷疤密布的手流連在空氣中,輕輕地勾畫著她的容顏。


    她是如此的美,美得似那天邊遙不可及的一邊雲,純白幹淨。他甚至不敢用自己肮髒的手去觸碰她一絲半點。


    這時,殿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錢一彥上前一把將床上的人橫腰抱起,踩著床榻的邊沿敏捷地跳上屋簷,疾步往宮外走去。


    那簡玥走進來就看到一個黑衣人抱著人離開,忙大聲喚道,“來人啊,有刺客。”


    那簡玥的喊叫聲驚動了燕王。此時星竹殿外已經打鬥了起來,燕王的人與錢一彥帶來的精兵正拚命地撕鬥著。


    眼看著“喬子暖”就要被救走,燕王恨地大聲道,“就算屠了整個皇城,也不能讓他們將人帶走!”


    燕王手下的士兵們一聽,都紛紛將目標鎖住了錢一彥的身上。四麵八方的兵刃朝著他蜂擁而來。


    錢一彥一隻手抱著人,一隻手拚死擊退四麵而來的士兵。匆忙間,他脫下自己身上的黑色勁裝,披在“喬子暖”的身上,將她整個人緊抱在懷裏。


    “唔……”有人從背後一劍刺進他的肩胛,他一個吃痛單膝跪地。抱著“喬子暖”的手卻紋絲不動。


    他咬著牙,用那隻已經受了傷的手拚命地擊退四周越來越多的士兵。


    他此刻心中隻有一個信念,他必須活著將懷裏的人救出皇宮。


    鮮血汩汩地流出來,錢一彥渾然不覺,他殺紅了眼,四周的士兵大約是從來未曾見過如此強悍而不怕死的敵人,都不禁有些發怵。


    這時,宮中的侍衛聽到打鬥聲匆匆趕來。靳泠抬眸看著錢一彥為了保護懷裏的女人而殺紅了眼的模樣,眼中劃過一絲難明的光。


    他大手一揮,“皇上有令,燕王私自引兵如皇城,意圖不軌,即刻放下手中的兵器,否則,殺無赦。”


    燕王的士兵方才已經與錢一彥和他帶來的精兵打鬥了一番,死傷者並不在少數,如今再加上鳳墨予派出的人馬。


    燕王這才知道自己中了計。他惱羞成怒,一雙眸死死地瞪著靳泠,“新皇貪戀女色,百官們心中早有不服。今日本王就是要替滿朝百官和雲南百姓討一個將來。”


    他說著,命令道,“眾將士聽令,給我殺!”


    錢一彥見他們雙方打了起來,即刻急速往往宮外離去。


    星竹殿再一次響起兵戎交接之聲。燕王的士兵原本就損傷眾多,再加上糧草不足,士兵們吃不飽,戰鬥力與靳泠手下的精兵比起來也差了許多,所以很快便占了下風。


    燕王見形勢於自己不利,他身下的大批士兵接二連三地倒地或者重傷。他倏爾走進殿中,正好看到準備逃離的雲南帝和那簡玥。


    他冷哼一聲,上前一把掐住雲南帝的喉嚨,挾持著他們二人走出殿外,冷冽的聲音在空蕩的殿前迴蕩,“迴去告訴鳳墨予,若不想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就最好乖乖地將皇位讓出來。否則,不要怪本王無情。”


    他說著,重重一掌敲在雲南帝的胸前,雲南帝悶哼一聲,隨即噴出一口淤血。


    那簡玥嚇一跳,“太上皇!”


