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雀宗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大很多,從最低層的石階處開始,每隔千層便是一個台階層,每一個台階層都代表一個高度,越往上代表的地位就越高。三大堂堂主分別在最上麵一個台階層下方,也就是倒數第二的位置。


    繭悠操控著柳花明一路向上走,兩邊偶爾有百雀宗的人經過,都紛紛向繭悠行禮逆。


    在百雀宗一切以實力說話,年齡、背景,都不是評判一個人地位的標準,隻有實力強大者,才可以得到別人尊重。


    柳花明看著送入雲端的山峰,眼睛有些刺痛,她不知道自己爬上這座山代表著什麽,不知道自己今後會走上什麽樣的路,不知道自己到底會變成什麽模樣,但她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當自己跨上這個台階,當自己更向上一步。


    她這一生,這一輩子,都無法和這個地方分割了。


    繭悠所居住的為清繭堂,堂樓圍繞著山脈修建,房子如繭一般並排並的環繞著山坳,富麗堂皇鼷。


    正門進去,便有兩個女童為他們打開門,並且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柳花明被繭悠扯著線往裏走,聽見水聲匆匆,好像有山泉穿過了整個樓閣。兩邊均是岩縫山石,竟然神奇的與這屋子容嵌在一起,沒有絲毫違和感。


    在往裏走卻是一個奇怪的屋子,那屋子裏有許多小隔間,每一個隔間都好像是孩子所搭建的家家酒屋,每一個隔間都有自己的風格,有客棧、有廚房、有內室、有戲台,還有一些穿戴各不同的人偶掛在牆。


    “他們都很漂亮吧?”繭悠轉過頭,微笑著對柳花明說,“這裏的每一個人偶,都是我自己做的。給他們戴上頭發,穿上衣服,再畫上眼睛。”


    他手指一動,無數絲線飛射出去,纏住了其中一個高大的男性人偶。那人偶像是瞬間活了過來,抬起頭,從牆上下來,一步一步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然後恭敬的跪在了地麵。


    柳花明很是吃驚,這繭悠能做出如此精致的人偶,甚至控製的動作這般精準。


    他走到人偶麵前,伸手細細撫摸他的長發。柳花明更發現這個人偶的衣服和容貌都與繭悠有些相似,好像是照著他長大後的樣子設計的。


    “你喜歡他嗎?”繭悠和人偶同時轉過頭,兩個人同時開口說話,給柳花明造成一種奇怪錯覺。繭悠見她吃驚,便伸出指尖劃過人偶的脖頸處:“我在這裏給他裝了一個裝置,我需要他說什麽,他便能說什麽。”


    “你想看你長大後的樣子?”柳花明無意間說出這麽一句話。


    繭悠突然渾身一僵,然後整個人一躍而起將柳花明直接按到了地麵上,他的手緊緊掐住了她的脖頸,好像完全變了另一個人:“你找死!!!!!!!!”


    柳花明大驚,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戳到了他什麽要命的點,竟然讓他發起狂來。繭悠年紀雖小力氣卻很大,直掐得她無法開口,連唿吸都困難起來。她開始拚命掙紮起來,手不停的揮舞敲打,視線對上去的卻是繭悠一張慘白的臉,他的唇毫無血氣,透著慘森森的鬼氣,一雙眼瞳更是幽深可怕,像潭水,冰冷的,沒有感情。


    她仿佛被他眼中的某種東西攝住了,完全動彈不得。


    幸運的是繭悠隻掐了她一會兒,很快鬆了手。他自己推開到一旁,控製著地上的人偶將柳花明扶了起來,冰冷沒有溫度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被掐出傷痕的脖頸,從人偶的喉嚨裏發出聲音:“痛嗎?”


    柳花明拚命咳嗽著,身體因為重新得迴了掌控權,終於可以動了,她支撐著讓自己站立起來,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那人偶卻好像很關心她一樣,不停的揉著她的傷口,還嗔怪的看了一眼繭悠:“你不應該對她這樣的。”


    繭悠淡淡瞥了一眼過來:“是我魯莽了。”


    是她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嗎?這人偶不是被繭悠控製的嗎?人偶說的話做的動作不就是繭悠的意思嗎?他這樣自導自演幹什麽?人格分裂?還是雙重性格?


    柳花明打了一個寒顫,這人該不會是神經病吧?


    “你先帶她下去休息吧,將堂中的靈藥給她抹在傷處。”繭悠踏上座椅,沒有再看下麵的人偶,隻是吩咐了一句。


    人偶便點了點頭,然後聲音溫和的對柳花明道:“柳姑娘,我帶你下去吧。”


    此時柳花明已經嚇得腦子都空了!這是什麽情況?!這人偶明明是繭悠控製的,怎麽跟個活人一樣和繭悠唱起了雙簧?這也太可怕了!


