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雖然少爺和江先生是好朋友,但現在也不知道發生什麽,禍從口出,隻能保持沉默。


    沒得到答案,江慕炎直接推開了秦莫深的門,身後還有管家輕輕的阻止話語,但是室內燈光大亮,讓管家欲言又止的話憋迴到肚子裏。


    “你去睡吧,趙叔。”秦莫深還在看醫書,臥室內的燈光也不像是要睡覺那般被調暗,連主燈都還大刺刺的亮著燔。


    而房間主人此刻也還穿著白日裏的正裝,沒有洗澡要睡覺的意思。


    江慕炎掃了眼裏間,又覺得自己奇怪。不管怎樣,莫深也不可能把童思千放在他自己的房間窠。


    “你怎麽來了。”秦莫深站起身。


    江慕炎睨了他一眼,走到他坐著的沙發邊上坐下,“你不是在等我嗎?”


    聞言秦莫深摸摸鼻子,將醫書合上,然後靠在沙發背椅上,語氣莫辨的輕笑了一聲,“可是你要找的不是我吧。”


    江慕炎沒有辯解,隻是抬手直直自己的太陽穴,麵無表情,“頭疼。”


    秦莫深見此也不再假裝鎮定,坐不住的給人做了個全身檢查,最後下定義:“白天太操勞,影響不大。”


    影響不大就影響不大吧,反正就不是為了這個來的。不對,他是為這個來的,隻不過順便問點其他事罷了。


    “她呢?”


    “在睡覺。”就知道不是為了這個來的,秦莫深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看著好友故作無謂的臉。心裏的後悔輕了不少,很多事情都是身在局中當事人看不清。


    當初就看兩人你來我往有點意思,沒想過傅茉晴迴來的這麽突兀,硬生生讓原本可以慢慢水到渠成的關係,變成了現在這副鬼樣子。


    聽到答案,看著他的表情,江慕炎本來想說迴去,但是卻頓了頓,鬼使神差的說成了:“帶我去看看。”


    “怎麽,正主迴來了,這顆棋子還舍不得放了?”秦莫深好笑,站起身,“帶你去可以,不許說話吵醒她。”


    “囉嗦。”


    秦莫深搖搖頭,認命的起身給人領路。


    不管怎麽說,隻要炎有意,那個一心尋死的女人就有活下去的必要。


    如果說當初是萍水相逢,單純覺得她和傅茉晴相似而建議。晚上就是因為相處時間不長卻也不短,有了朋友的感情。那麽這會兒……


    卻已經不能讓她因為灰心而繼續找死了,不然多可惜,明明郎有情妾有意。


    上了樓,秦莫深打開安置童思千的房間。是很普通的客房,屋內有大棵盆栽,隻有單間,裏麵的家具擺置簡單到一目了然。


    暗燈打開,室內頓時亮起柔和不刺眼的光。


    “哎。”見江慕炎要進去,秦莫深一把伸手攔在門口,“說了不許吵醒她。”


    江慕炎原本隻是想上前看一眼,但此時因為他的動作,不悅的眯起眼。


    秦莫深大無畏的和江慕炎對視,但是那雙鳳眸盯著,一會兒還好久了就渾身不對,會寒得發顫。這狀況幾年如一日啊,於是他咳了咳,別開臉,“別那樣看我,人也看了,該走了吧。”


    “你以前沒催過我。”江慕炎直視著他,淡淡開口。


    “……”這不是眼下的情況沒那麽簡單嘛!要是這會兒被你知道那丫頭因為你的一個選擇就萬念俱灰的去跳海,現在還一點求生欲/望都沒有,以至於這會兒都沒有醒來。


    那還不是鬧翻了天?


    這會兒你還當局者迷,怎麽讓你選擇啊。何況這會兒慕錦的事還沒個著落呢,這個階段童思千要是和慕錦兩人之間讓你選,那女人一準兒是個炮灰。


    “你看上那女人了麽?”江慕炎說這話的時候,滿心的不樂意。莫深不是對那個叫做什麽柔的女孩兒感興趣麽?