    靳泠見狀,亦不敢將雲南帝的命拿來作賭注,隻得開口道,“給我好好看守星竹殿,將他們所有的兵器都收繳。”


    燕王挾持了雲南帝和那簡玥於星竹殿中。雙方再次陷入了僵持。隻是這一次,鳳墨予明顯占據了優勢。燕王自己心中也知道,挾持了雲南帝隻能解他一時之急,想要戰勝鳳墨予,除非他有機會可以從鳳墨予重兵把守的皇宮中出去……


    錢一彥帶著易容成喬子暖的那簡兮月一路狂奔,他先在藥鋪中買了許多的療傷的藥膏和藥丸,然後往城郊而去。


    他在城郊隨意找了一間小酒館,要了一間房。顧不上自己肩上已經痛到麻木的傷口,先替那簡兮月療傷,為她小心地處理著腦袋上的傷,又仔細地檢查著她身體上是否還有其它的傷口。


    一直到確定她並無大礙之後,錢一彥才開始脫下上衣,替自己療傷。


    那染滿鮮血的白色中衣下,是一道道密密麻麻交織橫錯的刀痕。背脊沒有一處完好。


    他艱難地用濕布擦拭著背後的血漬,卻不小心扯動肩膀上的傷口,火燒火燎地痛。他每動一下,都感覺鑽心的痛。他隻能慢慢地,一點點地擦。


    許久許久之後,一隻微帶冰涼的手忽然從他手中接過濕布,為他擦拭著背脊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


    錢一彥帶著一絲意外的轉身,看到那簡兮月眸中盈滿水花,癡癡地看著他已經不再溫潤的臉和交錯斑駁的背脊。


    他突然低吼,似哀求,“不要看。”他已經滿目全非,實在受不起她如此的直視。


    那簡兮月再也忍不住,兩行清淚滑落臉頰。


    那滿身鮮血淋漓的傷都及不上她此刻的兩行淚。錢一彥心疼地替她拂去,聲音顫抖,“你……你別哭。我不疼。”


    那簡兮月卻反而哭得越發厲害,淚止不住地往下落。她杏雨梨花地望著錢一彥,不忍道,“你真是這世上最傻的傻子。”


    明知道喬子暖的心裏隻有一個鳳墨予,明知道喬子暖討厭他,明知道整個世界都厭憎他。


    這個男人卻依舊如飛蛾撲火,毀了容,將自己傷得體無完膚,隻是為了救她。


    第一次,那簡兮月心中開始嫉妒喬子暖。嫉妒她可以擁有錢一彥如此赤誠的愛。


    她握著手中的濕布,替他一點點洗去身上的血跡,這滿眼狼藉的傷和一整盆的血實在太過觸目,那簡兮月終於忍不住,抱著錢一彥的背,狠狠地哭出聲來。


    錢一彥猛地一顫,整個人突然僵直在原地。


    就算是在夢中,他也不敢奢求喬子暖能夠像此刻這般因為他而失聲痛哭,更不用說是緊抱著他了。


    他轉身,緊緊地凝著她,生怕這一切是一場隨時會被驚醒的美夢。他略帶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撫上她被淚水浸濕的臉頰,眼眸中有不敢置信的狂喜,“你……在為我哭嗎?”


    那簡兮月臉上的淚掉得越發地洶湧。她將自己送進錢一彥的懷裏,啜泣著,哽咽著,“你怎麽會這麽傻……”


    錢一彥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傻的男人。窮盡一切,隻為一個喬子暖……


    那簡兮月聞著他身上依舊不曾散去的血腥味,心仿佛可以感覺到他背脊上的傷痛。她取過桌上的傷藥,以指腹蘸著,為他一點點地上藥。


    心,在這一刻像虔誠多年的信徒,終於尋到了她此生的佛。


    錢一彥一邊任由她擦著藥,一邊還有些不安地開口道,“我不疼,真的。”


    洶湧的淚再一次奪眶而出。那簡兮月在淚眼婆娑中望著他挺拔的背脊和顯得格外寂寞的背脊,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麽是心疼。


    她替他塗完藥膏換上幹淨的中衣,然後重新坐在床沿上,安靜地看著他。


    錢一彥被她看得有些慌,心不規則地跳著。“你……餓不餓?我去給你準備些吃的。”


    那簡兮月朝著他淺笑頷首。


    錢一彥咧嘴一笑,轉身走了幾步,倏爾又迴頭看著她,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你愛吃些什麽?我竟不知道。”


    ------題外話------


    這兩天思路比較混亂,所以更得很少。美元正在努力存稿。明天重新開始萬字更新,會盡量將更新時間提到上午或者中午。感謝每一位訂閱的親。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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