    人偶沒有給她猶豫的時間,扶著她走下了台階,往清繭堂另一個方向走去。柳花明一拐一拐的跟著,雖然脖子痛腳痛肩膀痛,但還是盡可能的觀察這個地方的位置,思考有沒有逃脫的可能。


    “你別生阿悠的氣,他隻是小孩子脾氣。”人偶溫和的對著她解釋,“你也知道,他以現在這年齡坐上堂主之位,實屬不易,總有一些人以他年齡這點說事,惹得他不快。”


    “……”柳花明一直在驚嚇之中。


    這人偶所說的話,是繭悠自己的心裏話?還是他現在已經變成了兩個人格,一個代表著繭悠,一個代表了身體裏的另一個人?萬一她胡亂說了什麽,又戳到什麽點,沒準不是被掐脖子這麽簡單了。


    “你還在生氣嗎?”人偶帶著她一路往前走,感覺身邊的人一言不發,便輕聲問了一句。


    柳花明內心真想大喊一聲“老天救我,這裏有個神經病”,但她忍住了。隻是怪異的看了人偶一眼,隨後吞了吞口水:“你是繭悠?”


    長時間的沉默後,人偶點了點頭。


    “你用他……和別人說話嗎?”柳花明斟酌著又問出一句。人偶又是一陣沉默,不過最終他還是點頭迴答了她。


    這是什麽情況?當他是小孩子的時候,就做出那麽惡劣的事,通過一個人偶,態度又變好了許多?總不可能是害羞吧?!還是人格有問題?!柳花明打了一個寒顫:“你將我抓迴來,是因為我害死了你的副手,所以要將我做成傀儡嗎?”


    “不是的。”人偶搖了搖頭,“我想要個朋友。”


    這句話她是不相信的。一個百雀宗的堂主,要朋友哪裏不能找,就算宗族裏麵沒有人敢和他當朋友,那從以前開始到現在要隨便抓的話可抓了不少吧?抓了這麽多個,還沒有朋友?


    後背有些發冷,她想到了剛才那廳裏掛在牆上的那麽多人偶,這些人偶製作的非常逼真,無論是模樣還是神態,都與常人無異,男女老少都有。如果不是照著人的模樣一點一點勾勒出來了,誰有這麽好本事做成這樣。


    該不會是……這些人,都是他以前抓來的朋友,然後被照著做成了人偶什麽的吧?那些人……現在是死還是活?


    柳花明全身抖的厲害,卻不敢多說一句話。人偶已經帶著她到了一間廂房,為她簡單介紹了一下百雀宗裏的情況。


    她隻聽了個大概,後麵的話幾乎沒怎麽聽進去,腦海越來越亂,對這人偶也警惕了起來。這繭悠看著年紀小,心思卻狠辣,他的一個副手死了,居然還能拉著仇敵進自己大本營,不如有什麽謀劃,就是自視武功高,毫無後顧之憂。


    她要逃,恐怕沒這麽容易,而且這百雀宗,也不是一個好呆的地方。


    人偶基本情況交代清楚之後,就離開了。柳花明查看了一下自己所在的這個位置,是清繭堂裏比較中心的一個房間,擺設齊全,還有一個像木頭一樣一言不發的侍女配給她使喚。看起來好像真拿她當客人一樣對待,但事情應該不會像她想的這麽輕鬆簡單。


    繭悠的年齡看上去不大,但他畢竟可以執掌一個堂,恐怕對這方麵的訓練是十分到位的。現在她要弄清楚的是他到底在做什麽,要做什麽。


    在沒有弄清楚之前,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原本還想著如何逃跑,查看一些逃跑路線,可在她發現清繭堂根本不設防備,連看守的守衛都沒有。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先杜絕了這個念頭為好。


    萬一出了事,成為那懸掛在廳裏的人偶,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樣想著,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剛要緩一口氣,卻感覺到肩膀一痛,才想起之前扛著那小破孩來,肩骨都快磨損了。


    撩開衣服一看,上麵果然都是傷痕,還血跡斑斑。


    如果他不是做事沒有分寸,就是故意整她的。那種身體被控製著不能動,卻一定要忍受著痛苦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如果再讓她走這麽一迴,恐怕不死也要去了半條命。


    “這傷也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好。”她抿了抿嘴,喃喃自語了一句。這以後使暗器,恐怕都隻能是單手了……


    “咚咚”正想著,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柳花明嚇得手一抖,連忙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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