    秦莫深一噎,但看著好友那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眼神,低下頭咳了咳,再次抬頭臉上帶了抹試探,“如果我說是呢。”


    “她被我睡過了。”


    “噗……”見他麵不改色心不跳的說這樣的話,秦莫深差點將自己嗆死。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抬手擦了擦莫須有的汗,“沒事,我也不是個處。”


    江慕炎的臉色就那樣冷下來了,剛毅的輪廓線條仿佛都能結


    出寒渣子,別說那雙凍若冰霜的眼神。


    “開、開個玩笑嘛。”秦莫深雖然這樣說著,擋在門口的身軀卻一點都沒有讓開的意思。


    江慕炎沒有說話,那個女人睡覺本來就熟,剛剛秦莫深發出的動靜都沒有吵醒她,他又怎麽可能去故意把她鬧醒?


    他就是有點不爽而已,那家夥有沒有點身為女人的自覺?隨隨便便在一個男人家睡得死豬一樣,就不怕遇到點什麽?


    一點警惕心都沒有。


    “讓我進去。”江慕炎抬手握住他的手,微一用力。


    他的力氣和童思千比是很大,但在秦莫深麵前,顯然還是稍微小了些,終於有了點病秧子的屬性。


    “你喜歡她嗎?”秦莫深的手反握住他,然後拿開,看到江慕炎一臉“怎麽可能”的表情,眼底染上揶揄的笑,“不喜歡你咋咋唿唿大晚上發神經來我家找她幹嘛。”


    “有點。”好吧,反正說實話也不會死人。


    “喲~~”秦莫深陰陽怪氣語調婉轉的挑眉,最後微微歪腦袋看麵前的好友,“那麽你打算把她帶迴家,像是棵盆栽一樣養起來麽?”


    “你到底要說什麽!”江慕炎懶得和他囉嗦,眉頭一皺,一把甩開他的手。


    秦莫深也適時鬆開了手,放這個耐心漸漸消磨殆盡的男人進去。


    然後雙手插在口袋,看著好友進屋的背影,臉上的無奈一閃而過,聳聳肩,“小千千,我今天可是盡力了。”


    要知道,霸王龍如果發怒,冰山一旦裂開,那可是能夠冰凍千裏啊。帶上門,秦莫深默默的溜了。


    走到床邊,女人安靜的睡顏就落在眼底。


    明明才一個下午沒見麵,可再次看到那昏黃燈光下的臉蛋,卻感覺好像很久了。至少,不像是隻有幾個小時一樣。


    “童思千。”江慕炎叫著她的名字。


    席夢思上,柔軟的羽絨被蓋住她身子,胸口處的被褥有主人那輕而乖巧的起伏。倒是很安分的沒有伸出胳膊或者腳來卷被子。


    雙人床很大,半夜沒睡的江慕炎向來生物鍾很好,此時突然倦意襲來。


    十分幹脆的脫掉衣服上.床,有帳明天再算。


    席夢思陷了陷,掀開被子,江慕炎鑽進去,卻突然感到一股涼意。


    一種,連他都能感受到的涼意。


    伸手攬住她的身體,手中是柔軟的毫無意識的身軀,腰肢纖細無力。


    “童思千。”睡意稍微清醒了些,江慕炎叫著她的名字。幾聲過後依然沒有人應答,他抬手放在她臉上。


    以往溫熱的肌膚此刻卻是冰涼的……


    連他指尖都能感覺到涼,溫度該有多低?燈光昏黃,看不出她的臉色。


    心覺不對,江慕炎的臉色一寒,起身打開屋內主燈。


    “啪嗒”輕微一聲過後,白熾燈光下,女人蒼白的臉色就那麽直直的落進了眼底。


    心口猛跳,下一刻江慕炎已經抓住她的雙臂,低喝:“童思千!”


    女人依然是那安詳的睡顏,仿佛找到了歸宿,對著外界的行為仿若未知。


    江慕炎沒有再做什麽,下床幫她掖好被子,又拿了遙控器將溫度調高,最後轉身離開.房間。一氣嗬成的動作,似乎是在頃刻間完成的。


    “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秦莫深想著自己才進浴室洗澡呢,這就露餡兒了。


    “開門秦莫深!你他/媽給老子出來!”江慕炎將門錘的震天響。


    下一刻,門被拉開,秦莫深那欠揍的臉就出現在眼前。


    “喲~髒話兒都冒出來了,不容易啊。”


    “童思千怎麽了!”光著上身的江慕炎上前一把將他浴袍領子揪起,向來麵無表情的臉此刻帶著他自己都不知的猙獰。


    秦莫深任由他抓著自己搖了搖,估計是舍不得搖那女人,發泄他身上來了吧。摸摸鼻子,秦莫深覺得自己真是作孽,當初就該直接把人打發走,或者將童思千放置在其他地方。


    既然知道江慕炎這會兒左右為難進退維艱,就應該將那女人藏好不


    出現,等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部結束,這個世界安全了,再給他一個完好的童思千。


    但是那樣真的能完好麽?秦莫深自己也不清楚。


    童思千身上沒有多大的傷口,隻是嗆了些水,但也都壓出來了。可是她卻一直沒有清醒的跡象,根本就是因為她自己的求生欲/望已經為零。


    如果這樣下去,等同於植物人無疑。


    “睡著了。”秦莫深老老實實交代。


    聽到這話,江慕炎銀牙一咬,揪著他衣領的手突然捏成拳頭,手背青筋爆起。


    “你先冷靜先冷靜。”秦莫深倒不怕他打人,就怕情緒一激動,到時候病發。他今天已經夠累了,這會兒還不能休息,要是再來個病人,非得體力透支。


    江慕炎死死的捏著拳頭,一言不發。


    “我沒騙你,真的。”秦莫深知道他糾結的是那個女人的事情,隻能迴到症結所在之處,“她真的睡著了,隻是什麽時候醒來看她心情罷了。”


    “什、麽、意思。”這話一字一句從牙縫裏蹦出來。


    “先鬆開先鬆開。”這樣攥著我也不嫌累啊,你不嫌累我看著都累了……


    被秦莫深帶迴到童思千的房間,江慕炎站在他身邊。


    燈光下,女人依然是他離開前特意擺置好的樣子。


    秦莫深進屋沒多久就喊熱,看到溫度,又看到被捂得嚴嚴實實的女人,嚇了一跳,連忙去調溫度,“她現在意識薄弱,身體機能雖然正常但是十分虛弱,隨時可能會引發其他病症。”


    “要是來個發燒就麻煩了,降溫在這個時候是件很困難的事。”


    江慕炎沒有做錯事的自責樣子,隻是一臉的冰霜,聽著空調“滴滴滴”被按了好幾下。


    他剛剛……有把溫度調那麽高?


    “唉,今晚是沒法睡了。”秦莫深揉揉眉心,拉過椅子給江慕炎,又拉了隻在床邊坐下,“我接了你電話就調出了監控錄像。”


    江慕炎坐下,鳳眸凝視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女人,被被子掩了那麽久,房間又悶又熱,可她卻一點汗意都沒,連殷紅都不曾有。


    “她搖搖晃晃的走出醫院,一直順著公路走。”秦莫深自然知道他在聽,也就將自己晚上所遇的事情娓娓道來,“雖然一開始很漫無目的,但是她不知怎麽的就走到二環。”


    “然後開始往西南而去,那時候我還不明確她的去向。直到我在問一家超市的時候,一個賣花的女孩告訴我,那人她兩三個小時前看到過,問的是西海岸的去向。”


    “我趕到西海岸的時候,這家夥正趁著天黑往海裏走。”


    秦莫深看到江慕炎的鳳眸在聽到這話之後微微眯了眯,他歎口氣,“不要命了,在聽到我叫聲之後還往海深處走,那時候還下著大雨,估計是聽得不真切,又或者是不想搭理。”


    “鞋子應該是落在我問診室,赤腳走了那麽多路,腳底早就踩爛了。那雙腳恐怕早已經沒有知覺,海水還鹹澀,卻不管不顧的往海裏走……”


    “夠了。”江慕炎突然開口。


    聲音略微沙啞,明明之前還那麽兇神惡煞仿佛要吃人一樣。這會兒卻已經奄了下來,帶了抹顯而易見的疲倦。


    他已經不想掩飾了,“你先出去吧。”


    秦莫深唇掀了掀,最後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比較好,起身在他肩上安撫性的拍了拍,然後離開。


    房間被小心帶上的聲音出現在耳邊,很久很久之後,江慕炎才動了動手,走到童思千身邊,他抬手一巴掌甩在童思千臉上。


    聲音不大,力量也不大,他的手指好像在發軟發抖,又可能隻是在看著那無辜的睡顏時根本下不手。


    清脆的聲音落下後,女人蒼白的右臉上浮現一層淡淡的殷紅。


    “我從不打女人。”江慕炎看著她,麵無表情的開口,右手的指尖還在輕顫,似乎有些麻木。


    躺在床上的女人一動不動,似乎對他這樣的言行不一絲毫沒有異議。


    眼前突然浮現出小女人跳腳,紅著耳根叫囂的模樣。江慕炎斂下鳳眸,“我隻打你一次,給我醒過來。”


    女人的唿吸在房間中


    幾不可聞。


    江慕炎抬手,這次卻沒有再落在她臉上。而是抬起她的下頷,覆下.身子在她唇上親了親,很快薄唇就遊移到她的側臉上。


    她右臉上染起一抹微熱,溫度可以忽略不計,卻仿佛讓他的嘴巴被灼傷一樣,江慕炎坐起身。


    微顫的指尖,小心的掀開被子。


    女人穿著長睡袍,胸前的一排扣子從胸前扣到小腿前,右腳腳踝腫得慘不忍睹,一雙腳被厚厚的繃帶裹起。


    秦莫深從來不會做太多多餘的事,這腳能裹成這樣,他實在不知道情況已經嚴重到什麽程度。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指已經來到了她的腳踝處。


    下午的時候,他還給她擦過藥油。那個時候,心裏想的是什麽?這個女人真笨,那人沒對她做些什麽卻隨隨便便就受傷了。


    江慕炎很快就將她把被子蓋好,然後自己也上.床,將周身混度比她低的女人摟在懷裏。沒有失血過去,為什麽會這麽冷呢?


    他親著她的側臉,親著那已經恢複了蒼白的臉,江慕炎眼底氤氳起一片糾結,“你比我想象的笨多了。”


    手指摟住她的腰,探入兩個紐扣中間的空隙,來到她柔軟卻低溫的腰肢,掌心在她後腰緩緩的摩擦,“醒過來放你走。”


    “真是笨得要死。”他的唇碰著她的唇,他的額抵著她的,他的腿纏上她又不敢將力道壓在她身上。


    童思千一如晚上見到的模樣,安靜而乖巧。不鬧事,不反駁,不會麵紅耳赤,也不會氣得大吼大叫。


    他打她,她不會哭不會反抗。


    他親她,她不會笑不會迴應。


    他突然覺得手中的肌膚漸漸的變冷,那種緩緩溫度在手心裏流失的無力感讓他突然無措慌亂起來。


    房間的溫度太低了……


    還是太低了。


    江慕炎摟著她,摟緊她,就那樣睜著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


    不知不覺,晨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地上,驚起一地的微涼。


    快要冬天了,還能大太陽,天氣真的很捧場。江慕炎的姿勢沒有動彈,手腳並用纏著她,聽到敲門聲的時候才收迴來。可手腳麻木了,大半晌不能動彈。


    也許是因為屋內沒有反應,敲門聲停下,腳步也遠去。


    江慕炎就坐在床上,低頭就能看見那個最喜歡鬧騰的家夥依然合著眼,眉目精致卻毫無生機。


    “醒來了。”江慕炎抬手戳戳她的臉,然後化為掌溫柔的在她的左臉撫摸。這裏……昨天被傅茉晴扇了一巴掌。


    應該是很委屈很委屈吧?


    “活該,誰讓你乖乖挨打不還手。”江慕炎目光淡淡,指腹輕輕的摩擦早已經沒有絲毫痕跡的素淨小臉兒,“我雖然站在她身後,但你要是還手,我肯定趕不及阻攔。”


    “……”


    “平時不是很囂張麽,連我都敢打,吃不得點半虧。”說著,鳳眸微微斂起,“昨天倒好,雖然伶牙俐齒的模樣,卻癟著不敢動手。”


    “……”


    “錢不要了?你還好多錢在我這。”江慕炎的手來到她輕合著的眼,長長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他輕輕撥弄著她的睫毛,薄唇像笑著又像是抿著,弧度詭異而莫名,“都換成鋼鏰兒,一準能砸死我的。”


    室內依然安靜。


    江慕炎起身,“刷拉”一聲將窗簾拉開。


    陽光透過窗,讓室內細小的灰塵手足無措無所遁形。


    他轉身,背光而站,表情莫辨。半晌之後,再次打破屋內寂靜的聲音輕而低啞的響起——


    “你醒來,我就放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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